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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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秦陌見她磨磨唧唧,到底沒眼看下去,三下五除二,將耳房內的浴桶蓄滿。 臨了不忘嫌棄,“你說帶你有什么用?” 蘭殊反復咬著下唇,沒出聲。 既燒了水,豈能只便宜了他。 待秦陌洗漱完畢,蘭殊亦舒舒服服泡了個澡。 待蘭殊挽著披散的墨發從耳房出來,只看見少年站在了長椅邊,手上拿了一個泥偶。 這泥偶一身雪亮的鎧甲,手握紅纓槍,像是一位將軍。 偏偏,面上帶了一副閻羅王的面具。 這面具青面獠牙,著實不算好看,秦陌蹙了兩撇眉稍,盯了片刻,伸手想挑開那面具。 蘭殊撲上前,一下搶了回去。 蘭殊美眸瞪圓道:“您怎還亂翻人東西呢?” 劈頭蓋臉一句責備,糊了秦陌一臉,少年擰起眉頭,唇角抽了抽,“它自個掉地上了!” 而他只是路過,難得發了個善心,幫她撿了起來。 蘭殊愣了愣,見他一副狗咬呂洞賓的模樣,識相轉了臉色,又恢復了那副溫婉端莊的姿態,斂衽致歉道:“是我誤會了,多謝世子爺?!?/br> 她既致了歉,秦陌也沒什么好發作,指著她玉手上的泥偶,譏誚道:“帶這玩意干什么?” 他上揚的尾音里,飽含了對她小孩子家家脾性的嫌棄。 多大個人了,還玩泥偶。 蘭殊也不著惱,直接將自個兒長不大的脾性落了實,“我有點認床?!?/br> 蘭殊認床的毛病,算不上嚴重,就是出了京城,到了水土不服的地方,容易不習慣。 總歸還是嬌氣,秦陌對此嗤了聲,不甚明白她帶個兇神惡煞的泥偶,怎么就能治她認床的毛病了。 他譏諷道:“辟邪???” 蘭殊頓了頓,低頭握著泥偶看了眼,唇角銜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世子爺可說對了?!?/br> 這樣的尊神,當然要放在身邊,提醒她每時每刻小心伺候,別再把她的命勾了去。 這面具下的,是她曾經魂牽夢繞的心上人。 秦陌已經記不得去年的開春宴,他曾在球場上信馬由韁,遙遙瞥過一個很白的小姑娘。 但那場開春宴過,小姑娘心里從此住進了一個人。 少年一戰成名的消息傳回長安后,蘭殊曾特地尋了全京城最好的工匠,專門給她捏了一個小飛將的泥人。 這泥人捏得栩栩如生。 蘭殊當寶貝似的,成日放在枕邊看著入睡。 久而久之,一到入寢,便也離不開了。 重來一世,蘭殊改不掉認床的毛病,卻也不想,再盯著泥人那張面如冠玉的臭臉。 下南疆前,蘭殊特地叫匠工幫她打了副閻羅王的面具,遮住了他。 兩人短促的沉默。 秦陌將視線從泥偶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才發現,崔蘭殊剛剛那一撲的搶奪,令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過于親近。 她披散了頭發,一張巴掌大的臉,裹在鴉羽般的秀發間,顯得楚楚動人,素紗中單的衣袖無意間挨到了他的手肘,袖口間,絲絲縷縷的暗香。 那些荒唐的夢境一瞬間在腦海里再度一閃而過,少年喉間隱隱有了干澀,猛然間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無動于衷。 秦陌連忙屏了屏息,微一側身,避過與她的觸碰。 蘭殊察覺到他刻意的疏離,低頭檢查了一下腰跡佩戴安好的檀香囊子,心里忍不住納悶。 前世,她這夫君雖不愛她,卻沒對她的氣味如此敏銳,也沒如此討厭與她接觸。 是她過早戳破了他的心思,令他生出了戒備心? 蘭殊不明所以,只能自覺與他保持了各自自在的距離。 -- 第二日晨,蘭殊悠悠在長椅上醒轉,剛起身,卻見少年的臉色十分難看。 同一宿沒睡般,面色鐵青地,從耳房洗漱完畢出來。 少年望著眼前屏風的支架出神,似是恨不能一頭磕死在上面。 轉眸對上蘭殊茫然的視線,他連忙側過首,不敢直面她的臉。 天知道,那張引人沉淪的芙蓉面,昨晚又折磨了他多久。 蘭殊全不知情,老老實實爬起身,坐在了鏡臺前梳妝。 剛把發髻盤好,她抬手簪上珠花,前堂,傳來了陣陣禮貌的叩門聲。 第017章 第17章 秦陌打開門板,葛風穿著一身青藍短打,站在門前,笑瞇瞇的,給他們送來了一提油果子。 蘭殊一雙清澈的眼眸亮晶晶起來,連忙致謝,“正愁沒早膳吃呢?!?/br> 葛風笑了笑:“這東西北方沒有,我還擔心你們會吃不習慣?!?/br> 蘭殊毫無顧忌地夾起一個油果子便咬了口,欣喜道:“葛mama經常做這個給我吃的,她說阿娘小時候最喜歡吃油果子了?!?/br> 蘭殊冒名頂替的少女,名為陸貞兒,她的母親原是這家酒坊東家撿來的閨女,后來被洛陽的富商認了回去,一夜飛上枝頭,做了富貴千金。 本以為是天降好運,結果認回去沒多久,就被迫嫁了人,而后難產離世。 葛風一想到這位早逝的故交,面露傷懷,緬懷逝者的同時,試探著問了許多陸貞兒的往事。 蘭殊對答如流,令葛風的警戒心一下消弭了大半。 秦陌默然守在一旁,欣慰于她的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