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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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銀裳眼里,姑娘不過十五,正值少女羞赧的年紀,出嫁前雖聽了嬤嬤的教誨,但那令人面紅耳赤的畫冊,她當時略了一眼,確實沒敢細看。 蘭殊聞言,心里忍不住嗤笑了聲。 重來一遭,她哪還有什么不明白,就是比那畫冊上更難以啟齒的姿式,他都同她做過。 蘭殊細細回想著上一世的今天,如實相告:“我是沒細看,可我連他的頭發絲也沒碰著?!?/br> 她不過在他挑起紅蓋頭的時候,輕輕喚了他一句夫君,繼而,規規矩矩地起身為他寬衣。 手還未觸到他腰跡的革帶,就被他視如瘟神般,趕了出來。 秦陌不喜她叫他夫君,后來也不喜。 “沒道理啊?!便y裳盯著蘭殊的臉出神不解。 她從小伴大的姑娘,擁有舉世無雙的美貌,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知書識理又善解人意,堪為一株完美的解語花,斷沒有被人嫌棄的道理。 蘭殊識出她眼底對她的滿腔偏坦,心知自己便是殺人放火,銀裳也會認為她是為民除害,哭笑不得的同時,不得不強撐著打趣寬慰:“許是他怕自己把持不住,畢竟我雖已及笄,迄今,還未來過葵水?!?/br> 銀棠聞言默然,她家姑娘,確實晚熟一些。 此等非人為因素,實在無作他解。 銀裳只得點一點頭,著手給蘭殊鋪床,一壁忙碌,一壁不忘開解:“姑娘也別心急,您的好,相處久了,姑爺自會知道。何況您這么好看,我就不信這世上有哪個男人,能逃得過您的皮相?!?/br> 蘭殊眸眼黯然了瞬,卻佯作松快地癟了癟嘴,“說的像是我空有皮相而已?!?/br> “才沒有的事!”銀棠急吼吼地分辯,“但美貌本就是一項優勢,別人想要還沒有呢,姑娘理當自信才是!” 蘭殊笑了笑,何嘗不知她安撫的好意。 只是以色事人,終不得長久。 前世,她費盡心機,勾得秦陌近了她的身,可魚水之歡再好,她摟著他的人,卻攏不住他的心。 何苦來哉。 銀裳幫她在羅漢榻上鋪好床,打來熱水讓她洗漱。 本想使喚奴仆搬來浴桶,讓她泡個舒舒服服的澡,考慮到不宜聲張,叫人看姑娘睡書房的笑話。 銀裳只好端著盥洗盆,吸了吸鼻子,狠下心委屈姑娘一晚。 蘭殊有些疲累,并不在意這些,只想早些歇下,調整一下心神。 剛往羅漢榻上一靠,銀裳幫她捻了捻被角,正準備吹燈。 屋外忽然響起短促而急切的敲門聲。 秦陌身旁小廝元吉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從屋外傳來,“娘子可歇下了?” 銀裳看了蘭殊一眼,提嗓沖著門前問了聲,“何事?” “世子爺請娘子回趟主屋?!?/br> -- 秦陌一點兒都不想成婚。 當日他負手而立在京城各大高門貴女的畫像前,眼高于頂,敷衍的目光掃過去,高個頭的嫌人矮,瘦細長的嫌人胖。 太子李乾坐于廳前的黃花梨太師椅上,聽他滿嘴胡謅八扯,忍不住唇角抽搐,眉頭擰上了天。 見秦陌左右不得心意,李乾視線一瞬,欠身旁側的內務府總管會意,忙將最后一道殺手锏,崔氏第一美人的畫像捧了來。 秦陌仍是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本想著如何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乜過畫像中少女那一襲明艷的紅裙,心口卻莫名沒由來地一縮。 望著她那雙秋波剪水的星眸,少年難得沒有評頭論足,短促的沉默。 說來也無他意,只是不經意聯想起近幾日,他總是莫名夢見一位紅衣女子的背影。 說是夢,也不過一瞬。 她擋在他身前,張著細白的雙臂,纖細的身軀飄落而下,就像一片寒風里枯萎凋零的秋葉,一襲明艷的紅衣,隨風揮散。 他奮手撲了空,每每醒轉,不明所以間,心里,總是一陣空落。 而便是這片刻的猶疑,李乾非得認定他對人家有意。 呵,多看兩眼就是有意。 那他每天同李乾大眼瞪小眼好幾個時辰,他倆早該冒天下之大不韙,私奔了吧。 李乾鐵了心要給他聘媳,自然也不聽他的辯解,當下就入了宮,與章肅長公主一同將此事敲定下來。 從交換的草帖上瞥見“崔蘭殊”三個字后,秦陌的心口,這幾月以來一直沉甸甸的。 他并不認識那樣一個人,思來想去,他將這股沉重感,歸結于,他討厭盲婚啞嫁的感覺。 何況,他又不是沒有心上人...... 大婚之夜,秦陌眉尾漫了些醉意的醺紅,氤氳著眼色,漫不經心往床頭一瞥。 紅蓋頭下,那雙輕輕顫抖的柔荑小手,瑩潤無瑕,與夢中那雙背對他張開的纖手,細膩的肌理,幾乎重疊在了一塊。 他情不自禁挑了蓋頭。 大片火紅下,崔蘭殊姝色無雙,含羞帶怯地抬眼,一雙明眸清靈澄澈,比之畫像,更添三分生動的嬌媚,當之無愧的,傾城美人。 秦陌忍不住嗤笑,李乾為了糾正他走偏的心思,在為他謀妻上,當真是煞費苦心。 這美人嬌滴滴起了身,軟綿綿喚了他聲“夫君”,抬手伸向他的腰跡。 他將她柔弱無骨的手一握,在她以為郎情妾意,耳根通紅時,把她推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