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的身世
徐弘川接連幾日都沒有回府,溶月還是偶然聽見紅杏同劉總管打聽徐弘川怎么沒回來,劉總管說這幾日大人他們幾個不在青州,去周圍的郡縣辦差去了。 徐弘川不在,溶月倒一派悠然,萌生出一種歲月靜好之感,仿佛又回到未嫁之時。 每日不用做別的,就是教教小姑娘讀書,下午教她練字。喬琳這小姑娘雖然性子并不沉靜,還略略有些頑皮,但還算是很配合。 這一日練字練得累了,喬琳瞧見溶月身上的荷包繡得十分好看,硬是要溶月也教她繡一個。 “先生不知,我繡工著實不好,每次給兄長繡個什么,他都要取笑我半天。我給他做的護膝上頭,繡了些蘭花,他說哪里像蘭花,分明是雜草?!?/br> 溶月被逗笑了,捋出些綠絲線來,打趣道:“他怕是連雜草都不會繡,還好意思笑話你?” “哈哈哈!” 喬琳也“咯咯”地笑起來,跟著溶月一起穿針引線,她也很享受這般和睦輕松的時光。眼前這黎娘子人又和氣,長得又美,怪不得兄長中意她。 雖然兄長什么都沒說,她當日同黎娘子第一次見面時就看出來了。 兄長那雙眼睛恨不得黏在黎娘子身上,直勾勾的盯著她看,還關心她吃啊穿啊的瑣碎細小的事情。 連她自己的那些瑣碎事情,兄長都不經常過問。 喬琳好奇,這黎娘子是什么身世,應該是嫁過人的,又是怎么認識的兄長? 她在兄長這里好像還沒過明路,妾室也算不得妾室,通房不是通房的。 等兄長回來,她可要好好問問。 這幾日相處下來,溶月也很喜歡喬琳。這小姑娘機靈可愛,對她態度既客氣有禮又不生分。 溶月很喜歡教她讀書寫字,仿佛回到自己小時候,娘親握著她的小手教她下筆,爹爹手里捧著本書,一臉溫情地笑望著她們兩個…… 喬琳一邊繡荷包,突然開口問道:“先生可是青州人士?” 溶月搖搖頭:“我家在昌樂?!?/br> 喬琳突然抬起頭來問道:“哦?那先生可知道姜家?” 溶月的心猛地一跳,呼吸有點急促,努力維持面孔上的平靜點了點頭。 喬琳恨恨道:“那個姜家做出那般冷血無情之事,也不知糟了報應沒!” 溶月沒有搭話,自顧自低頭繡著荷包。 喬琳接著又說:“先生可知道我兄長的身世?” 溶月猶豫了下,暗道裝作不知道可能也不是長久之計,便點了點頭。 喬琳像打開了話匣子,繼續罵道:“那個姜家真是喪盡天良!當年我母親一個弱女子,父親亡故,兄長又不在身邊,就這么被姜家趕出去,還帶著一個小孩子。一個女流身無分文,真不知他們怎么狠的下心去!” 溶月手中的動作一頓,心中既佩服又憐憫徐弘川和喬琳故去的母親謝氏。 她連和離都猶猶豫豫,怕自己一個弱女子,離了姜家也不知道怎么活。 那謝氏卻如此剛烈,為了反抗姜家的污蔑和不公,就算身無分文被趕出去也在所不惜,真是個奇女子! 她猶豫著問道:“那……令堂大人是如何帶著徐大人生活的?” 喬琳放下針線,紅著眼眶說道:“母親從未說過那段日子,但兄長同我講過。母親當時賣了身上僅剩下的幾件首飾,在城郊處租了間又小又破的屋子住下。我舅父那時遠在千里之外,又常搬家,一開始并未收到母親的書信,母親想去投奔舅父卻也沒有盤纏。我母親只能給人浣衣縫補賺些銅錢,勉強維持生計罷了?!?/br> “那時我兄長還年幼,幫不上什么,只能靠母親自己一個人苦苦撐著。兄長說,母親本是書香門第的閨秀,卻要吃那樣的苦。過了一年她們省吃儉用終于攢了些銀兩上路,可路上又被人偷了盤纏,還差點落到人牙子手里。母親無法,只能帶著兄長尋了一個大戶人家給人家做嬤嬤,不過就是有個住處和簡陋的叁餐罷了?!?/br> 說到這,喬琳的聲音都已經哽咽了,溶月心中不忍,上前去將她攬在懷中,柔聲安慰道:“令堂大人雖吃了許多苦,卻有六姑娘和徐大人這樣好的兒女,徐大人如今還這樣出息,她心中定是歡喜的,九泉之下也可含笑?!?/br> 溶月溫暖的懷抱讓喬琳安下心來,她抽泣著點點頭,溶月又溫柔地給她擦去眼淚,又問道:“那令堂大人最后是怎么找到她兄長的?” “她在那戶人家伺候了兩年,好在她給我舅父的書信舅父終于收到了,千里迢迢來接她和兄長?!?/br> 喬琳頓了頓,黯然說道:“兄長說,雖然舅父把母親接到家里,可舅母是不高興的。母親不愿給舅父添麻煩,便答應了舅母的安排,給我父親做了妾室。我父親那人是個涼薄之人,家里正經的姨娘就有九個,更別提通房丫頭和侍妾了。他不過是新鮮,也沒多喜歡我母親。而且以母親的心性,不可能愿意給人做妾?!?/br> 溶月見喬琳又說到了傷心處,小臉剛擦完眼淚,這會又流下眼淚來。 “我母親早就積勞成疾,生下我后身子便更不好了,我六歲時她就……就……有時候我想……若是我沒有出生……母親還能好好地活著……嗚嗚嗚……” 喬琳想起亡母,低著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瞧著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