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訊息提示的吳駿霆眉頭一皺，宣稱連line都不太會用的父親，怎么會使用以相互交換加密與自毀訊息而聞名的telegram？這不是更難使用嗎？

    太好奇了。吳駿霆很想知道那些訊息的內容，他盯著手機螢幕，思考著父親可能會使用的密碼。他能試錯的次數太少，不能胡亂輸入。

    在他還在思索的時候，螢幕忽然跳出一則訊息提示，「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請放過我吧……求你了……」

    雷詩涵？看到發訊者的名字，吳駿霆雙眼瞬間瞪得圓大，這不就是他暗戀的學姐嗎？怎么會跟父親私下聯系？吩咐？放過？求？吳駿霆閃過一個想法，又猛地搖頭，像是要把想法甩掉。

    一方面想逃避可能的現實，一方面又想確認自己的想法。吳駿霆很著急，苦思著最有可能的密碼。

    像吳晟輝這樣大男人又自戀的人，很可能是把自己的生日設為手機密碼，然而吳駿霆輸入進去卻是錯誤提示。

    難道是得到表揚優良教師的師鐸獎那一天嗎？還是錯誤。吳駿霆越發焦急，腦海卻浮起一個不可能的想法，手卻戰戰兢兢地輸入進去。

    解鎖了……吳駿霆怔了一下，居然是他的生日日期？可也沒時間給他浪費去思考這個問題，他迫不及待點進通訊軟體，要查看里頭的內容。

    越是往下看，情緒越難自制。吳駿霆曲著左手食指，無法自控地不住啃咬?？幸Ш屯闯?，才能稍微緩解他的不安與羞愧，以及憤恨。

    那些群組、訊息、文檔、照片……揭示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父親。侮辱、輕蔑又露骨的文字、不堪入目的色情照片、有吳晟輝參與演出的性愛影片……

    吳駿霆的心跳驟然加速，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螢幕，腦海中一片混亂。他原本以為吳晟輝只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不稱職的丈夫，從沒想過還有更黑暗、更可怕、更令人發指的一面，連生而為人的基本要求都沒有達到。

    他那衣冠楚楚的父親，居然加入了多個加密群組，那些都是性私密群組。更甚的是，吳晟輝不只是個看客，還是性私密影像的提供者。

    「@日光大佬還有新鮮學生妹的調教片嗎？野外露出那種最好，沒影片有圖也行??！」

    「對??！@日光大好久沒出片了，話說上次那個meimei后門被開發過了嗎？敲碗后續！」

    剛才螢幕亮起的訊息提示，就是群組里的人標記了吳晟輝。

    日光？吳駿霆冷笑了一聲，他覺得連太陽都被他的禽獸父親沾污了。

    但更讓吳駿霆難以接受的是，他心中的女神，暗戀已久的學姐，被迫委身于吳晟輝，成為其中一個被吳晟輝沾污的「學生妹」。

    一旦被吳晟輝逮到機會，便會以師長的權力創造獨處的空間，哄騙、誘姦，再不行就以成年人之姿威嚇學生就范。在過程中拍下照片、影片作為把柄，對學生進行長期性虐待，再把這些影像分享到群組，享受成為領袖的榮耀。

    受害的學生一而再、再而三被吳晟輝剝削，最赤裸的自己被陌生人視為娛樂，被私密群組里的人評頭論足，可她們難以跟別人傾訴，更難以得到救助。明明受傷的是她們，但被檢討的也是她們，全世界覺得她們有錯，連她們也可能覺得是自己有錯。

    「不拍的話就不會被上傳了??！活該啦！」人類的本性就是如此惡劣?？吹饺航M里理所當然的發言，吳駿霆感到憤怒，作為男性，他還感到羞愧。

    關掉通訊軟體，吳駿霆打開吳晟輝的相簿后，發現里面還有一個名為「孩子」，且需要密碼的隱密相簿。

    「啊——不……」這次的密碼同樣是吳駿霆的生日，可里頭的照片更讓他瞠目結舌，他想要吶喊，但連聲音都哽在喉間。

    不只是女孩，還有男孩。被戴上項圈、被逼著在戶外以四肢爬行、被脫光衣物在身體上寫上不堪的羞辱字眼……那些，跟吳駿霆年紀相仿的男孩，被吳晟輝以看待寵物的方式施虐。

    吳晟輝何止鐘愛未成年學生，更是男女通吃。被吳晟輝染指的學生，從國中到高中都有，有一些更是吳駿霆熟悉的臉孔。那些照片、影片衝擊得吳駿霆快要窒息，他只是被排擠就覺得快受不了，不敢想像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同學們，是如何承受長期性侵與得寸進尺的威脅，換作是他，不發瘋也會崩潰。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只是被同學排擠，這懲罰太輕了……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吳晟輝去年突然要提早退休，不是吳晟輝口中說的教學太累、太大壓力，事實是吳晟輝猥褻了比較有背景的學生，對方家長強力施壓，校方不得不要求他提早退休，還私下賠償了一筆款項。

    「同學，到了喔！」

    司機的聲音把吳駿霆從思緒里喚醒，他迅速鎖上手機，極力調整情緒，不能讓吳晟輝知道他發現這些秘密。

    付過車資后，吳駿霆離開車廂來到約定地點，吳晟輝早在等待。

    「叫你拿手機過來這么簡單的事也那么慢，怎么做事的？」吳晟輝伸手奪過手機，頭也不回地走進會場。

    看著大門重新關上，吳駿霆才松了口氣，他剛拿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幸虧吳晟輝沒有察覺。

    緊張過后，恐懼和失望像巨浪般向他襲來，無數個問題在他腦海中盤旋，那些駭人的畫面彷彿一直在他眼前反覆回放，叫他難以呼吸。

    他該如何看待吳晟輝？在秘密揭開的那一刻起，吳晟輝再也不是他的父親了。

    但也許，他更難以看待和面對的，是身為吳晟輝兒子的自己。似乎作為禽獸不如的父親之子，他也是這般禽獸不如。

    太可笑了，不知情的他，還曾拿著花束想跟學姐示愛。難怪學姐一見到他就露出驚恐的表情，吳駿霆仔細想想，學姐的眼神里哪只是驚恐，還有憎恨吧。他是吳晟輝的兒子，哪能不恨，恨之入骨亦很正常。

    連他也恨，恨自己的不知情，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無法割斷與吳晟輝的連結。

    恨到，想要親手毀掉吳晟輝意外地重視的兒子——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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