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嚴玄一睜眼,映入眼簾是鎏金的蜂蜜滴淌,松軟晃動豎立的銀發,被撕扯擠成一片片模糊的碎片,他伸手抹了一把,滿手濕咸,或淚或汗。 「嚴玄是做惡夢了嗎?」眼前的青年不再是臥躺于死白的病床上,被睡魔一點一滴鯨吞蠶食血色與精力,那張熟悉的臉神采奕奕,顴骨寬闊,骨相俊朗,有一雙炯炯有神的鎏金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瞧。 「嗯......大概......」嚴玄捂著額頭爬起身來,不自覺地抬手輕撫過徐悠凜結實的手臂弧線。 這時,嚴玄才發現他們皆是赤身裸體,一覽無馀,嚴玄這時才發覺不對勁,他們早已不是小孩子,尤其面對比他成熟的身體時,那種古怪更加明顯,無形之中有股逼仄的氣氛,徐悠凜的大腿貼著嚴玄的大腿,雙腳夾在對方背后,別提一彎腰就緊緊相撥的下身,肌膚相貼的感覺實打實地傳給對方,他們再也不能少不更事坦然地直視對方的身體。 這種尷尬和羞怯毫無遮掩地蔓延在他倆之間,分不清是室溫還是體溫。 嚴玄幾乎有種拿棉被遮住臉的衝動,卻還是忍不住騰出一個小孔望外瞧,白瓷般的肌rou線條流利,硬朗堅實。兩人瞪大眼睛猛一相望,火辣辣的視線交匯在一起,退卻的手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對方。 「我們在干嘛?」嚴玄怦直,預感有些事勢不可擋地發生。 徐悠凜視線火辣辣地掃在嚴玄皮膚上,鼻尖即將碰到,快湊近時又輕輕后退:「我們.......不知道在干什么?!筭untang的身體貼合在一起。 「呼——」徐悠凜深吸一口氣蓋住嚴玄的嘴唇,唇面像吹近的兩張紙一樣合在一起,蜻蜓點水。 輕柔的唇初次接觸,比想像中更加綿軟。 徐悠凜把嚴玄的腰撼進懷里,壓在嚴玄嘴唇上發出模糊的字音:「京......」嚴玄睜開了雙眼,徐悠凜收緊手掌,相連處變得黏膩,聲音在緊密的唇縫中消失,嚴玄身體縮起來又慢慢舒展開,喉間上氣不接下氣地滾出吞嚥聲。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乾澀的嘴唇抵著微微發顛卻不拒絕的唇瓣,戳進小口碰到一點濕潤柔軟的內里,覆水難收地張口含住對方,貼面打濕乾涸的唇片。吻得不深,一遍遍,一點點,品嚐對方的情味。 徐悠凜含進柔軟的唇rou,比所知的一切都情迷沉醉。嚴玄吻起來比表面濕潤溫暖,他握住嚴玄的手,頭發垂在嚴玄鼻尖,咬住薄唇吮吸,炙熱的胸膛互相用力傳達劇烈的心跳。 嚴玄陷進去,化為無法推拒的身體靠在徐悠凜懷里。徐悠凜吻完嘴唇又順著親吻下巴,握住嚴玄逐一品嚐他甜美的面頰。情慾突破禁忌的牢籠,他們怎么不知道唐突,無法忽視對方,明知故犯。 吻過之后嚴玄用手背遮住眼睛,唇邊被吸紅了一圈,鮮紅的嘴唇像涂了唇膏的歌姬,抹出一道痕跡畫在臉上。 「嘴唇好軟......」 嚴玄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徐悠凜的手緩緩摸上嚴玄的rou體,在本能的推動下他攀附徐悠凜的胸膛,卻停住了。 「你是誰?」嚴玄的眼神變得凜冽無情,死死盯著身前的人。 「我是徐悠凜啊,被關得好無聊就跑出來找嚴玄了?!剐煊苿C半瞇起眼,流暢結實的手臂攬住嚴玄的脖子,溫吞吞的吐出綿長的字句,像隻剛睡醒慵懶而游刃有馀的鷹隼。 「我......」嚴玄突然說不出話了,只是緊緊的抱住了徐悠凜厚實的胸膛。 這是夢吧? 究竟什么才是夢? 這一切的災難,所有的荒誕,眼前的這種虛幻的溫暖,都是他虛構出的幻境嗎? 現實和虛幻的界線正在崩塌粉碎。 夢終將會醒的,對吧? 可什么才是真實?什么又是夢境呢? 沙漠中將死之人見到海市蜃樓是否也是同樣的感受呢? 揉碎在現實和幻覺中,痛苦卻甜蜜的凋亡,如同溺死在糖漿中的螞蟻。 徐悠凜只是燦爛的笑著揉了揉嚴玄的頭發,然后嘟起嘴抱怨道:「不是告訴嚴玄有事情就來找我嗎?怎么了?」 嚴玄垂下頭,低低笑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家人找我一起吃飯,有點情緒失控罷了?!顾麌@了口氣:「像我這種人,還是不要愛任何人比較好吧,這樣對大家都好?!?/br> 徐悠凜放開了嚴玄,蜷縮成一團蹲在他面前,鎏金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他:「那嚴玄感覺什么才是愛呢?」 「如果是說定義,是激情、親密、承諾三角的綜合體?!?/br> 「那——」徐悠凜把自己的頭猛地湊近嚴玄的:「我們這樣算是愛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定義,至少我覺得我們不是?!箛佬策^視線,腦中浮現那兩人成雙成對被眾人欣羨的模樣,訥訥道。 永遠也不會是。 「那到底什么算是愛?」徐悠凜維持著動作糾纏不休。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嚴玄紅著臉忙著閃躲。 「我也喜歡嚴玄??!」徐悠凜大聲嚷著,說著又自顧自捂著下巴忖度道:「不對,跟喜歡又不太一樣,嚴玄活著又更重要?!?/br> 「不要說這種會讓女生難過的話?!箛佬f著離開了床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慢條斯理的扣上。 「但是我說的是實話啊,嚴玄活著比誰都重要?!剐煊苿C一臉正經,不知何時已經穿好了衣物,朝他漾出笑靨:「陪我去一個地方吧?!?/br> 他想自己一輩子都逃不過這個人笑容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