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時仁杰對著那道目光不躲不閃,“我從未認為有野心是錯,無權無勢怎么在這個世道生存,當年那件事就是最好的例子,徐番權勢大,不手握權勢,心狠手辣,怎么護得住我想護的人,誰又愿意做一個隨意讓人踐踏的螻蟻?!?/br> 時未卿聲音變低,“所以就無所顧忌的傷害我?!?/br> “卿兒,怎么會是傷害,那是保護!” 時仁杰意外自己兒子竟然會這么看他,不得不解釋清楚,“我從沒信過徐番,他必定也不是全然信任我,否則你以為時寬是怎么來的,而且他還一直沒離開,現在我們之間是利益牽扯,互相都無法撇清,被抓之后,我本想死不認罪,這樣做徐番才有可能保我,但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終歸是不可取,尤其在對方還是徐番的情況下,我的下場可以想見?!?/br> 好在,你們已經得到了他通敵賣國的罪證,大勢已去,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br> 時未卿面色平靜地聽著,透出來的是明明白白的冷漠。 “事情說了不少遍,知道你不愿聽,現如今,也不用再說了?!笨闯鰰r未卿態度,時仁杰想起以后再也陪不了他,心中尤其不舍,他扶著柵欄靠近道:“卿兒,我是你父親,不會害你,聽我一次,暗兵臺統領和凌非何均非善類,往后離得他們遠些,還有祁遇詹,他出現時機太為巧合……” 話一開頭,時未卿就猜出來結尾,打斷道:“你連我也不信,現在是想讓我變成與你一樣嗎?你又錯了,我與你完全不同,我有可信之人,現在你我的境地就證明了誰是對的,若是只有這些話,我們之間也沒有什么可說的?!?/br> 時仁杰怔愣在原地,沒再說話,兩人之間驟然安靜下來。 燭火跳動,響起噼啪的聲音。 似是被驚醒,時未卿不想再待下去,正要離開,沒頭沒尾的,時仁杰突然張口,“你長大了?!?/br> 他聽懂了,他們父子之間的較量,終是他贏了,期盼已久的事情終于達成,他卻沒有一絲快意。 時未卿側頭望著虛空,放輕了聲音道:”或許你已經忘了,但我記得清楚,也是一個秋夜,你和爹爹曾坐在一起,想著我長大之后要做一個良善之人,只可惜……” 言猶在耳,卻早已物是人非,時未卿突然覺得再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沒有任何猶豫轉身離開了。 這句話如同一只利箭插在時仁杰心上,讓他心痛至極。 不過一瞬,時未卿便走了很遠。 眼見他要消失在拐角,時仁杰出聲喊住人:“卿兒?!?/br> 時未卿又向前走了兩步,到底還是停住了,但也沒說話。 時仁杰一直藏起在袖中的右手,終于露了出來,他斑駁的手指握著還沒干透的血書,伸出了柵欄,“希望陛下看著這封認罪書和……你大義滅親的份上,能赦免你無罪?!?/br> 時未卿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時仁杰以為他不會再回頭時,他轉了身。 望著驟然蒼老的父親,他無聲地取了血書,轉身的動作比之前更利落。 時仁杰定定描繪著時未卿的背影,繼續喊道:“你只剩下林觀這一個親人,別怪他,他是被我逼的!照顧好自己!” 時未卿走出大牢,站在臺階上,借著火把看向拿著血書的那只手。 那些為他好到底是什么,保護還是傷害。 時未卿仰起頭看著黑夜繁星,嘴角無聲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一點一點將血書團進掌心。 真可笑。 聽見腳步聲響起,祁遇詹走過去,看著他面無表情什么也沒問。 “回去吧?!彼?。 時未卿點頭,“我們回去?!?/br> 走進,祁遇詹看見他手指上有血跡,連忙拿起他的手,仔細查看,“你別看,怎么傷到了?” 時未卿攤開手,遞到他面前,“我沒事,是它?!?/br> 收起血書,祁遇詹打量他的神情,“暈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時未卿搖頭,“沒有?!?/br> 祁遇詹還是不放心,抱著他向來時路走回去。 時未卿靠在他的肩上,向后望著越來越遠的牢門,瞄到地上兩人身后被火把照到一起的影子,突然問道:“我們會一直不分開嗎?” 祁遇詹側頭貼了貼他的額頭,笑道:“困迷糊了?要是分開,你覺得是你舍得還是我舍得?!?/br> 時未卿跟著笑了。 第二天早上,那封認罪血書交給封單明處理,最后呈到了魏帝面前,徐番當朝被抓,沒多久,漕糧被劫案和謀反一事啟動了三司會審。 柳管事的出現減少了很多麻煩和事情,如同劇情再次跳過配角,祁遇詹和時未卿又閑了下來。 他們不能讓外面知道沒有被關牢里,不便隨意在人前現身,好在做為證人,時不時可以外出放放風。 做為主角的凌非何就有點慘了,因隱瞞身份獲罪被關在刑部,連放個風的機會都沒有。 第174章 兩個案子牽涉極廣, 從秋天審到冬天,在今年都城第一場大雪前終于結了案。 兩案主使的三人徐番、時仁杰、齊王,皆是抄家并擇日問斬。 當日, 封單明特地準備午膳, 請祁遇詹和時未卿兩人過去。 “一直忙于案子, 招待不周,這杯我敬二位?!狈鈫蚊骱浪嬒?,倒下第二杯酒再次舉起, 道:“陛下金口玉言功過相抵,出了暗兵臺的門,你們便是無罪之身,這杯祝賀二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