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是做過了整理。

    斜對著門的放置了一張快橫跨了面試房間大半的嶄新紅木桌，五個神色各異的老頭排排坐，間隔跨度極大，誰也不挨著誰。

    路卿面色不變，手心放在前胸，對著面試官老師微微屈腰。

    “嗯，報一下名字，做自我介紹，交代一下自己曾經的學習經歷?！弊顕烂C的長胡須老頭捋了捋自己的長白胡須。

    “路卿?！甭非渖宰魍ｎD，“喜歡閱讀書籍，研究原理，制造小型機械?！?/br>
    空氣陷入了凝滯。

    路卿靜默了一會兒，補了兩個字：“沒了?！?/br>
    長胡須老頭蹙了蹙眉心：“沒了？教育經歷呢?！?/br>
    路卿說：“沒有教育經歷，一直是在家自學?！?/br>
    “哈?！?/br>
    嗤笑聲不合時宜地在路卿話落時響起：“開玩笑，在家自學？沒讀過書的小毛頭就敢說自己喜歡機械制造，不笑掉大牙了?！?/br>
    說這話的是一個精神抖擻，方正臉的老頭，黑發參半片白,方寬的眼睛炯炯有神，是一個看起來很正很有安全感的面相。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頗為刁鉆：“你這理論考試100分，機械cao作才b-，比及格線高一點點?！?/br>
    “說話這么不誠懇，機械制造？”方正臉的老頭搖了搖頭，頗感好笑地用指節敲了敲身側面板上的成績說：“憑你b-的成績？”

    一上來就開始被挑刺了。

    路卿有所準備，但沒想到小型機械成為了攻擊的理由。

    復試的要求之一就是帶自己的小成果，在簡單介紹以后，交與老師。說喜歡小型機械制造，應該不會很過分。

    有很多理論強但cao作能力較弱的學生，這些學生都分配到各個科室，一生都在為此奮斗，不會因為cao作較弱就被別蟲冷嘲。

    路卿看著前方的五位老師，他們無言地盯著他，似乎也想從路卿口中獲得一個答案。

    路卿想，或許，這就是書中說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吧。

    考察學員的抗壓能力和應變能力。

    “因為家庭因素，我不能在外讀書?！?/br>
    路卿的聲線不高不低，不會過于響亮或低沉，似水一般融進老師們的耳中，很舒服。

    “家里藏書多，我便拿來看，久而久之，對機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于是深入學習，有了一定的基礎?！?/br>
    “我深知自己沒有那些擁有機會接受老師指導的同學們基礎扎實。所以只能看更多的書，試著去實踐?！?/br>
    “機械的內容很有趣，雖然復雜，雖然很難，但還是讓我忍不住將理論用進現實?？粗粋€四不像的小東西在自己的手中成型，成了我第一次收獲到的，屬于自己最真實的快樂?！?/br>
    “老師說的沒錯，我的實cao水平不足以托起我的這份喜歡。但學海無涯，我會一直為之努力?！?/br>
    幾個老頭點了點頭，板著的臉稍稍松弛了一些。

    “能問一下是什么家庭因素嗎？”方正臉的老頭突然出聲，目光犀利地對著路卿，給予壓迫。

    邊上坐著的瘦小老頭忽然說話：“不用說了?！?/br>
    “可以了，到此為止。把你的作品給我吧?！遍L胡須老頭承接了瘦小老頭的話，向路卿伸了伸手。

    路卿適時地走上前去，將小機器放在老師的手掌上。

    “可以走了?！笔菪±项^說。

    ……

    路卿走后，幾個老頭開始交流。

    “不錯，這小子心思正的，一看就是真心喜歡這玩意兒的蟲?！币恢睕]有說話的和善老頭笑瞇瞇地說。

    “喜歡又如何？”

    方正臉老頭板著臉，有幾分不以為然：“喜歡的多了，但沒有天賦的也多。他沒有天賦，走不遠?！?/br>
    “我看不一定?！?/br>
    瘦小老頭托著這一個小小的半成品機器人，左右查看，臉上綻開了今天以來第一個笑容：“你們看這小東西?！?/br>
    另一個胖胖的老頭湊來了腦袋，“怎么，不就是用廢棄元件做的最基礎款的機器人嗎?！?/br>
    “就是因為這樣才讓蟲驚喜！”瘦小老頭笑著說：“這個用舊元件做出來舊款機器人，效率預測可以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胖老頭：“！”

    胖老頭也笑了：“這小子不得了，自學還能做出這種機器人嗎？他是怎么在沒系統學習過機械的情況下克服機械元件的磨損呢?！?/br>
    瘦小老頭瞇了瞇眼：“待老頭我回去研究研究，看看他是什么體系的方法?！?/br>
    “咳?！?/br>
    長胡須老頭清咳了一聲，挑了挑一側的眉梢：“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老東西?！?/br>
    幾個老頭爭執不休，許久未得出結果，最后決定先放一放。

    在坐的都是制作機甲的大師，讓他們做一個小機器人，自然也能做到效率百分之七十以上，甚至更好，但那都是按照自己的獨門體系與技藝。

    他們自認為，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雄蟲，應該是沒機會接觸這些體系。

    那么，這個小機器人就很耐蟲尋味了。

    *

    路卿順路去超市買了點菜，帶著焉了吧唧的書回到家。

    他先把在校門口摘出的新食材收進小盒子里，放進角落的柜子里。

    而后不疾不徐地將庭院里的野草皆數拔盡，拿著小鏟子開了一小片新區域，種下之前從隔壁老鄰居新坑來的茶葉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