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梁硯微微怔?。骸澳恪愣贾览??” 我不愿再去看他,別過頭去。他卻固執地湊過來,那車門在他的動作下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我又驚又懼地看向他,他卻是微微笑著,用已經有些干枯裂開的唇輕輕地碰了碰我右手尾指、那處畸形的骨節。 “很疼吧?!彼麛鄶嗬m續地開口,“這里被折斷的時候,很疼吧?” 我的眼里汪著淚,幾乎是倔強一樣不回頭,也不想去看他。 但梁硯卻依然抓著我的手,聲音很輕地說道:“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讓你去報名rca,是我不該招惹你,是我讓你痛苦,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那天在天臺,你告訴我你的愿望,是一輩子像個米蟲一樣吃喝無憂地活。我只是……我只是想實現你的心愿?!彼f道,“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逼死你,也從來都沒想過要讓你痛苦……” “你別說了?!蔽掖驍嗨?,有什么溫熱的液體掉下來打在手上,我飛速地擦去,只是重復著剛才的話,“你別說了?!?/br>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畫畫。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你這輩子都再也不能觸碰畫筆?!彼麍剔值刈灶欁缘亻_口, “我死之后,你可以給我畫幅畫嗎?” “……”我強忍著淚水,聲音卻根本不成腔調。 嗓子不知道為什么沙啞得厲害,好多想說的話梗在喉嚨里,像是一把沒有淘澄過的沙。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蔽覠o意識地重復著相同的字眼,雙手顫抖著去捂他身上的傷口。 他的身上……流了好多好多血。從他身上流到我身上、像是怎么流都不會枯竭。 我竭盡全力地想要去捂住那道刺眼的、醒目的傷口,徒勞地想把那道口子合上。 可是血液就像河流,它們永不回頭,從我心愛的人身上殘忍地掠奪曾經屬于他的生機。 好多好多的血。 怎么人的身體里,會有這樣多的血? 它們溫暖,潮濕,它們黏在我的手心,陷進我的指縫,像戀人親密的吻,溫柔又殘忍。 “不會?!?/br> 我恍惚著抬起頭,聲音前所未有的清晰。眼前似乎出現了很多很多重影,我輕聲說道,“梁硯,你死了,我不會給你畫任何一張畫?!?/br> 剎那間我聽見梁硯抽氣的聲音。他像是愣住了,只是呆呆地看著我,像是不明白,我為什么會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我想要畫的是活著的人,而不是一具尸體?!闭f出這話的時候我感受到渾身一陣戰栗,但我依然咬著牙,用我那已經嘶啞的聲音說出口,“如果你還想要我們的未來,那就活下去?!?/br> 梁硯的表情看上去很難過,即便他很努力地支撐著那個笑容。 他說:“這樣啊?!?/br> “就是這樣?!蔽业难劬镆呀浭且黄t,我試圖去抓住什么,但由遠及近的救護車警笛聲卻一聲又一聲敲擊著我脆弱的耳膜。 我喃喃地開口,幾乎是無意識的呢喃:“梁硯,你以為你死了,我就能活嗎?” 梁硯怔怔地看著我,他的表情是那樣的錯愕。 他的嘴唇顫抖開翕多次,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卻什么都沒能說出聲,只是那樣看著我,那樣靜靜地看著我。 他看了很久很久,就像在看一件珍貴的寶物,看它究竟如何失而復得。 “我知道了?!绷撼庉p聲說。 警笛聲和救護車的鳴笛在天際響起。梁硯抓著我的手力度再逐漸小下去,即便我知道他無時無刻都在用力。 在他的手松開我的時候,我聽見他的聲音。 他輕輕地說:“我會活下去……小然,我聽你話?!?/br> 第68章 無夢之夢 我坐在走廊的椅子里,幾乎是十分疲憊地應對著梁家來的人。 “我不簽?!蔽乙呀浻行┬臒┮庠?,“誰說他死了?現在不是還在做清創手術嗎?” “但是這也是梁先生吩咐過的?!?/br> 梁硯委托的律師團隊很客氣地把那份文件往我跟前湊,“梁先生立下過遺囑——” “那也是等人死了之后才發生效用?!蔽規捉康乜酥谱∥业那榫w,冷冷地開口,“他還沒死呢?!?/br> 站在我面前的律師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他沒再說什么,但是和旁邊幾個聳肩笑了笑,走到了一邊去。 我坐在椅子上,雙手緩慢地抱住了頭,沒有說話。 那份所謂的遺囑上,梁硯明確的唯一繼承人是我。 …… 梁硯的手術還沒做完,但是梁母和秦媛卻已經相約著挽著手過來了。 她們現在的經濟情況確實不容樂觀,但是像是聽說要來見我,衣著穿戴上卻又保持著最大的體面。不知道的以為她們是來這里參加晚宴。 “聽說車禍的時候你也在現場?”梁母的臉上依然是那種猶如塑料花一般的假笑,倒是旁邊的秦媛從手包里拿出一張手帕紙遞過來,雖然我確信我此刻只是眼睛有些紅但是沒有流淚。 “你也別太傷心了?!绷耗妇痈吲R下地開口,“好了,這里也用不到你,我們會在殯儀上通知你的。不過你的身份也比較尷尬,不想來的話也不用來?!?/br> “不好意思,不過梁先生的意思是,即便要舉行儀式,他也不想讓您出席他的葬禮?!?/br> 旁邊梁硯的代理律師恰到好處地走出來,向她們展示了手中的文件,彬彬有禮又十分禮貌地展示了梁硯的個人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