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雙重生) 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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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他的約束,那刀鋒順著她的手勁迅速下落,蘭殊瞪大了眼眸,忙將刀頭一轉,卻還是刺破了他的肩頭。 溫熱的血液渲染了他微微敞開的中單,暈開了一片浸水的紅。 秦陌只悶了一聲,咬緊了牙根,受下這場冒犯應有的報應。 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 自那夜過后,兩人的關系掉入了另一個微妙的冰點。 秦陌沒有同任何人說他的傷來自何處,便是長公主嚴聲質問,他也只道是意外。 蘭殊每天都會來給他敷藥,兩人只字不提那夜發生的事,也沒有任何額外的交談。 直到有一天,秦陌在巡防營收到了御書房的急召,傳旨的劉公公愁容滿面,只道邊關突然來了急報。 秦陌奉旨入宮,傍晚從皇城出來,拉著馬韁猶豫了片刻,調轉馬頭,朝著公孫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個點,正好逢蘭殊放學。 院外傳來了一陣勒馬長嘶之聲,公孫霖捧著幾本珍本,正盈盈站在思邈堂門口,同下人交代事情,扭頭看見秦陌的身影,皺了會眉,恍然大悟道:“來接你家小姑娘的?” 秦陌低低嗯了聲。 公孫霖揚手將下人遣去,緩緩靠近他身旁,輕聲笑道:“打算和好了?” 秦陌略有驚詫,還以為是蘭殊同她說了什么,公孫霖盯著他看了會,卻連連搖頭嘆息,只道:“別看那丫頭平常話一句不少,只要她不想說的,那是一句都套不出來?!?/br> 可這世間令人煩惱的,來來回回,也逃不脫一個情字。 秦陌的嘴也是個撬不開的蚌,公孫霖打一開始就沒指望他會說,只在領著他朝后院去時,又路過了那棵樹,意味深長地回過頭,同他道了句:“還記得我當初給你講的自由鳥嗎?” 秦陌的身影略有一頓。 公孫霖亦噙著笑,順著他停了下來。 半晌過后。 秦陌循著公孫霖的指示,獨自邁上前頭的竹廊。 走過一片生意盎然的綠影,遠遠看見那蹲在花圃中細細澆水的纖細身影,腦海里,只剩下師姐一路絮絮叨叨過來,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自由鳥之美,便在于愛其所是,而非愛汝所愿?!?/br> 第067章 第 67 章 公孫府后院的竹廊地處偏僻, 人跡罕至,盡頭有一片荒蕪的貧瘠土地,數十年來, 叢草不生。 公孫老先生和師姐都不是注重園林景致的人,無心費神打理,秦陌幼時在公孫府讀書的時候, 這一處, 一直就是個光禿禿的瘦黃模樣。 如今故地重游, 秦陌卻發現它早已脫胎換骨,成了一片爛如云錦的絢麗顏色。 蘭殊時常在業余向公孫霖請教學問,一日她與先生在后院散步談學,偶然間發現了這一片土地。 公孫霖道它經年無人管理,土質已經僵硬,什么都種不活了。 蘭殊上前探尋了許久, 薄露笑意道:“可我覺得它還有救?!?/br> 而這兩年下來,經過她不懈松土翻壤, 它在今年的春天,開出了遍地的三色堇。 秦陌一步步邁進, 望著那片花圃, 猶如看到了她夜以繼日的耐心。 她一直都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就好像心里存著一份堅信, 一切都將如約而至。 連同循著腳步聲回頭, 看到他出現的身影,她的目光中,似如閃過了一瞬宿命的歸屬感。 蘭殊垂下眼眸, 唇角浮出了一抹略有釋然的笑意, 就彷佛早有所料他會在今日開口同她說話般,緩緩在花圃中起身, 提著花灑一靠近,便聽秦陌誠誠懇懇道了句“對不起”。 只聽蘭殊頓了頓,輕輕微笑道:“我那天也不是故意傷你的。讓世子爺吃苦頭了?!?/br> 秦陌凝著她唇角大度的笑容,心口驀然發沉,“是我欺負了你,怎能說你讓我吃苦頭?” 蘭殊笑道:“這些天我也想了許久,那晚的事,說來還得怪我那一句‘你又不會怎么樣’激了你?,F在回想,如果世子爺真想怎么著,便是十個我,也打不過你的?!?/br> 秦陌盯著她釋懷的模樣,喉嚨一時間發緊,“你就一點不生氣?” 蘭殊平聲靜氣道:“其實你并沒有真要怎么著的意思吧,一開始的初衷,大抵是想教我注意男女大防?切莫因為和哪個男孩太熟稔,就這般不設防。而我的確沒注意好,說來我也有錯?!?/br> 她這一番話說的如此圓潤,還專門給他找好了臺階,給他的一切冒犯和錯誤,賦予了合情合理的緣由。 她一直都是這般善解人意,秦陌知道自己只要同往常一樣,就坡下驢,他們倆之間的齟齬,便會如同往昔一般,就此煙消云散。 少年沉吟了片刻,輕啟唇縫,卻沒法再說出一句認同她的話來。 秦陌凝著她的笑容看。 他以前總覺得她很貼心,現在,卻覺得她唇角那一抹寬容的笑意,異常刺眼。 她對他,向來是什么都不計較的。 他以前覺得甚好,如今才后知后覺,不計較和不在乎,其實沒有一絲的區別。 蘭殊不急不躁,靜靜等待著他的回聲。 秦陌卻又道了一句對不起,并沒有就著她給的臺階下去。 蘭殊默了默,見他執拗,只好道:“沒關系,真的沒關系?!?/br> 秦陌看著她搖晃著小腦袋,只覺得心口前所未有的難受,心痛到有些窒息,如尖刀攪過般,呼吸間彌漫著一股沉痛的血氣,面色一片蒼白起來。 才發現,原來善解人意,有時也能剜心。 短促的沉吟,少年再開口,嗓子突然啞了起來,低聲問道:“你心里,可是有了其他心儀的人?” 蘭殊一愣,并沒料到他會突然這么問,轉念一想,憑她這些天說出的話,他會這么猜測,也并非毫無道理。 蘭殊輕輕微笑,搖了搖頭,“沒有。但也不可能一直夾在你和他之間?!?/br> 兩人須臾的沉默。 秦陌心口劃過了一絲徹徹底底的苦笑,望著她的臉頰,沒有做任何的辯駁。 這一刻,秦陌徹徹底底理解到了劉維那夜說的話。 她心里既沒有他,他的任何心意,說出來,都只是給她徒增煩惱罷了。 只有他什么都不說,在她心里,他才是原來的他。 他們才能,一直是朋友。 夕陽垂落,暮色漸合,一些被籬笆剪碎的風聲,斷斷續續拂過了少年的衣袖口。 秦陌垂著眸,見她精心打理的花圃,土壤只濕了一半,伸手拿過她手上的花灑,俯下身,幫她把另一半澆完。 少年人之間的和解,有時一個動作便已足夠。 蘭殊見他出手幫她,隨在了他身旁,跟了兩步。 秦陌很少干過這樣的活,蘭殊見他難得的笨手笨腳,和顏笑了起來,提醒他注意可不要踩著了她的花。 話音甫落,他倆一前一后,剛好路過了埂間一條潤土的洼渠。 田埂上高下低,秦陌大步流星邁了下去,蘭殊提起裙角,身影微一搖晃,眼下便出現了一只結實的手掌。 秦陌回過首來,朝她伸出了摻扶的手。 蘭殊抬起雙眸,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將手放到了他掌心上。 只見少年沒有立即牽她下去,仰頭落在她面上的眸光專注,沉吟了片刻,嗓音略有干澀:“我記得你之前說自己喜歡過一個人,是什么樣的?” 自認識她以來,好像都是她在聽他訴衷腸,他卻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的過往。 他一直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想要什么。 就像他以為她會一直在他身邊,可她心里想的卻是離開。 就像她當初騙他說她會是最賢惠的妻子,他卻信以為真。 暮色四合,一輪紅日已經順著天地的交界處緩緩下沉。 落日余暉從秦陌相對的方向,灑在了蘭殊迎風的衣袂上。 她背靠著光,周身散發的光暈,眩著秦陌的雙眸,令他看不清她此時的眉眼,只見到了她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蒼涼笑意。 “很傻的。不提了?!碧m殊道。 秦陌沉吟了會,笑容慘淡,“你也有說自己傻的時候?” “你好像一直都很精明?”秦陌道。 她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同齡小姑娘,在他面前,幾乎是算無遺策,面對什么,都是風輕云淡的樣子。 這樣一個姑娘,竟也有在別人面前傻過的時候嗎。 秦陌的心里忽然涌來一股猛烈的妒意,酸脹滿懷的同時,亦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什么精明不精明的,人活著,總是要把日子過下去的呀?!碧m殊微微笑著,見他遲遲不動,主動握住他借力,自己邁過了那道洼渠。 秦陌望著她淡然的芙蕖小臉,不由再度回想起了成婚初始,她對于他的那些主動坦白。 “我知世子爺娶我非您所愿,我也,不曾想過要嫁你?!?/br> “這場婚姻你我皆迫不得已,既如此,世子爺不如同蘭殊合作?” 如今想來,她從始至終,都未改初衷,一心一意都在同他合作。 而他卻因為她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和安心,在這些看似美好太平的日子里,滋長貪念。 他倒是想的好,愿庇護她一生周全,甚至,想與她延嗣繁茂,白頭到老。 她的溫柔和遷就,令他蒙蔽在她解語花般美麗的外表下,從未窺見過她的心。 他一開始以為她賢惠機敏,又有容人之心。不曾想,她原比他想象中更加大度,可以直接將他發妻的位置,拱手相讓。 少年的眼底浮出了一陣又一陣的煩悶與惘然,頭痛欲裂地回想起當年大婚之夜,她最開始望向他的那雙眼眸。 屋內紅幔高掛,喜燭搖曳,蓋頭一掀開,不過及笄的少女,看過來的眼睛,黑白分明,瑩瑩發光著,定定注視著自己以后的夫君。 她最開始是有想和他好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