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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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陳跡第一次揍他,扒了褲子狠狠地打了好幾下屁股,被秦翊引為一生的恥辱。 從那以后每次陳跡都會對他說:“開車的時候不準說話?!?/br> 再后來,陳跡因車禍去世,更讓他厭惡車這種玩意兒。 所以當陳跡忍不住問他:“到底去哪里?”的時候,秦翊緊張地看著前方,含糊了一聲:“到了你就知道了?!辈辉冈俣嘌?。 其實他也知道陳跡還有更多想要問的,比如兇手是誰,你怎么知道的,但那些事解釋起來更為冗長,秦翊不想在養父面前承認自己怕開車怕到不敢講話,于是只好裝作一副在思考什么大事的深沉樣兒。 陳跡不知道他在緊張什么,想著反正到了就知道了,也就懶得鬧他。陳跡自己搗鼓了一下車載音響和廣播,因為看不懂這種高級的車按鈕上的字母標識,他亂按了一番,結果跳出來一首特別老的歌,是beyond的。 以前陳跡特別喜歡beyond,破爛卡車上總放著beyond的專輯,秦翊從八個月大就開始聽他們的歌,但真正喜歡上卻是在陳跡去世后。 陳跡沒有親人,也沒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他的葬禮辦得極其簡單,沒有什么人來,秦翊守在空蕩蕩的靈堂里一整天,來吊唁的人一只手都能數過來,花圈只有他送的兩個擺在那兒,讓人看著就覺得寒心凄涼。 葬禮過后,秦翊回了陳跡的宿舍,去收拾他那少得可憐的遺物。 把東西一個個清點過來,秦翊就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眼睛忽然好酸。陳跡的東西全部加起來只有兩大箱子,可是,兩個箱子里有一半的東西都是秦翊的。 秦翊小時候穿的衣服、玩具,還有給他買的卻沒有用上的新書包和文具,全都被陳跡保存得好好的碼在箱子里。讓秦翊差點哭出來的是一只防水的塑料袋,里面裝著陳跡買給秦翊的一堆衣服,從七歲到二十歲,一年一件,上面都貼著年歲的標簽。 那些衣服應該都是按照陳跡自己的想象買的,不是過大就是過小,唯一能穿的只有一件白襯衫,后來秦翊穿了很多年,已經舊得發黃了。 秦翊不知道為什么陳跡沒有把這些衣服送給他,或許他買這些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拿給秦翊,他也許只是覺得孤單,想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并不是一個人。 后來秦翊在陳跡的收音機里找到了幾張beyond的唱片,那可能是盜版的唱片,黃家駒的聲音比平時聽著還要沙啞,他唱。 “春風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顧無言地送贈,是你多么溫馨的目光,教我堅毅望著前路,叮囑我跌倒不應放棄?!?/br> 秦翊抱著那些衣服坐在地板上,看著裝著鐵欄桿的小窗,外面是如同涼水般的月光和無窮無盡的深夜,屋里只有他一個人,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帶出溫暖永遠在背后,總是啰嗦始終關注,不懂珍惜太內疚......” 忽然一陣冷風從窗洞里呼嘯而來,整個世界如同荒原一般空寂寒冷。再也不會有人打開這扇門,再也看不見那人對他彎起眼睛笑,再怎么叫他他也不會應了。秦翊抱緊衣服的手忽然抖顫起來,緊接著guntang的眼淚就毫無征兆地流下面頰。 在這之后,他每次聽到這首歌,心都會立刻安靜下來,仿佛人世間一切聲響都清晰在耳,但平靜又讓他覺得無盡空虛,心不時便會陣陣刺痛。 車已經開出了市區往高速路去,秦翊用余光看了看一旁,陳跡頭搭著肩膀睡著了,細細的頭發隨著行駛中的顛動一起一伏,他偶爾會吧嗒嘴,無意識地伸手撓一撓發癢的臉頰。 光是這么看著就覺得滿足了。 低低的熟悉的旋律在狹小的空間里回響,而這回秦翊終于不會覺得心痛難當了。 下收費站的時候陳跡被秦翊輕輕推醒了,一開始他還犯困,不知道在哪兒,閉著眼睛就把他的手拍掉了,結果秦翊湊過來就重重地親了他一口,陳跡立刻就驚醒了。 “秦翊?。?!” 完全無視陳跡暴走的怒吼,秦翊嘴邊含著仿佛不會化的笑,開了車門拽著他的手下了車。陳跡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新仇加舊恨完全不想理他,但是甩了幾次都沒甩開,只好臭著臉任由他緊緊握住。 “兩個男的拉小手惡不惡心啊?!标愛E白他一眼。 “我樂意?!?/br> 秦翊回頭沖他眨了眨眼睛,那愛耍賴的模樣好像突然和九年前的那個少年重合了,看得陳跡心神恍惚了一下,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現在一點也搞不懂秦翊的心思,剛剛在車上看起來還一臉嚴肅,捏著方向盤的力度好像想把它掰斷似的,結果一下車氣場就變了,跟打游戲通了一關換了bgm似的。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事,陳跡偶爾對上秦翊的眼神都會被他軟和溫柔的目光嚇一跳,然后把陳跡看得渾身雞皮疙瘩掉滿地。 秦翊把車門鎖上了,陳跡這才發現天不知不覺黑了,這個地方他不認識,看起來像是個小鎮,并不繁華的街道亮著柔和的白色路燈,前面一片空地上二三十個大媽隨著洗腦音樂盡情舞動著身軀。 “這是哪兒???”陳跡徹底懵了,“你不是說帶我來找人?” “還沒到地方呢,我們在這里住一晚,明天再出發?!鼻伛匆荒樌硭斎坏厮念櫫艘幌?,“我記得上回來的時候有個環境挺好的酒店,應該就在這兒附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