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只腳踏進了尸水范圍，霉菌腐蝕，跟祝寧預知中遭遇的一樣。

    祝寧跟普羅米修斯有兩分鐘的信息差，就是這兩分鐘救了她的命。

    她也是第一次這么仔細看0056號的真面目，他真的是一張紙片，甚至可能比真正的紙片還薄。

    他親自削去了雙腿，被砍掉的下肢落在醫生的尸水里，輕飄飄如同兩片紙。

    普羅米修斯第一反應是想去調動戚雪柳前來支援，突然整個人一震，戚雪柳的人機聯合裝置已經被人抽出。

    在火海中，裴書準確無誤地按在了戚雪柳的太陽xue上，帶著鮮血的菌絲被硬生生拔下，祝寧曾經說分開行動。

    裴書還不是很相信這番話，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火系異能，最好的使用方式應該是去對抗霉菌之城的污染源。

    但祝寧只剩下半截身體，態度依然堅決：“裴老師，你的任務是除掉戚雪柳的人機聯合裝置?！?/br>
    裴書：“不殺人？”

    如果有這么好的機會可以從背后靠近，為什么不殺掉對方？

    祝寧：“不用?！?/br>
    不管戚雪柳是否忠心，只要和負責下命令的指揮失聯一定會有可乘之機。

    但裴書沒想到，戚雪柳好像非常想逃脫，裴書接近她時她甚至連假裝反抗都沒有，任憑自己拔掉了人機聯合裝置。

    普羅米修斯失去了一個傀儡。

    普羅米修斯只能通過cao控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一旦失去了和傀儡之間的聯絡，他鞭長莫及。

    這就是只cao控傀儡的弊端，失控之后對方只會逃命，而不會繼續執行任務，跟祝寧的隊友有本質區別。

    戚雪柳根本不會給他賣命。

    從隊友設置到信息差，這兩個部分普羅米修斯輸的一塌涂地。

    0056手臂上霉菌生長，身體的黑線還在抽動，竟然想趁機殺了祝寧。

    0056號，不，或者說普羅米修斯想清楚時已經來不及了，祝寧死過一次的地方也將成為他的葬身之地，死亡速度不超過三十秒。

    墻壁上的女人張大嘴，霉菌如同螞蟻一樣噴涌而出。

    0056的黑線沒有揚起，空中再也沒響起鞭子一樣的呼聲。

    紙片被完全吞噬了。

    霉菌厚厚裹住了0056的身體，紙片一點重量也沒有，輕易就被吞噬，連一根黑線都沒遺留。

    林曉風眼睜睜看著霉菌淹沒，她從頭到尾只充當著祝寧的工具人，根本不用動腦子，祝寧指哪兒她走哪兒，這一步步驚險，讓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但現在她也不敢完全確定脫離危險，因為這里還在污染區，0056死了，醫生的尸體還在。

    林曉風的位置在醫生附近的桌子上，背著祝寧蹲著，保持著搖搖欲墜的平衡。

    她們借著家具一路走來，現在沙發被0056砍爛了，她們的退路也隨之消失。

    祝寧沒有立即動作，杜一琦不是威脅，本來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很容易解決，難點在于戚雪柳，那個狙殺自己的隊長，如果她成了普羅米修斯新的傀儡，事情會再次變樣。

    祝寧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戚雪柳前來支援，意味著下方已經被裴書控制。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只是出現了一點偏差，之前祝寧想的是先吃污染源再殺0056，現在反了。

    結果都差不多。

    祝寧再次伸出手臂，有危險預知試探過，少走了很多彎路。

    黑色粘液蔓延而出，那是很古怪的一幕，黑色粘液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只手，像是虛空中探出的一只怪物的手臂。

    地上醫生和墻壁上的醫生是一個整體，踩到地上醫生像是踩到了怪物的尾巴，當然會被襲擊。

    黑色粘液覆蓋在墻壁上，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心臟的位置，粘液的手掌探入霉菌覆蓋的尸體，并沒有受到攻擊。

    這座霉菌之城就像是醫生心臟的立體化。

    女兒死亡，永遠道歉的母子，網上隨處可見的道德壓力，她的心臟就像是發霉了，被內部的霉菌擠壓，根本無法呼吸。

    她死后，這段邏輯被霉菌污染征用，以另外一種形式繼續被人剝削。

    祝寧閉上眼，輕輕收起手指，像是在虛空中捏住了醫生的心臟。

    墻外世界是弱rou強食的世界，霉菌吞噬了0056，而祝寧吞噬了霉菌。

    噗嗤一聲，祝寧握緊拳頭，血紅色的污染孢子四散而出，沒有停留多久，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吸力，立即向祝寧涌來。

    污染區域被凈化了。

    就在這時，祝寧聽到腦海中傳來叮的一聲，非常清脆，那么嶄新，是新的系統聲。

    第291章 升級

    【第九代凈化系統正在安裝……安裝完成度100%……】

    【主線任務：凈化家園，完成度15%】

    【正在檢測實驗體形態……】

    【形態成長不足，請立即調試……】

    祝寧聽著系統播報聲陷入了沉默，她現在的狀態像個電腦成精，大概是吃了霉菌之城的污染孢子，加快了系統更新速度。

    為什么是第九代？那之前用的是第八代產品？

    那在這之前呢？還有七個版本又是誰在用？阿爾法系列實驗體可能還活著的不止她一個。

    系統進行播報之后就安靜了，祝寧點開系統面板，果然進行了升級。

    大體功能沒有變化，系統面板比之前更簡練了，讓祝寧想起她那個年代的某個科技公司理念，越簡單越好。

    生命值凈化值幸運值都取消了，意味著她可以隨意使用天賦？

    也不對，祝寧比以前更強大，消耗的能量也越龐大，吞噬掉的污染孢子十有八九真的是她的食物，畢竟維持自身運轉也很費勁兒。

    復雜的數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數據條，命名方式尤其簡單，就叫生命，后面跟著的數據是20%

    生命：20%

    很符合她對自己壽命余額的認知狀態，一副很短命的樣子。

    這個數據條好像是會波動的，估計是消耗天賦會降低，或者吃污染孢子會增加，只能在下一次進行實驗。

    吞噬了這么多污染物，主線任務竟然才15%，到底怎么計算的？不過祝寧對這個驚天任務完全不感興趣。

    她打開天賦面板，之前的舊天賦還在，多了一項又升級了一項。

    【發霉的手指：可使任意物品或生物發霉，可消除物體或生物霉菌?！?/br>
    祝寧：“……”

    ??？這天賦聽起來不是很光明正大啊，不過以祝寧的經驗來看，污染源生前可以怎么用，她應該也能怎么用。

    等找個時間試一試。

    她升級的一項天賦，原本有一個蟻蛛的蛛絲，現在大概是因為吞噬了0056，導致這兩項相同技能合并了。

    【看不見的絲線：可斬斷堅硬的物品，可在物體表面粘連，隔空取物，可利用絲線借力穿行?！?/br>
    讓祝寧想到了某個被蜘蛛咬了一口的超級英雄電影主角。

    很可惜，她沒繼承0056二維的能力，可能那是他的原本形態，并不算是一種天賦。

    她的系統不僅修好了，而且進行了升級，以后吞噬污染物之后應該可以自由加點。

    很多污染物品和天賦都取消了評級，也沒有分類，成了一個統一的異能列表，以前她的列表里會列出屬于什么級別的功能，但現在都取消了。

    使用方式幾乎沒變，有一些細微的細節變化，沒實驗過，不知道效果有沒有更改。

    更值得注意的其實是另一個頁面，她增加了一個嶄新的頁面。

    上面顯示的情況更簡單，預知之眼，開發程度2%

    預知之眼？

    初代祝寧重啟就是因為系統內存不夠，主技能點到了預知，祝寧本人點在了吞噬，而升級之后，吞噬和預知不再是沖突選項，她甚至擁有了開啟另一種天賦的可能。

    祝寧沉默了一會兒，如果初代祝寧得到這個系統，她應該不需要重啟。

    但很可惜，初代無法阻止103區末日，相應的也無法走進喪尸之城。

    或者103區末日就是祝遙的一次“測試”，只有通過測試的實驗體，才會獲得進入喪尸之城的機會。

    預知能力竟然只有2%，祝寧還沒看出區別來。

    祝寧在系統里翻翻找找，沒找到什么監控或者自毀裝置，不過有可能安裝了，但她不知道。

    祝寧還是無法理清楚祝遙的態度，她不會是單純來送裝備的吧？

    祝寧關閉了系統面板，因為雙腿只長到了大腿的程度，所以還在林曉風的身上趴著。

    剩下半截腿只能慢慢長了，祝寧好像一株植物，裹尸袋是一個巨大的花盆，林曉風是背著花盆行走的種花匠。

    祝寧又在想，她要怎么才能死亡呢？砍斷身體不會死，系統被捅穿也不會立即死亡。

    至于傳統人類的弱點心臟，她的心臟是103區地下的污染物，一條紅色蠕動的觸手，她不覺得這玩意兒可以輕易被殺死。

    那祝寧相當于“不死”嗎？

    祝寧的視線停留在“生命：20%”這一欄，她只能壽命到頭之后自然死亡，這個數字可能是固定的。

    除非祝遙有其他的安排，或者祝寧找到突破了這一點的方案。

    祝寧一向想得開，她的目標是殺了普羅米修斯報仇，其他的隨便。

    0056號死亡甚至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好像根本沒來過，祝寧之前在公司污染區里遇到了一個廢棄試驗品，是阿爾法系列0057號，這個0056剛好跟它編號相鄰，是巧合嗎？

    祝寧想著事兒，林曉風背著祝寧，她一動不敢動，眼睜睜看著血紅色的污染孢子匯聚在祝寧身上。

    以林曉風的視角來看，好像污染孢子沖著她來的。

    林曉風成了祝寧進食的……碗？她小心翼翼托著祝寧的身體，怕祝寧“吃飯”過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等所有的污染孢子都被吸收，霉菌之城露出了本來面目，衰敗，老舊，墻壁依然長著霉菌，但不像是污染物那么夸張，只是正常形態的霉斑。

    地上的霉斑，如果仔細辨認，再加上一點想象力，好像能看出來曾經有一具尸體趴在這兒，醫生真的死在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