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王母那些年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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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幸福啊。 在夫人需要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在他一點點被吞噬的時候,有夫人陪伴在他身邊,疼痛只是最不起眼的東西罷了。 張仁掙扎了一夜,終于在天明的時候搶過了身體,外間霞兒醒了在喊人,小孩子都是這樣的,一睜眼見不到人就會喊爹喊娘,他快步走到外間哄孩子。 王二妮也很快睜眼,兩人一起帶孩子,王二妮忽然問道:“他強行和你爭奪身體,是不是損耗了很多?” 張仁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蕩魔和他爭奪一夜,魂體都不如從前凝實了,以往就算是他控制身體的時候,蕩魔的意識也是清醒的,現在他卻沉寂下來了。 王二妮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前世今生,怎么都這么磨人呢?她明明只有一個男人,卻硬生生有了后宅爭斗之感,不止如此,她還是那個話本子里要為了真愛逼死旁人的惡家主。 即便對蕩魔沒什么好感,可眼見著一個活生生能吵能鬧的意識慢慢逝去,這種滋味一點都不好。 王二妮現在還時常會想到閻羅消散在她懷里的那天。 張仁也略有些傷懷,但他這種心情很快就在傍晚吃丹藥的時候被打散了,因為蕩魔又上線了。 雖然魂體已經化了快一小半,但他還是故作君子地勸道:“張兄,你這是拿壯陽之物當飯吃啊,長此以往豈不是只能依賴此物?打鐵還需自身硬,若你把爭寵的心思拿出一半在練武上,也不至于如此??!” 張仁皮笑rou不笑,抬手把丹藥扔出去了,他感覺自己在弄死這個陰陽怪氣的家伙之前,都不需要磕丹了,他絕不冒著干事到一半被人頂替的風險去和夫人親近! 蕩魔又嘆道:“你能一天一夜吃下閻羅,卻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吞噬掉我,張兄啊張兄,若不是你堅持,我都撐不住這么久?!?/br> 張仁忽然一愣,他最開始聽說閻羅的事時,只覺得前世今生唯一而已,他就是閻羅的今生,但當蕩魔入侵而來,他的想法就變了,蕩魔不止一次地說我就是你,張仁是半個字都不肯認。 張仁深深吸了一口氣,只道:“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本為一體,我很快就能融了你……” “是啊,我們本為一體,你夫人自然是我夫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蕩魔這一句話似乎是斟酌了很久的,說得順暢無比,張仁本來松動的面容一下子就冷酷了起來,蕩魔還要接著勸,就感覺一雙熟悉的手掐上了脖頸。 ……這動不動同歸于盡的氣勢,你其實不是大昊天,而是太一的本體吧? 張仁說到做到,扔掉丹藥瓶,讓家仆收拾東西,王二妮和云華聞詢趕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馬廄邊上給馬刷背了。 張仁一見兩人來了,就嚴肅地道:“夫人,云華,我打算出去走商,多則半年,少則十天半月,你們安心在家里待著,要是想我了就來看看我?!?/br> 云華驚訝,張仁從前走過商的,那是在他十六七歲的時候,走過兩年就再也不去了,說走商苦累,還是回來當富家少爺快活,怎么現在有老婆孩子了,反而又想去吃苦了呢? 王二妮倒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張仁是想帶著蕩魔離她遠遠的,出去走商正好,她能帶著云華飛,確實可以想他了就去看看。 張仁已經刷完了馬,順手洗了洗手,就被王二妮拉到一邊,“走商辛苦,你只是想離我遠些,不如在縣里找個清凈的地方住著,馬上都要夏天了,你難道頂著日頭每天在外頭風吹日曬?” 不是王二妮瞧不起張仁,張仁每逢夏天,練武的勁頭都會小很多,他是有些苦夏的人,一到六月就離不開冰窖,哪里吃得下這份苦。 張仁搖搖頭,笑道:“夫人,我想得很清楚了,家里雖然有些產業,但也不能總是坐吃山空,我從前和云華兩個吃飽了全家不餓,現在一家子人要養呢……夫人別勸我了,我和幾個朋友說好了,結成商隊一起走,還有舅兄送的護符,不會有事的?!?/br> 王二妮擰起眉頭,“你現在到底是一個身子兩個人,出門在外萬一又吵起來,會被當成瘋子?!?/br> 張仁一噎,還是堅持道:“不會的,夫人,等融了他,我一定馬上歸家?!?/br> 王二妮拍了拍張仁的脊背,在他身上打進一道靈力,“那我每隔兩天去看看你,遇事就叫我的名字,我會有感應的?!?/br> 張仁鄭重地點點頭,又去收拾行李了。 云華急忙過來道:“嫂子,你沒勸住他???走商多辛苦的事,我哥他、他萬一路上給別人坑了,賣了去呢?” 王二妮攬住云華,安撫道:“沒事的,我會看著他,你哥哥走到哪里都不缺朋友,不是那種會被欺辱的人,他……大約確實需要出門走走?!?/br> 畢竟張仁這些天一直擔驚受怕,怕自己一個沒控制住,就讓蕩魔占了先,而王二妮又很難分辨誰是誰,索性都打發走吧。 云華還是挺擔心的,但還是點點頭,嫂子現在這么厲害,連上界的仙長都對她畢恭畢敬的,大哥可能也有些壓力,所以才想出門做點生意,至少有自己的事業忙吧。 張仁頭天晚上收拾了東西,第二天就拉上自己的一干冤大頭朋友出了龍興縣,其中一個叫呂洞賓的,甚至是醉醺醺被張仁從花樓里掏出來的,安置在放貨物的板車上拖走了。 第36章 自古經商買賣,都是南來北往,大部分的商人也不拘泥于一兩樣貨物。 龍興縣盛產香料,張仁拉了兩大車,這是準備帶去南方的主貨,又帶了些綢緞莊沒賣出去的料子,準備路上零賣,本就是從南邊帶來的料子,當然不可能再往南邊販。 至于他拉上的朋友,因為時間都比較倉促,帶的貨物五花八門,還有牽了幾匹蒙古馬的也跟在商隊里,有幾個只帶了現錢,準備從南邊進些貨回來再賣。 走商人一年到頭有八九個月在路上,真不是說假的,只不過從前都是他們賣貨給張仁,如今張仁組織起商隊來,倒令眾人感到詫異。 呂洞賓醉到第二天上午,一覺醒來就感覺氣味不好,他躺著的板車是騾子拉的,騾子可不光拉車,還拉屎。 昨天還一左一右懷抱佳人,這會兒一睜眼就面對了騾子屁股,呂洞賓一下子就醒了,左顧右盼沒多久,張仁就拉著韁繩和騾車并行過來,打了個招呼,“洞賓兄?!?/br> 呂洞賓沉思片刻,誠懇問道:“張兄,為何我在這兒呢?” 張仁冷酷無情地道:“帶你發財去?!?/br> 呂洞賓嘖嘖幾聲,在板車上換了個方向躺著,嘆息道:“要不然,咱回去和嫂子認個錯吧?” 張仁一貫能理解呂洞賓的跳躍思維,微微搖頭,“我不是和夫人吵架才出來走商的,霞兒也大了些,可以離得人了,我得趁著年輕多掙些錢,多置些鋪子,以后……” 呂洞賓忍不住打斷道:“張兄,嫂子不是修了仙嗎?你不多陪她幾年,難道還想著為她掙夠幾百年的花銷嗎?” 張*仁一時無言,對于壽命這種事,他其實想過很多次的,只是夫人時常安撫他,他這會兒年紀又不算很大,所以并沒有想太多。 不想和呂洞賓討論這個話題,張仁再度冷酷道:“我至少可活幾十年,有幾十年夫妻恩愛,你再不圖上進,早晚死在酒色上,不就是落榜幾次嗎?做不得官,至少手里攢些錢?!?/br> 這話實在戳到呂洞賓痛處上了,呂洞賓比張仁小兩歲,也年近三十了。他少時就是神童,很早就中了舉,明明文采風流,結果三年又三年,總是考不中。趕考花費很大,他又不是能耐得下心賺錢的性子,于是家境也漸漸落魄。 張仁認識他比較早,也去花樓抓過他幾次,可呂洞賓還是老樣子,手頭有了錢就去喝喝花酒,不過十次里有九次是醉飲到天明。旁人問他花了銀子怎么不睡姑娘,他卻說能叫姑娘家安睡一夜,銀子就花得值得。 張仁對朋友一貫有種老大哥的心態,誰落魄了都愿意拉上一把,他家底厚,而且看中的朋友大多有些能力,拉拔一把就能自己立住,唯獨一個呂洞賓,是一坨爛泥糊不上墻。 王二妮認識不少張仁的朋友了,但呂洞賓一次沒去過張府,他說自己不是良家男子,不好見嫂夫人。 張仁只差把他腦袋錘爆,作為正經良家男子,他是完全無法理解花樓那種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你要說看中了哪個姑娘,攢攢錢,哪怕跟他借點呢,把人贖買回來好好對待也就是了,結果呂洞賓這坨爛泥認真地想了想,回復說,他憐愛天下所有悲苦女子,只恨財力不足。 財神爺都不敢這么說??! 反正張仁帶上了呂洞賓的全副身家,強行把他拉進商隊里來,確實是準備帶他一起發財。 呂洞賓倒也不在意這些,找了幾塊厚實的布料,在板車上支了個遮陽的棚子,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和騾子屁股隔開,這才舒服了,每天躺在板車上趕路,商隊停下休整的時候,去找找有沒有喝花酒的地方,倒也安然自若。 路上走了三四天,經過一座小鎮,商隊要采買些糧米,而且人困馬乏需要休息,才過中午就在一家客棧里安置了。 張仁這幾天已經和蕩魔換了幾次,差不多都是在趕路的時候,蕩魔起初不敢置信,他沒想到張仁居然要帶著他和夫人遠遠分開,可這么大一個商隊走在路上,張仁說不把東西都賣掉的話,他就沒有錢回家,家里的老婆孩子都會餓肚子! 蕩魔呆住了,張仁怎么會這么狠??! 換成底層打拼上來的閻羅,大約馬上就能分辨出不對,就算張仁帶走了全部財產,夫人有超脫星游的實力,也不可能落到餓肚子的地步??墒幠钦嫘帕?,一個小世界幾萬年才出一個超脫星游,十萬個超脫星游里出一個吞星融道,一百萬個吞星級魔獸,他自一劍蕩之。 多少文明記載入史冊的不世天驕,不過是來他劍下送命的門檻。吞星級這種神魔之下最強戰力,在他這里都是站著吆喝的嘍啰,對于更低層次的超脫境乃至凡人,蕩魔當然了解不深,他都不知道超脫境要不要吃飯睡覺。 為了不讓家里的老婆孩子餓肚子,蕩魔只能認了,每天看著商隊越走越遠,盯著大車小車的貨物哀怨至極。 他的魂靈已經融化了一大半,每天都在消融,每天都在接近湮滅,他從前感覺沒什么,生死對他來說早已是看淡的事了,可他現在偏是不甘心了,他想夫人了。 哪怕不能像張仁那樣肆意親近,就只是抱著他過夜也是好的,那種幸福得連魂靈都軟下來的滋味,他真的還想再體驗一次。 蕩魔有些后悔,當初聽說本體要一位前世去助嬰兒啟靈的時候,他怎么就漠不關心,隨意推拒,讓那閻羅占了先機呢?閻羅這條惡魚和夫人朝夕相處了一年多! 今日難得在客棧休息,蕩魔趴在窗口唉聲嘆氣,忽然門被敲了兩下,王二妮從外間走了進來,手里還牽著扎了兩個小揪揪的霞兒。 蕩魔一回頭,頓時又驚又喜,“夫人!” 王二妮朝他點了點頭,又仔細看了看,不確定地道:“蕩魔?” 蕩魔從沒有哪次感覺自己要是不叫這個尊號就好了,張仁……這個名字多好啊,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王二妮微微嘆氣,拿出兩雙靴子放在凳子邊上,道:“你在也好,幫老張試試鞋,他出來得太倉促了,都沒來得及準備合腳的鞋子?!?/br> 蕩魔乖乖從窗邊走過來,坐在凳子上開始試鞋,鞋的尺碼是張仁春天時剛量過的,所以穿起來很合適。 王二妮笑道:“走幾步看看?” 蕩魔就在客棧房間里來回走動,時不時還跑跳幾下,語氣還是悶悶的,道:“很合適?!?/br> 霞兒歪著頭看他,忽然叫了一聲,“阿爹?” 蕩魔愣住,猶豫著看了王二妮一眼,王二妮從沒有和霞兒解釋過爹的問題,她怕小孩子腦子轉不過來,也只好對蕩魔點點頭。 蕩魔一下子就笑開了,把霞兒抱起來舉得高高的,應得非常大聲:“哎!” 霞兒也咯吱咯吱直笑,被蕩魔哄得叫了好幾聲阿爹,王二妮都無奈了,哄孩子叫爹是什么稀奇的游戲嗎? 她是想來看張仁的,可也不好一見是蕩魔就要走,何況霞兒好幾天沒見到爹了,這會兒也不愿意離開,她也就沒急著走。在房里四處看了看,問道:“你們路上都吃什么?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從縣里帶給你們?” 蕩魔對凡人的食物沒多大興趣,回想了一下,老實地道:“一路上都有驛站客棧,只有偶爾沒趕上宿頭才自己做飯,都是埋鍋生火,呂洞賓還會炒菜,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br> 窮家富路,趕路辛苦,張仁并沒有在吃食上苛待朋友,幾乎每天一頓rou,完全不像王二妮想的那樣,頓頓干糧餅子的那種。 不過她也稍稍安心了些,看蕩魔道:“是黑了些,倒沒有瘦?!?/br> 蕩魔摸了摸鼻子,嗯了一聲,對上王二妮的視線,忽然道:“你……心疼他的話,我可以每天趕路,休息的時候再讓他出來,這點苦我還是能吃的?!?/br> 王二妮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微微呼出一口氣。 蕩魔以為她同意了,猶猶豫豫地又問道:“這樣的話,你能抱我一下嗎?就這一下,我快消散了,以后不會再打擾你們了?!?/br> 他平生從未如此小心翼翼地說話,眼瞳里帶著些希冀的光彩,卻脆弱得像個泡泡一樣,仿佛王二妮稍微搖搖頭,他就要碎掉了。 王二妮抿唇,她很不愿意陷入這種莫名其妙的糾纏之中,一個閻羅就已經夠她難過的了,要是再抱了蕩魔,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 就在這時,霞兒忽然妖力涌動,猛然從后面撞了一下王二妮,直接把對她毫無防備的王二妮撞進蕩魔懷里,小丫頭滿意地咯咯直笑,阿爹要抱抱,娘親就抱抱嘛。 即便和夫人抱了個滿懷,這會兒腦子里不該有別的東西,但蕩魔還是一下子幸福得要暈過去了。 霞兒啊霞兒,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女兒??! 感受到抱著自己的男人顫抖的身軀,想起閻羅消散時的場景,王二妮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推開他。 快消散了,就……抱一下吧。 第37章 自龍興縣南下,穿州過府,路上花了三個月,一行商隊趕在天氣最炎熱的時候抵達南地最繁華的百花城。 上午張仁去找銷路,傍晚就空了倉,他的那兩大車香料就像水花落在大湖里,一點風浪都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