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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轉身,向解剖室走去。 拐角,伊藤真繪探頭,穿著白大褂的校醫已經走遠。真繪咬了咬手指,有些不安。 心中憂慮,不知不覺回到宿舍。腳下忽然踉蹌,她的思緒被打斷。 有只貓在蹭她的小腿。 第一反應是夜蛾校長的咒骸。 真繪蹲下身,摸貓的頭,撓它下巴,這只貓是異色瞳孔,毛發光滑,看上去有人飼養或喂養。 跟隨她回到宿舍門口,這只貓向圍墻一躍,在高處看她,眼睛波光粼粼,像叁棱鏡,像會說話。 再度回頭時,這只貓已經消失不見。 她撲倒在床上,一個下午,把自己鎖在宿舍。 起初,只是讓大腦放空,竭力不去思考、不去遐想。陷入胡思亂想的狀態太多,長此以往,容易誘發焦慮癥。 她沒有第二次沖動再撥通那個人的電話。 家入小姐是否會深究呢。 如果被他得知,五條老師……會生氣的吧。 只是只言片語……她閉上眼。臉埋在被子里,睡過去。醒來時臉頰通紅,頭發濕漉漉的。房間潮濕悶熱,她想開燈,感到頭重腳輕,跌倒在床上。 房間內一片漆黑。 難道睡到了后半夜嗎? 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真繪手腳并用,想爬起來,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 有一股新鮮的、雨水的味道,伴隨夜色紛沓而至。真繪愣住。 她僵硬轉頭,門被關上,對方已經走近,雨水的氣味接近。 夜里下起小雨,仔細分辨,能聽見雨水叩響窗戶的聲音。 黑暗中,嗅覺顯著靈敏。這股潮濕的氣味,讓她的心猛然顫動——像回到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波折的盤山公路,充滿整棟樓的呻吟。 這些記憶近在遲尺,幾乎和她不分彼此。 恍惚。 恍惚的瞬間,甚至無法分清這是現實、還是做夢。夜晚總是太深刻。 只是,此時此地,早已與當日的境況不同了。 “您回來了?!彼?。 對方似乎沒料到她醒著,彼此驚訝,但驚訝的含義各不相同。 “沒睡么?” “……唔?!?/br> “真的有在等我啊?!?/br> 真繪沒有徹底清醒,下午的深度睡眠在醒來后會有種強烈的失重感,以及失落。 如今她并不能非常理解“孤獨”的概念。真繪只能分辨他的聲音,就像大腦陷入短暫宕機,不能馬上理解他的意思。 兩叁秒后,才想再做解釋,但又把話吞下去。倒不如讓他誤會好了。 “五條老師,提早回來了嗎?” 他說,“嗯?否則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 真繪小聲道,“……為什么先來找我呢?” 她揉著眼睛,摸濕涔涔的脖子。 “想看看你?!蔽鍡l說。 真繪的心漏掉半拍。 ……什么意思。 為什么,說這種話。 “是我理解的意思么?!闭胬L喃喃,“……五條老師,也有想我?” “這種時候很多吧,之前,沒印象么?一直有在關心你吧?!?/br> “……可是在這之前,您只是以關心學生的方式關心我吧。而且比起我,您更關心悠仁同學?!?/br> 他意味不明笑了笑,只是說:“他的身份比較特殊?!?/br> 伊藤真繪不自覺捏被子,膝蓋曲起。有點清醒了,但清醒程度不夠,視野所及一片瞢暗。 彼此都沒有開燈,只能尋聲辨位,找到一個大致的輪廓。 他不需要光線,不需要使用眼睛,就能看清她。而真繪無法看清他。 語氣忿忿:“可您在不執行公務的時候,幾乎大半時間都和他在一起——” 黑暗中,他在笑。 真繪隱隱約約有些后悔自己的直言不諱。 “你想要特殊訓練么?”他問。 “……唔?” “從明天開始,訓練程度在平常的基礎上提高十倍,我會像關心他一樣關心你?!?/br> 真繪瞪大眼睛,他接著說道,“不要臨時氣餒哦?” 真繪下意識想說“我才不要”,反應過來,他的語氣像捉弄。提高十倍……死在訓練場或許都是未知數。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吧。 拋開被子,朝他的輪廓,撲了過去。五條站在床邊,所以她輕易拽住了他制服?,F在,有更好的投機取巧的方式。 頃刻間雨水、香氣濃郁了,他的制服有雨水的痕跡,濕漉漉的,也許意味著,他在進入后山,進入她的宿舍時,已經關閉無下限術式。因此雨打濕他。 真繪的耳根發熱,手腳并用,想抱住他,說著,“您知道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那種對學生的想念?!?/br> “……” “……想你?!?/br> 五條沉默著。 “我帶了伴手禮給你?!边^了幾秒,他說。他放下包裝袋。 “謝謝,所以有想我嗎?” 他的手空出來,能夠接住她。真繪抱他,在他脖子間磨蹭。 終于又能擁抱他。 已經多少天了。 會不會回答她。其實,也不重要了。 “你太直接了啊?!彼駠@了口氣,“說實話,直接到我會啞口無言?!?/br> “能讓您啞口無言真是榮幸呢……” 真繪不斷蹭他脖子,發絲往領口鉆,有點癢。 她沒有徹底清醒,比清醒時更有膽量、更加主動。 他沒有拒絕的行為,像推波助瀾。小腹……有點發燙。不知道是從他靠近時,還是他說話時……聽到他的聲音,腦子就會發熱、不清醒。 尤其在夜晚,這樣的深夜,窗外在下雨,雨水聲模糊且曖昧,聽不清晰。 然后意識就會沉淪。她試探般從他的肩膀,摸到他的頭發,從沒有摸過。真繪的手輕微發抖,他沒有拒絕。 心中一陣竊喜。 白發在手心下,很滑,不敢用力,很輕撫摸。 但發絲……又很纖細。五條老師大部分時間所展現出的力量,明明夸張到令人驚悚,而他本人,關于他的身體,她能接觸到的地方,又顯得柔和。 不可思議。 他默許她的行為。真繪在他的頭發流連忘返,五條悟的聲音就貼著她耳朵,“是想聽我說,我也想你嗎?” 呼吸碰到耳朵,有些熱,真繪打了個哆嗦,耳根瞬間通紅。 “可、可以嗎……” “你還要摸多久啊?!彼χ?,“摸夠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