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搞運輸 第159節
田朱福、姚廣亮離開后,當即有幾位泥瓦匠找上了林北。六人都是年輕人,最大的不過二十歲,這些人跟著鎮上的泥瓦工干活,做了兩年了,鎮上的泥瓦匠還讓他們做小工,到現在還沒砌過墻,粉過墻,也沒鋪過水泥地板。 六人中有兩個人姓姚,四個人姓田。 林北問他們會啥,他們的臉倏然爆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他們跟咱們鎮上的泥瓦匠師傅學了兩年,到現在還只會活水泥,遞遞磚頭?!?/br> “他們四個姓田,兩個姓姚,其中有一個是田新財的堂弟,這群小子都是大姓,人家師傅是小姓,即使這群小子仗著自己族人多,不肯聽師傅管教,人師傅也不敢勸他們回去?!?/br> “自個兒不好好上學,被爹媽塞進瓦匠隊,還不跟師傅好好學,這群小子沒救了?!?/br> “兩位老板,他們師傅最近沒有接活,我估計他們在家里休息呢,你想招泥瓦匠,我帶你去找他們?!薄?/br> 圍觀人群你一句我一句說,沒覺得他們帶老板找泥瓦匠有什么,畢竟泥瓦匠是手藝人。而且他們這么大的鎮子只有一個瓦匠隊,老板想請泥瓦匠干活,肯定得帶上一些禮請泥瓦匠。 六個年輕人下巴快抵到鎖骨了,埋頭往外鉆。林北聽了大家的話,他樂了,喊住六人:“我不僅有一個廠,還有一個建筑公司,我能手把手教會他們建商鋪、酒吧、舞廳、電影院,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難教,教你們粉墻、鋪水泥地板,是不是比教他們建娛樂場所難!” 圍觀群人傻了。 六個年輕人也傻了。 其中姚小妹反應最快:“林老板,我們跟你學,你別給我們工錢?!彼钦齼喊私浀臓攤?,當年他爺奶專門花錢請算命的給他取的名字,算命的說這個名字好,將來他一定能夠光宗耀祖?,F在鎮上家長整天拿他們六個教育自家孩子,依他看,他抹黑祖宗還差不多。 “對,我們不要工錢?!碧镪坠庖郧坝X得學習難,這兩年他才悟到跟師傅學手藝,他想出師,比學習難上萬倍。畢竟老師私藏知識,他可以看書,知識就在書本上,它跑不了,可是泥瓦匠這門手藝在師傅的腦子里,只要師傅不愿意教,更不允許你上手,你沒有一丁點的可能學會這門手藝。 “隨你打罵,我保證不還手?!边@是姚望師傅教他的,師傅說做學徒就該有做學徒的樣子,能吃的起苦,經受住考驗,師傅打他罵他就是考驗。 田特特、田寧野、田兆兆比較實在,直接跪地給林北磕頭。 林北看前面三位少年的反應,發現他們也不是不愿意跟著師傅學習的人,他還在琢磨這件事呢,被田特特幾人跪下來磕頭的行為弄的不知所措。 要不是三位少年眼睛清明,林北還以為三位少年腦子有點傻呢,在林北要扶他們的時候,他們自己站起來了,惡狠狠看著林北,一起說:“我仨可是給你磕了頭的,你要是教不會我們,你廠長的面子沒地方放,誰讓你剛剛說話那么狂?!?/br> 林北:“……” 他以為三人是傻小子,實際上人家精著呢。 眼瞅著其他三位少年也要來這一招,林北趕緊阻止,一副怕了的口吻說:“如果我不把你們教會,我每人給你們一百?!?/br> 第139章 139 六位少年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身體里的血液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心臟撲通撲通跳。 六人中最小的十六歲,最大的也才二十歲, 他們的人生剛開始, 滿懷欣喜展翅高飛離開鳥巢, 掠過江海湖泊,穿過四季寒暑, 享受燦爛的人生。六人卻沒能起飛, 撲通墜地, 收起翅膀肩挨著肩擠在禿樹下,忍受著灼熱的烈日, 腐爛的殘葉, 冷冽的寒風。 林北的話好似春風拂過禿樹,枝條徐徐飄蕩, 上面長滿了點點綠意。 他們從師傅那里學到了眼里有活,這句話被融進了血rou里, 刻在了206塊骨頭上。 他們跑步和林北擦肩而過, 抱起一袋水泥甩到肩上,闊步走進車間。 沙子堆成了小山。林北打開拖拉機駕駛座下面的鐵皮箱,拿一卷化肥口袋出來, 黃益民撐著口袋,林北拿鐵锨往化肥口袋里鏟沙子。 姚小妹喘著粗氣脫了外套丟到椅背上,抬手臂抹臉上的汗,余光瞥見裝滿沙子的化肥口袋靠在沙堆上, 他走過去, 用手扎緊袋口,馬步蹲的非常扎實, 靈活地扭腰,一袋沙子就被他扛在肩膀上,彎曲的膝蓋直了起來,他扛著沙子離開。 “唉,沙子滿了?!绷直敝糁F锨說。 目光緊追少年的黃益民收回目光,抓緊袋口左右搖晃化肥口袋,累的脖子上的青筋爆出來了,挪了挪它,讓它靠在沙堆上。 田寧野走過來大氣不喘扛走了它。 正在甩手的黃益民:“……” 他攥緊又張開手,拽一條化肥口袋走到林北面前撐開,林北又穩又快鏟沙子。 少年們水泥、沙子混著扛,五個車間堆夠了所需的材料。 林北往桶里拾磚,把泥刀踹兜里,鐵锨被他當扁擔用,挑起兩個桶出廠。圍觀人群不僅沒走,還來了一群人,他們主動讓出一條通道,林北通過左轉走到河邊,他放下桶,用鐵锨挖臺階,臺階被他挖的又寬又長,把磚鋪到臺階上,用泥刀背有規律敲打磚。 大家和六個少年跟著林北跑到河邊,目光從好奇變成了震驚。光憑林北拿磚的手法,還有林北熟練的用泥刀,他們已經確定林北是一個老練的泥瓦匠。 林北站階梯上打兩桶水,拎著水離開。 五個少年排隊打水,田兆兆把鐵锨送回廠里,跑到河邊,五人各拎兩桶水健步如飛回廠了,他快速打水追五人。 六個少年到齊了,林北說:“用水泥沙子砌墻,比例通常是1:6,抹外墻和內墻的比例是1:3,打水泥地板的比例是1:2?!? 六人愣了一下,迅速按照林北說的比例配水泥和沙子,六人拿著鐵锨站到不同的方位攪合它們,然后在中間挖一個洞,倒水進入。這時林北拿了兩包東西走進車間,一個是石灰,一個是洗衣粉,往里面加了一些石灰和洗衣粉。 “石灰讓二者的混凝效果更好?!绷直绷嗥鹣匆路刍瘟嘶?,“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洗過衣服,用洗衣粉洗衣服,水特別滑溜。我們把洗衣粉用到這里面,就是看中了它的滑溜,它能讓我們打水泥地板不費勁,還能讓水泥地板更加平整?!? 他們碎碎念念,時而交頭接耳低語,確認彼此記下了分配給自己的那段話,笑得跟朵花兒一樣攪合水泥。 林北基本上不動手,除非他們打水泥地板的手法不對,林北才會動手糾正他們。 沈羅郢、孫八請來了兩位族長,他倆挺著麻秸似的腰桿,下巴快戳到天上靠近車間,歪著頭視線穿過玻璃瞅車間,看到六人灰頭土臉蹲地上干活,林北跟土財主似的對六人指指點點,他倆立刻蹦起來指著林北哇哇喊:“田六爺、姚三爺,你們快過來看吶,要是他六個脖子上拴一條狗鏈子,這不就是外地人拉著狗鏈子讓他六個像狗一樣爬著干活嘛?!?/br> 田德文、姚?。▁ing)書是不贊成田朱福賣廠房的,他倆在觀望老秦、老胡,看他倆咋做,結果這倆老東西居然啥反應也沒有,跑到東城河釣魚去了。 都認識了這么多年了,誰還不知道誰啊,這倆老東西逼他倆站出來反對,到時候他倆被田朱福埋怨,被鎮上沒有工作的居民埋怨,他們趁機跑出來當好人,賺取人心。 田德文、姚省書派小輩告訴倆老東西他倆到市里花鳥市場看鳥去了,傍晚他倆各自拎一個鳥籠回來,就聽到大伙兒在路上議論田朱福已經賣了廠房,他倆差點氣厥過去。 田德文、姚省書一直在家躺著,直到沈羅郢、孫八找他倆,他倆取被他倆厭棄的鳥,隔著鳥籠逗鳥,心情十分好來到廠里。 在路上,他倆心里已經盤算好了怎么攆外地人滾蛋。 他倆心情肯定不會差。 沈羅郢、孫八的話讓他倆的好心情陡然沒了,兩個老頭氣的胡子亂顫快步沖進車間。 “六太爺,”田寧野聽到動靜扭頭一看,原來是他六太爺,他半蹲著舉著灰鏟興奮喊,“水泥地板已經鋪到門口了,林老板沒有動手,全是我們六個弄的?!?/br> 被氣昏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田德文從兜里掏出老花鏡,他單手戴上眼鏡盯著地面,那么平滑的地面讓他眼睛有點不適應,他往上推老花鏡揉眼睛,然后努力用渾濁的眼睛看地面:“鋪的真好,你六太爺這么大歲數了,頭一回見到這么平這么滑的水泥地板?!?/br> 姚省書拉開田德文上前一步,看到和玻璃一樣平滑的地面,他眼里閃著精光舉起鳥籠離開。 “聽說三個年輕人來咱這里辦廠,我和姚三爺過來看一眼?!碧锏挛臎_林北說,“確實是干大事的人?!?/br> 說完,他讓六個小子跟著林北好好干,就提著鳥籠出去了。 “田六爺、姚三爺,你們就這么走了!”沈羅郢得意的嘴臉再也得意不起來,扭著脖子,側著身子橫著走追兩個老頭,“唉,不是,你們就這么看著外地人糟踐你們的后輩?” 田德文:“老姚,老胡、老秦最近干嘛呢?” 姚省書:“不知道,走,我們到他們家找他們?!?/br> 沈羅郢追過去纏著他們,磨著他倆整治林北,最好把林北攆出北溝鎮。 生活越來越好了,蓋房子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族里的小輩學會鋪水泥地板的手藝,他們以后肯定不愁吃不愁喝。田德文、姚省書對視一眼,都清楚對方心里的打算,他倆笑著去找老伙計咯,由著蒼蠅在耳邊嗡嗡叫。 大家都走了,孫八一邊回頭一邊朝外跑。 林北收回瞥門外的視線,繼續看他們干活。 鋪完第二間車間的水泥地板,即使開著電燈,光線也不夠亮,林北喊停工,帶他們出門吃飯。 林北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動手打水泥地板,認真教他們,還信任他們。他們沒法回報林北,哪里好意思吃飯啊。 林北給六人點好了飯菜,又讓王春來給黃益民單獨做一份,抽空給黃益民送過去。他離開后廚,就看見田兆兆、姚望抱著水壺往肚子里灌水,林北摸著下巴打量坐著的四人,注意到有人偷偷勒緊褲腰帶,林北嘿了一聲,走上前敲了敲桌子:“飯菜我給你們點好了。你們必須把我點的飯菜吃完,這是命令?!?/br> 田兆兆、姚望:“嗝~” 四人悄摸摸松褲腰帶。 林北笑著跑步回淮大上課。 夜里林北跑步回店里睡覺。 第二天,林北跑到鎮上吃早飯,走的時候給黃益民帶了一份早飯。 林北到廠里,六個少年已經忙活起來了,黃益民正在和一個小伙靠在拖拉機上聊天,林北走過去,遞給小伙一個包子。 小伙接過包子悶頭就吃。 林北把剩下來的包子一股腦塞給了黃益民,黃益民拿包子吃,才吃一口,小伙已經吃完了包子,黃益民把包子塞嘴里,拿一個包子遞給小伙。 小伙擺手,站正整理衣服,露出一口大白牙說:“兩位老板好,我叫張帥,今年二十三歲,沒有夜盲癥,身體硬邦邦的?!彼诉舜沸乜?,“我來面試門衛的,希望今天就能上崗?!?/br> “說說你為什么想當門衛?”林北問。 張帥大聲說:“我談了一個對象,她爹媽不同意,我想我有了一份工作,她爹媽或許就同意了?!?/br> “如果你對象爹媽還不同意呢?”黃益民逗他玩。 張帥卻當真了,他特別嚴肅想這個假設。 “你們廠的員工享不享受福利?”他突然開口,緊張地盯著兩人。 “你想要啥福利?”林北好奇問。 “你們廠招工人,可不可以優先考慮員工家屬?”張帥閉上眼大聲喊出口。 “暫時沒有這個福利?!绷直边z憾說。 張帥失望地睜開眼睛。 “你現在還想不想當門衛了?”林北問。 “想?!睆垘洆项^,“如果我不當門衛,我就沒對象了?!?/br> 林北用眼睛詢問黃益民,黃益民點頭,林北帶張帥到辦公室,他手寫了兩份雇用合同,把合同遞給張帥,張帥迷??此?。 “這是雇用合同,你先看一遍合同,如果你覺得沒有問題,你簽上自己的名字,你就是廠里的員工了?!绷直弊審垘涀聛砜春贤?。 張帥虛坐在椅子上,逐字逐句看合同。他看了三遍合同,拿起桌子上的鋼筆,趴在桌子上一筆一畫在合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把兩份合同遞給林北,林北接過合同,將合同鎖抽屜里:“等廠里的公章辦下來,我在合同上蓋了公章,再給你一份合同?!?/br> “哦,好?!焙盟埔巫由嫌袌D釘一樣,張帥猛的一下站起來。 “我們廠比較有人情味,廠里考慮到你要通知你對象爹媽你有工作了,你明天來上班吧?!绷直毙χf。 “謝謝老板?!睆垘浥艹隽藦S子。 林北剛踏出辦公室,黃益民就跑了過來:“這小子23歲還沒結婚,在鄉鎮就不大正常?!彪S即,他把半個包子塞嘴里,拿他昨天在李莉的雜貨店買的暖瓶跑到鄉鎮府灌開水。 林北過去看六個少年干活,他沒問六人張帥的情況。六人早就注意到張帥了,再說剛剛張帥喊的那么大聲,他們又不是聾子,肯定聽到了張帥來廠里干嘛的。 林北沒開口,田特特卻忍不住問:“師父,張帥是廠里的正式工了?” 林北沒有在意田特特喊他師父,他點頭說:“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