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搞運輸 第65節
林北轉身離開,他倆回頭,發現大門口沒人了,他倆慌亂跑出去,四處張望,發現林北騎車走遠了,兩人騎車追林北。 林北把車鎖在樹上,走進供銷社。 這家店雖是供銷社,店鋪面積卻十分小,只有六十平。 店里只有一個小胡子售貨員,他叫孫定喜。 林北一眼掃完店里的所有物品,他笑著上前,手肘抵著柜臺問:“同志,木甑子怎么賣?” “大的五塊錢,小的三塊錢?!睂O定喜把報紙翻一個頁,他趴在柜臺上看報紙,他眼睛被一個板塊吸引。 林北伸頭看,原來報紙上講了上海開通了中國第一家尋呼機。林北眼里出現了了然,國內已經有了bb機,看來過不了幾年,大哥大就要出來了,大哥大剛出來,一臺大哥大要賣到兩萬五,林北想到一個笑話,“你嫌棄大哥大貴,卻不知道有錢人背一麻袋大團圓買大哥大,最后又把錢背回來”,他還聽聞黑市一臺大哥大賣到五萬[注釋1]。 林北收回視線,又問:“虎頭手電筒和烤漆黃鸝鳥手電筒怎么賣?” 孫定喜依依不舍挪開眼睛,說:“你有工業票嗎?你有票的話,虎頭手電筒十八塊三毛二,烤漆黃鸝鳥手電筒二十一塊八?!?/br> “打氣筒呢?生白布呢?黃布呢?暖瓶呢?”林北問。 孫定喜頓時揚起笑臉:“你有票的話,一個打氣筒九塊三毛八,三毛三一市尺生白布,四毛四一市尺黃布,四塊二一個暖瓶,你要是沒有票的話,我這里有票,可以“借”給你?!?/br> 林北想了一下他國慶節開表彰大會,需要背心和暖瓶,還有,應該有人抄襲他,打算中秋節搞禮盒,那他就升級一下禮盒,用黃布包禮品。 “我要一個大甑子,兩把手電筒,一個打氣筒,六個暖瓶,半匹生白布,十匹黃布?!绷直闭f。 孫定喜為難道:“我這里只有半匹黃布?!?/br> 林北把報紙拉到自己面前,驚訝道:“原來大城市已經取消票了!” “部分東西不要票,大件東西還是要票?!睂O定喜拿回報紙,把報紙折起來塞進抽屜里。 貨架上有一份報紙,林北探身撈報紙,把報紙鋪在柜臺上,邊看邊說:“同志,我先買十匹黃布,之后我還會陸陸續續買黃布?!?/br> “我現在沒有十匹黃布?!睂O定喜擼了擼小胡子,心想我外甥是列車員,他跟車順便弄貨放我這里賣,黃布還是我外甥弄到的貨哩。 他幫外甥賣貨,還能得到各種票,他外甥只要錢不要票,還給他抽成,他拿抽成,每月還賣各種票,腰包鼓的老高。 孫定喜臉扭曲一下,他盯著手中被他薅掉的胡須,突然開口:“我可以不要工業票、布票,你怎么保證我從其他供銷社調到十匹黃布,你就一定買我的黃布?” “我可以付定金?!绷直碧统鑫鍙埓髨F圓,他把錢壓到手底下,“這只是布的定金,你幫我拿大甑子,手電筒,暖瓶,打氣筒?!?/br> 孫定喜埋頭打算盤:“一共七十九塊六毛二?!?/br> 林北數錢給他,孫定喜朝拇指和食指呸兩下,喜滋滋數錢,他確認金額對,把錢裝進自己的衣兜里,給林北拿貨。 林北彎腰看收款匣子,他又看孫定喜的衣兜,眼珠子晃動幾下。 孫定喜把小東西放進大甑子里,他抱著大甑子過來,把大甑子放到柜臺上。 林北把定金推到他面前,孫定喜大聲朝手指呸了一下,嘴巴咧到耳后根數錢,把定金團成卷又裝進衣兜里。 “我給你寫憑據?!睂O定喜從上衣兜掏出單據,刷刷在單據上寫他在六月十九號收到一筆定金,“你叫什么名字?” “林北,東南西北的北?!绷直?。 孫定喜寫下林北的名字,又寫下自己的名字:“你月底過來取黃布和生白布?!彼褢{據遞給林北。 “謝了,孫哥?!绷直笔蘸檬論?,他抱著東西離開。 趙杰和胡三新見林北出來,兩人趕緊背過去,林北把東西綁在自行車后車座上,他騎車離開,兩人閃進供銷社。 林北回頭看兩人的殘影,他猜兩人應該學他蓋兩層半,學他買安全帽、安全繩,他目睹兩人學他買記賬本、牙膏,那么這次兩人還會學他嗎? 林北搖了搖頭,前往國棉二廠家屬樓。 當初他和黃益民在黃益民哥們家呆了一段時間,他拿房門鑰匙到鑰匙店配了一把鑰匙,這把鑰匙一直在他身上。 林北來到黃益民哥們家門口,他開鎖進去,他把暖瓶放進去,便鎖上門離開。 林北騎車回工地。 現在太陽下山了,林南沖了澡回來,他抬胳膊嗅了嗅,又朝手心哈氣嗅了嗅,放下盆,他拿牙刷到水龍頭那里刷牙。他發現某些人的神情不太對勁,林南一雙賊眼骨碌碌亂瞥,意外看到林北載著大木盆回來,他嘴里含著泡沫喊:“小北,你買的啥?” “這是甑子,以后玉章哥用他蒸飯?!绷直贝舐暬貞?。 正在嗦冰棍的林玉章竄起來,叼著冰棍跑過來,特別稀罕摸甑子,嘀咕:“當初大家吃大鍋飯,我讓六叔買一個大甑子,六叔告訴我爹,我爹拿竹條揍我?!?/br> 林北散開繩子,林玉章把冰棍戳進嘴里,昂頭抱著甑子離開。 “這是打氣筒吧。唉,咋還有手電筒呀?”林玉章大喊。 “到時候我們蓋兩排聯排房,第二排聯排房離路燈遠,光線暗,容易招小偷,有了它,我們就好逮小偷了?!绷直毙Σ[瞇說,“有黃鸝鳥的手電筒我要帶回家?!?/br> 大家沒碰黃鸝鳥手電筒,他們搶打氣筒、虎頭手電筒,一波人對著空氣打氣,一波人打手電筒檢查房子。 林東跟著大家巡視房子,林南沒去湊熱鬧,偷偷朝手心哈氣:“應該沒有酒味了?!?/br> 他把臟衣服洗了,神神叨叨躲在樹后面觀察眾人。 林北:“……” 來一個人,把這貨挖走吧。 林北不想看土狗,他走進屋里,見竹席邊上有一個茶缸,茶缸里裝了半茶缸水,他想應該有人喂黃益民喝水,順手把茶缸放在這里。 林南偷偷溜過來,趴在窗框上問:“小北,他咋還不醒呀?!?/br> “這小子酒量不行呀?!绷帜线瓢妥?。他把胡三新喝愣了,也不知道那傻子敢不敢再請他喝酒。 “嗯,沒你酒量好?!绷直蔽⑿φf。 林南渾身毛發豎起來:“我沒喝酒?!彼惨幌屡荛_。 林北坐在竹席上,聳肩悶聲笑。 第050章 50 林北的心早已被諸多情緒一點一點塞滿, 苦澀的,甜蜜的,它們撐起他的軀體, cao控他蹣跚前行, 前往一個又一個明天。 他抓住林南給予他的情緒, 攥了攥,松開手, 雙手搭在雙膝上, 低頭聳肩。 剛要進去的林東收回腳, 他靠在墻上,撇頭看站在路燈下嬉笑怒罵的人群, 林東臉上緩緩綻放笑容。 晚上, 路上行人稀少,整條馬路成為大家的游樂場所。 深夜, 有幾個人躺在竹席上輾轉反側,淡黃色的燈光躍過窗臺梁籠罩熟睡、沒睡的人。 第二天早晨, 黃益民酒醒, 他笑著蹭飯吃。 林北扒一口飯,說:“喝酒傷身?!?/br> “凡是酒鬼,大多都沒出息?!绷帜献炖锖? 笨嘴笨腮說。 黃益民捧著飯盒,他手微抖,笑出聲,埋頭猛扒飯:“我昨天不是高興嘛, 沒控制住, 一下子喝多了,我平常不咋喝酒?!?/br> 黃益民到水池那里沖飯盒, 他把飯盒放到窗臺上,背對大家揮了揮手:“我回了?!?/br> “我聽他笑,心里咋有點難過呢?!绷帜献匝宰哉Z。 林北睨他一眼,繼續吃飯。 飯后,他推車離開。 林北騎車到照相館取照片。照相館在香山南路,林北路過信用社一直往南走,到下個路口往左拐,再過三個路口就到照相館了。 到了照相館,林北才發現照相館離十二中很近,順著眼前這條梧桐路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十二中。 林北取到照片,他騎車下坡,梧桐路狹窄,坡度大,道路兩旁建滿了青磚瓦房,房子與房子間隔小,這里的房子像極了榆錢樹的葉兒,層層疊疊一垛垛兒,但陽光可以穿過榆錢樹的葉兒,層層綠色亮的耀眼,陽光卻穿不過鱗次櫛比的瓦房,層層瓦舍黑暗潮冷。 路突然開闊,林北攥緊剎車閘,撇頭,耀眼的紅色闖入他的視野,那是五星紅旗,兩側略矮一點的旗幟是校旗和安全旗。 林北松手,彎腰蹬自行車離開。 他到菜市場問了各類魚的價格,買了一蛇皮袋海帶回工地。 他騎車從香樟樹下走過去,路面上灑滿了光影。 回到工地,他把海帶搬到屋里。 自行車停在樹下,一個文件袋靜靜地躺在車籃里。 正在上梁的工程隊成員無意間瞥見一抹土黃色,他們激動地說不出話。 熬到了中午,他們從腳手架上下來,火速跑到水龍頭那里洗手,又沖到自行車面前,局促的傻笑。 林北走近,他們自發讓出一條路,林北拿起文件袋,捏著細線繞了幾圈,打開袋口,從里面抽出一疊照片,他抽出鋼筆,在每一張照片后面寫一九八三年六月十四號,拍攝地點懷慶三路信用社大門口/懷慶二路趙永勝家門口,他把照片發給大家。 眾人的手心蹭了蹭衣服,十分珍惜接過照片。 烈日當頭,蟬鳴鼎沸,他們擁有了照片,生平第一張、第二張照片。 午飯后,他們捧著照片,或蹲在樹蔭下,或坐在馬路邊,嘴角一直上揚。 接下來幾天,只要有空,大伙兒就會掏出照片看。 趙永勝家的房子建成了,還需要等十來天,才能粉墻和鋪水泥地板。 林北騎車通知羅躍富等人工程隊即將過去拆他們家老屋。 自從五人和林北簽了合同,訂了建房材料,五人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他們的家人也是如此。 這段時間,五人以及家人身邊莫名出現一些聲音,這些聲音總是陰魂不散伴隨他們: “羅躍富腦子壞掉咯,他自己找外地人建房子不算,還拉人跳坑,他就不怕外地人收了錢跑路!嘖,這些外地上還是一群鄉下人,他們虛報村子,使用假姓名,萬一他們拿到錢跑路,地方那么大,咋找他們?” “還是找城里人好,大家知根知底,做不出拿錢跑路的事?!?/br> “我要是羅躍富,我就趁著外地人還沒有跑路,找外地人要回預付款,找當地建筑師傅建房子?!?/br> “羅躍富找了外地人,掉過頭再找當地師傅建房,如果當地師傅接這個單子,不得不說當地師傅心地善良?!?/br> “本地人和本地人一家親,外地人只會坑本地人?!?/br> “我要是張榮、孔紅武、姜向國、周別明,我就和羅躍富這個坑貨老死不相往來,找外地人討回預付款,舉報外地人是騙子,讓街道辦事處和派出所出面,把外地人攆出淮市?!薄?/br> 他們睡眠不好,精神不濟,工作恍惚,每天下班都要繞道到工地看一眼,回家才能吃得下去飯。 今天林北通知五人要拆房,五人出現了耳鳴和幻聽。 五人目光呆滯,臉色極差,給林北一個預警,五人快繃不住了。 五人在一個時間段遇到不好的事,是家里出了問題嗎?五個人家里同時出現問題,不可能,哪有那么巧的事,是五人集體失業嗎?那更不可能,現在講究一個蘿卜一個坑,可以在一個坑里待到退休,五人不可能集體被辭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