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搞運輸 第52節
郭麗下了白班到廠子里的托兒所接兩個兒子,帶兩個兒子到附小接女兒,四人乘坐公交車到這里,她下了車,望著自家的新房久久無法回神。 老大不止一次聽父母談論自家的新房子,她興奮跑過去,要爬樓梯上閣樓,老二、老三見jiejie跑,他們也跟著跑,三個小身影闖入郭麗視野里,郭麗才回過神,把老二、老三從樓梯上扯下來,又喊丈夫上樓把女兒抱下來。 胡自強上二樓把正要上閣樓的女兒抱下來,他無意中看到林北、林東兄弟倆。 “小林,東子?!焙詮娦χ?,低頭讓閨女別掙扎,“喊叔叔?!?/br> “叔叔?!崩洗蠛巴曛?,蔫噠噠趴在爸爸肩上。 胡自強沒來得及叫老二、老三叫叔叔,但兩小子喜歡學jiejie,jiejie喊完之后,他倆大聲喊:“叔叔?!?/br> 林北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林東現在生出了一丁點父愛,但僅限他家的猴崽子,面對其他孩子,他依舊沒有身為大人的自覺,把自己當成大哥跟他們打招呼。 三個孩子把林東當成了玩伴,大著膽子離開父母跑去跟林東說話。 胡自強眼睛放在三個孩子身上,把林北介紹給媳婦認識。 三人聊了一會兒,胡自強要回廠里上夜班,他先騎車離開,郭麗牽著三個孩子乘坐公交車回家。 林北拽著林東給墻壁澆水。 澆完了水,天已經黑了。 林北帶林東回去,他們從一個個路燈底下經過,身影被拉長了又被縮小。 唐時代拎包出了火車站,他直接回家屬院,半道上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由于他認識林北的時候,林北還在余淮鎮,再加上林北頭上戴了頭盔,他不敢認。 兩人相向而行,兩人的距離不斷縮短,直到兩人相隔了一個路燈的距離,唐時代看清了林北的臉,他才出聲:“林師傅?!?/br> 林北抬眼。 他在余淮鎮中學旁邊給王小鳳建房子,眼前的男人出現過一天半。 林北不著痕跡打量他,心想原來他是一名列車員呀。 “縣里有不少人找你建房子,他們找不著人,原來你來市里了?!碧茣r代走近說。 “我來市里過五一,機緣巧合接到兩單生意?!绷直苯忉尩?。 “五一?我在車上過的五一,恐怕又要在車上過端午?!碧茣r代聲音里藏著苦澀。他沒時間陪王小鳳過五一,來不及陪王小鳳過端午,等他下次回來,王小鳳大概要和他提分手吧。 “我去年沒回家過中秋、元旦,今年沒有回家過清明,恐怕也來不及回家過端午、中秋?!绷直毖劬锖?,“但是我會寫信回家?!?/br> 唐時代眼睛一亮,對啊,他可以寫信,到了??空九_,他可以托同事幫他寄信。 “林師傅,回見?!碧茣r代笑著朝林北揮手,拎著包腳步輕快離開。 林北回頭看了一眼唐時代的背影,他半合眼睛,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東:“走了?!?/br> 林東搓了一下臉,他居然和列車員距離這么近。列車員和他家小北有交情,等于列車員和他有交情,林東嘿嘿傻樂。他家小北喊他走,林東屁顛屁顛追上他家小北。 林北沒搭理他,因為他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沒有想到他在市里能遇到在余淮鎮遇到的人,他想地球果然是圓的,你不回頭往前走,無論你走多遠走到哪里,還會和你曾經見過的人碰面。 林北沿著這條路往前走,林南趴在路燈桿上眼睛亂溜達,看到遠處的林北和林東,他站直笑著揮手。 林東跑向林南,和林南分享他近距離接觸列車員了,其他人聚了過來。 林北從他們身邊經過,坐在竹席上寫信。 他要寫兩封信,一封寄給好好,一封寄給小……聰聰。 一群人蹲在路燈下拍蚊子聽林東吹牛,林北一只手拿著扇子扇蚊子,一只手握著鋼筆寫信。 次日清晨,林北把信投進了郵箱。 林北離開郵局,踏過火車軌道,乘坐公交車到了百貨大樓。 那個曾向林北出售入場券的男人蹲在臺階上嗦冰棍,林北下了公交車,他看了一圈,看到一個年輕姑娘站在百貨大樓門口賣冰棍,林北走過去,問:“老冰棍多少錢一根?” “三分錢一根?!惫媚锱矂恿艘幌履鞠湔f。 林北掏出三分錢遞給姑娘,姑娘把錢裝進兜里,掀開木蓋子,手伸進棉被里掏出一根冰棍遞給林北。 林北撕開袋子,坐到臺階上嗦冰棍。 黃益民扭頭,覺得林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他在哪里見過林北。 林北雖然穿的不咋地,但是他胸前的衣兜別了一支鋼筆。 普通人會在胸前別一支鋼筆嗎?肯定不會。 黃益民眼珠子骨碌轉,他咬了一口冰棍,挪了挪腳,離林北只有一指寬度,他停下來湊近說:“哥們,馬上到端午節了,你帶一只板鴨到領導家,領導媳婦肯定留你吃飯,你和領導吃飯肯定要喝酒,你從懷里掏出一瓶好酒,領導肯定對你滿意,說不定喝到最后和你稱兄道弟呢?!?/br> “我這有板鴨汾酒,你要不要買幾份?”黃益民小聲說。 “你上回賣入場券,這回賣板鴨汾酒,你門路挺多的呀?!绷直备掳透掳徒辣?。 黃益民依舊沒有想起林北是誰,他順著林北的話吹牛皮:“我除了汽車、火車、飛機搞不了,我什么東西都能搞到手?!?/br> “自行車呢?”林北笑瞇瞇問。 “……”黃益民。 “工業票呢?”林北接著問。 黃益民叼著冰棒棍仰望天空,“噗”,他吐掉棍子,拍拍屁股走到公交車站臺,公交車停在他面前,黃益民正要抬腳上車,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幕畫面,他攔住一家三口賣入場券,男人雖然沒買入場券,但男人的一句話讓他醍醐灌頂,最后他賣光了入場券。 黃益民收回腳,跑到姑娘那里買了兩根冰棍,他拿著冰棍屁顛屁顛跑到臺階處坐下,遞給林北一個冰棍,嘿嘿笑說:“哥們,我手里有一堆板鴨和汾酒,你給我支個招,我賣了板鴨和汾酒,我給你整一輛自行車?!?/br> 林北咬一口冰棍:“你是不是對每一個人說了剛才對我說的話?” 黃益民點頭。 林北:“……” 你大喇喇跟人說買板鴨討好領導媳婦,買汾酒討好領導,人家真的拎板鴨汾酒到領導家,出來準被來過百貨大樓的人嘲笑。 他想端午節前兩天,應該有非常多人到百貨大樓吧,那么嘲笑送禮的人絕對不少。 領導估計也不想開門讓送板鴨汾酒的下屬進家門,怕自己名聲受到損害。 無論哪個年代,領帶都重視名聲。 黃益民眼巴巴盯著林北,林北支著下巴,望著馬路說:“咸鴨蛋、板鴨、汾酒,你瞧瞧把它們放在一起,是不是特別和諧?” 黃益民念了幾遍,嘿了一聲,笑說:“真的好和諧?!?/br> “你把它們弄成禮盒裝,就說比淮市更大的城市每家每戶人手一個這樣的禮盒,你覺得會有人不買嗎?”林北瞥他一眼。 黃益民嘴巴張的可以塞一枚咸鴨蛋,娘咧,他想掰開這小子腦瓜子瞅一瞅,他的腦瓜子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我們稻花村的咸鴨蛋得到望湖街道辦事處全體領導喜歡?!绷直崩^續咬冰棍,慢吞吞描述咸鴨蛋多么誘人。 第037章 37 他描述道:“青墩墩的蛋殼敦厚可愛, 就像萬里無云的蔚藍天空,蛋白就像軟綿綿的白云,紅油好似日冕, 蛋黃宛如燙金色的太陽?!北髟诹直毖例X間崩碎, 一塊塊小冰渣寧肯融化自己也要汲取熱氣, 林北嘴里拔涼,他抬頭看清晨七點半的紅日, 此時的太陽不燙人, 不刺眼, 被朝霞簇擁著,美得驚心動魄。 黃益民:“……啥是日冕?” 林北:“……太陽大氣的最外層?!眱鹤幼匀豢茖W課本上就是這樣寫的。 黃益民嘎巴嘎巴嚼碎冰:“啥是太陽大氣?” 林北摘下鋼筆, 掏出記賬本, 他趴在膝蓋上畫太陽內部和太陽大氣,在太陽大氣區域標出光球、色球、日冕。 黃益民聽得云里霧里, 但是不妨礙他崇拜林北。 “你叫什么?”黃益民眼睛放光。 林北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緊接著寫下他現在的“居住”地址, 他把鋼筆別回上衣兜, 撕下紙塞到黃益民懷里:“我給你支了招,你賣完板鴨和汾酒,就把自行車送到這個地址?!?/br> 這時, 一輛公交車駛入公交車站臺,林北跑到公交車站臺登上了車。 黃益民慢了半拍站起來,公交車已經駛出了站臺。林北往車里面移動,他抓住吊環, 回頭看一眼百貨大樓, 黃益民就站在百貨大樓門口低頭看紙又抬頭目光追隨公交車,公交車拐彎, 進入懷康路,這條路兩側全是梧桐樹,樹干粗壯,枝葉茂密,偶爾有一縷陽光穿過層層樹葉縫隙,在空曠的馬路上留下光斑,微風拂過樹葉,樹葉沙沙作響,光斑變化萬千,自行車駛過去、公交車駛過去,光斑滅了又亮了。 梧桐樹下的人行道上留下了一個個匆匆的腳印,人行道外側盡是一些低矮的房子。 林北回到了最初上車的地方,他踏過火車軌道,進入郵局發電報。 林北給余好好發了四個字電報:勿賣鴨蛋。 一個字一毛四。 電報內容加上地址收件人姓名加上三個標點符號,一共二十三個字,林北花了三塊兩毛兩分錢。 林北離開郵局,走到馬路對面,他回頭看那個佇立在郵局邊上的圓筒狀綠色郵箱,他狹長的眼睛彎了彎。 林北回到建筑工地,林東等人正在砌墻。 林玉章給他留了飯,林北吃了飯,戴上頭盔走過去拿起泥刀干活。 “小北,那個讓你支招蓋房子的男人剛剛過來找你,知道你不在,他就走了?!绷謻|有些著急,那個男人明顯找他家小北商量怎么蓋房子,不湊巧他家小北恰好不在,那個男人陰差陽錯找其他人建房子咋怎。 “嗯?!眽Φ膬啥酥g有一條直線,林北參照這條直線壘磚,拿泥刀背敲打磚面。 林東:“……唉?!?/br> 他家小北老實巴交、不爭不搶,還對人掏心窩子,甚至沒有一點兒心眼,可把他愁壞了。 林東愁著愁著,他腦袋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林東眼神古怪看了一眼林南。 氣人,他確實是家里的老大,但他一點也不想愛護林南這個狗東西。 林東默念長兄如父,卻還是對林南升不起一丁點憐愛。林東挖了一勺水泥抹到磚面上,他眼睛盯著水泥閃了閃,拿泥刀抵著到他膝蓋的墻面望向林北,他眼神逐漸堅毅,他要守護他家小北,至少不讓小北在他看得見的地方受委屈。 至于林南,哪兒涼快他就待哪兒去吧。 今天是六月一號,已經邁入了夏天。 清晨,偶然有幾聲蟬鳴從路邊的樹上傳來,到了中午,蟬“知了——知了——”叫個不停,聲音聒噪,讓正在日頭底下干活的人心情煩躁。 林北昨天提醒林玉章煮綠豆湯。林玉章早晨到菜市場買了綠豆,做好早飯他就煮了綠豆湯,他把其中一鍋綠豆湯放到井水里冰鎮,中途換了幾次井水,到了中午,大家吃了飯,喝了蛋花海帶湯,小睡四十分鐘,他們起來喝綠豆湯,綠豆湯冒著寒氣,喝進肚子里,涼氣沁人,聒噪的蟬鳴似乎也不那么煩人了。 下午,他們就喝不到涼綠豆湯了,喝的是溫的綠豆湯。 大家不挑,有得喝就行。 傍晚,林北安排兩個人過去給胡自強家的墻澆水,其他人沒事可做,他們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個網,他們做了一個網兜綁在一個棍子上,扛著棍子到樹底下抓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