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云飛垂眸看向她的眉眼，問道：“他喜不喜歡和我有什么關系？”

    “是沒關系，”葉湘說，“等下我自己回去，你們就不要再見了?！?/br>
    荊云飛忽地就覺得很想笑，“因為不想看到他不高興，所以你要對我說這種話?！?/br>
    沉默許久，他方才低聲問道：“葉湘，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

    葉湘有點茫然，“網友？朋友？朋友吧?！?/br>
    但似乎是要比朋友更近一些的關系。

    “你喜歡他？”荊云飛直白地問道，“我之前甚至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人?！?/br>
    葉湘過了會兒才回道：“能當朋友，肯定不討厭?！?/br>
    “我們已經不是高中時候的我們了，哪里還會像以前一樣無話不談?！?/br>
    “葉湘，你其實是不是一直很討厭我？”

    討厭他曾經的不清醒，討厭他曾經的優柔寡斷，討厭他曾經的拒絕和怯懦。

    討厭那樣的荊云飛。

    如果是以前，葉湘身邊沒有任何關系親密的男性時，他還能說服自己有機會，那現在呢？

    他很明顯能看出來，葉湘對那個人的特殊。

    特殊到以至于他覺得這是對他曾經做錯選擇的殘酷懲罰。

    “別喜歡他，”荊云飛的語氣，可以說是在哀求了，“別喜歡他，好不好？”

    他語無倫次地說道：“對所有人都一樣，不好嗎？這樣我們都會很開心?！?/br>
    求你別對任何人特殊。

    他祈求著。

    可是葉湘卻沒聽到他心中的呼喊，目光靜然地注視著他，問道：“你是以什么樣的心情，什么樣的想法對我說出這種要求的呢？”

    “喜歡任何人都是我的自由?！?/br>
    “沒有周澤，”她頓了頓，“也可能有別人?！?/br>
    “這不再我的控制范圍之內?！?/br>
    葉湘越是平靜，荊云飛就越是難受。

    他的指尖幾乎要將手心刺破。

    在對上葉湘沒有任何波動的，仿佛像是在看一幕與她無關的爛俗劇目的眼睛時，荊云飛終于忍不住，陡然抱住了葉湘。

    葉湘怔住，而后伸手去推他，“松開?！?/br>
    “……你說你可以喜歡任何人，”荊云飛輕聲道，“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喜歡我一次？”

    葉湘掰開了他的手。

    夕陽照在荊云飛的臉上，她看著透過他那雙倒映著粼粼碎光的眼睛，不禁回想起曾經高中時期跟他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

    回憶定格在她遲到時窘迫地不知道該怎么進學校，而荊云飛聽到之后義無反顧跑出來，趴在墻頭伸手拉她的那一幕。

    好像在這一刻，時隔數年，不同年齡的面容，仿佛在時空中重疊了。

    “你知道嗎？”葉湘輕輕地笑了，“我高中時候，非常非常的喜歡你?！?/br>
    “毫不夸張地說，你是我那段灰暗時期的一道光。你劃開了我的黑暗，拉著我向前走，影響著我的人生，引領著我一直朝著更好的方向去前進?！?/br>
    葉湘嘆了口氣，“可能在感情方面受過你的傷害，但是實際上如果沒有你的存在的話，我是考不上現在的這個大學的，所以我從來沒討厭過你，我很感激你?！?/br>
    荊云飛有一種直覺，自己渴求地東西，隨著葉湘的坦白，將會離他越來越遠。

    他擠出一個笑，試圖打斷她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沒那么偉大，你不用感激我?！?/br>
    葉湘只是看著他，卻并不說話。

    荊云飛忽地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又是難捱的沉默。

    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間起了風，葉湘攏了攏衣領。

    隨著她的動作，荊云飛啞聲問道：“那現在呢？”

    她曾經很喜歡他，那現在呢？

    葉湘知道他在問什么。

    以前她總是怯于回答這個問題，不知道是因為難堪，還是因為不肯面對，所以都選擇了避而不談。

    但她知道，事情總歸要有個答案。

    她直視著金云飛的眼睛，然后對他認真而又懷念地說道：“我會無數次愛上那時的你?！?/br>
    但時間是一條永遠不會往回流的河，它會推著所有人往前走，無一例外。

    荊云飛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了?！?/br>
    但還是不死心，想要親口聽葉湘說出來。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清醒。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死心。

    但……他真的有他自己想象得那么果斷灑脫嗎？

    “我先回去了，”葉湘轉身，背對著他，向周澤走去，“我們約好一起看日落，都快看不到了，我該回去了?！?/br>
    荊云飛注視著她遠去。

    她離他越來越遠，離另一個人越來越近。

    荊云飛想起，自己曾經將葉湘推開的那一次。

    自那以后，他們漸行漸遠，從無話不談，到無話可談。

    而現在呢？難道他還要再像曾經那樣，熬過一年又一年不可斷絕地思念卻從不作為……

    “葉湘——”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讓他無法再顧及任何人的目光，義無反顧地向那道離他越來越遠的身影喊道：“那你知道嗎？”

    “我也非常非常的喜歡你，”他見她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曾經，現在，未來，都一樣！”

    他會無數次愛上任何時刻的葉湘。

    向來如此。

    無一例外。

    第76章 第76章

    蹲在角落里的周澤其實一直在悄悄關注著葉湘的動態。

    但當他余光發現, 葉湘向他走來的那一刻，他卻下意識地背過身去，生怕她發現他在偷看他們。

    他甚至沒顧得上去想, 葉湘為什么回來的這么快。

    周澤小聲嘟囔給自己聽, “對，我還在生氣，絕對不能讓她發現我剛才干了什么?！?/br>
    他開始拉開背包, 擺弄自己帶來的東西。

    吃的喝的，還有沒用上的防曬霜。

    他隨便掏了一瓶椰汁喝起來。

    那誰不是喊葉湘散步嗎？一點也沒他貼心, 連杯喝的都不記得給葉湘帶。

    拿什么跟他比？

    周澤內心戲豐富地快要腦補出一部連續劇。

    估算著葉湘快走到他身邊了, 他準備上演一幕偶然間的對視。

    周澤還是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畢竟他在葉湘的面前滑跪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周澤調整好表情，正準備和葉湘說話，就聽到從不遠處傳來的喊聲。

    是在喊葉湘的。

    他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表情管理也暫且擱置。

    而后周澤便聽到了, 讓他恨不得把對方嘴巴堵住的真情告白。

    但是他沒能堵住。

    對方說完的那一刻，周澤先是愣怔了一瞬, 隨之而來的, 便是比海風還要讓他心涼的一種感覺。

    他仿佛身處于毫無遮擋的無人曠野，不知今夕何夕。

    在他回過神來后，周澤的第一反應并不是和對方爭個高下, 證明誰和葉湘更加般配，誰更愛葉湘。

    他竟是下意識地, 想要離開這個讓他難堪的地方——

    他誰也比不過。

    誰也不敢比。

    心里幻想再多, 等到真的競爭者出現時，他最真實的反應就是如此。

    任何人或許都比他要好。

    葉湘值得最好的人, 而他顯然并不好。

    他充滿了大大小小的缺點。

    連他的父母都不會選擇他，又有誰在面臨選擇的時候, 會選擇走向他？

    這種自卑自怨自艾的情緒，讓他甚至都不敢去問葉湘心中的那桿秤到底偏向誰更多一點。

    他慌亂地把東西往包里塞，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