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措看了他兩秒,稍稍側過身。 唐念青拎著那把他擦了一晚的刺刀,像一只貓微微弓著背,悄然無聲地接近了院門。憑借一晃而過的影子,已經能夠確定只來了兩個虢軍,他們剛剛搜完隔壁的屋子。 腳步聲停在了院門口,平措的心快要跳出喉嚨口了,他重新端起了槍。 院門吱呀了一聲,唐念青比他更快一步。 刀尖寒光閃過,平措只覺眼前一花,持刀的男人已如一只豹子飛竄了出去。 連動作也沒看清,刺刀貫穿了右邊那人的背脊,刀刃破胸而出,左邊之人驚慌下想要扣動扳機,但他發抖的手才抬起槍,唐念青已猛地轉身,割斷了他的脖子。 大量的血噴涌而出,濺在平措呆愣愣的臉上,猶有余溫。 不過須臾之間,兩個男人就被一刀斃命,撲倒在地。 唐念青面無表情,他再次抬起手,利刃狠快地切入人體,拔出,再直推進去,那接連的悶聲令人毛骨悚然。唐念青在那兩個虢軍胸口各補了兩刀,保證他們死得透透的了,他才抽回刀,蹲下來檢查死人身上的物件。 平措還呆立在原地,他看著那滴著血的刀尖,慢慢松開了扣在扳機上的手。 那是平措第一次看到唐念青動手,也是有生以來看到這么快的身手,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簡直就像傳聞中的虢軍特務,訓練有素、見血封喉。 唐念青沒一會兒就把那兩個人扒了個精光,他把其中一件棉軍衣遞到了平措手邊,平措默默地接過,穿在了身上。他身上這件屬于那個年輕點的虢軍士兵,衣服有點緊,帶著余溫與血腥,平措低頭去看,那士兵臉上還帶著少年人的稚氣,頂多只有十六七歲而已。 平措入伍時比他還小一點,不滿十五,那年,他的父母死在了倭人的武士刀下。 可是倭人沒被趕走,他們卻要自相殘殺。 平措在唐念青身邊蹲下來,將手蓋在少年士兵圓睜的眼上,無聲地念了幾句藏經后,他悶悶說:唐工,你這人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僥幸而已。唐念青專心搜刮著敵人的遺物,他把染血的水壺和手電揣進了懷里,漫不經心地說,這個小的可能剛入伍,槍法不熟,不然我會吃中他一槍,他再死。 要是他一槍把你打死呢?平措有點詫異。 不會,我是從老兵的側后方出手,那是一個盲區,小兵的方向大概只能看見我的左胳膊和左腿,那么短的時間內,他只能瞄準我的手腳,但我單手也能殺了他。 平措瞠目結舌:你都算好了? 不然傻沖上去送死嗎?唐念青斜他一眼,我又不是你。 你又想打 對!我就是想打你!想很久了!平措怒了。 哦,你打得過我? . 平措默默地拖拽著死人軟綿綿的雙臂,和唐念青合力將尸體搬進了小院,藏在柴堆后面。做完后,平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滿了干掉的暗紅血跡。 為什么只有兩個人呢? 大部隊轉移的命令下得很匆忙,他們大概還不知道紘一軍已經撤走了。這兩個人應該是派來偵查的,虢軍可能已經爬過山道。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唐念青把那兩人的步槍翻來覆去看了看,然后兩把都遞給了平措,德制毛瑟步槍,23.6英寸的槍管,旋轉后拉槍擊式,五發內置彈倉,步兵騎兵通用,這東西比你手上的老古董好多了,他們兩人的彈夾加起來還有五個,你換這個使吧。 你不拿一把? 唐念青指了指眼睛:我看書壞了眼睛,rou搏還行,打槍抓瞎。 平措愣了一小會兒,接過槍背在身后,揚眉笑了,看來書讀多了也不好嘛。 唐念青看他兩眼,平措生得濃眉大眼,得意地咧嘴一笑,一口白牙,笑容干凈又天真。誰能想到久經沙場的人還有這樣的笑?不僅沒沾上見慣生死的滄桑,還有點憨氣。 你一點也沒變。唐念青輕聲說。 什么? 唐念青忙搖頭:走吧。 . 腳下的泥土變得松軟了起來,被凍死的枯草伏在腳踝處,撓得平措有一些癢。耳邊已能聽見激流滾滾而過的咆哮。再往前一段,視野忽然開闊起來,煦江被夜色染成黑色的怒潮猛地從低平的橋面上沖刷過去。 唐念青突然在岸邊停了下來:炸藥給我看一下。 平措不解地遞過去。 唐念青神色嚴峻,用手指捻了些粉末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平措不明白他在琢磨什么,忍不住催促:虢軍快來了,別磨蹭了! 是三硝基甲苯啊,唐念青松了一口氣,幸好。 啥雞? 就是你們說的黃炸藥。這兩包炸藥也是從虢軍那兒收繳來的吧?我們紘軍的土炸藥重得很,而且一沾水就沒法用了。我沒想到一夜之間河水會漲得這么高,橋拱都被淹過了,如果是土炸藥一切都完了。唐念青用手指了指炸藥包,但三硝基甲苯具有很高的穩定性,耐撞擊與摩擦,不怕受潮,被子彈貫穿也不會爆炸,只要引信防水就可以在水中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