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后的第三十年 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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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兀朵已經無暇去理睬她了,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之中,鞭子一次次落下,但是只是帶起一片血rou,還有身體劇烈疼痛下的顫抖,卻沒有帶來半句求饒。 鐵籠每個角落都彌漫著血腥氣味,阿史那兀朵仿佛瘋了,囚室中回蕩著鞭子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響,還有落在rou/體上的沉悶聲音,金吾衛都不由咂舌,全都悄悄后退一步,誰都沒看到,被符篆困住的李楹,雙目赤紅,周身,卻開始縈繞黑色的霧氣。 第140章 140 繚繞的黑霧, 如同有生命般,源源不斷鉆入少女心底,慢慢蠶食那顆如琉璃般澄澈的心, 仇恨和怨氣漸漸侵吞整顆心臟,少女溫柔雙眸也變的充滿憤怒,她定定看著穿著紅衣的阿史那兀朵揮著鞭子的身影, 布滿倒刺的鞭子, 一鞭一鞭,重重落在她心愛的郎君身上, 一滴飛濺的鮮血,濺到少女眼中,少女瞳孔驟縮,猩紅在瞳孔中擴散,將她最后一絲理智徹底吞沒。 阿史那兀朵的鞭子忽然揮舞不動了,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鞭子扯開, 懸在了半空, 阿史那兀朵愕然回頭,李楹已經緩緩從符篆中央站了起來,雙環望仙髻散開,如瀑一般的青絲垂落,遮住慘白如雪的臉龐,鮮血順著她的瞳孔,沿著臉龐, 緩緩滑下,如同血淚。 幾個金吾衛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們雖然喝了黑狗血,能夠看見李楹, 但是面對鬼魂,他們心中仍然十分懼怕,乍見這詭異場景,他們更是嚇到兩股戰戰,阿史那兀朵喝道:“沒用的東西,她都被符篆困住了,你們還怕她做什么?” 她指著李楹:“你們,去殺了她!” 金吾衛無奈,只能執刀抖索著靠近李楹,但他們還沒走近,卻見李楹周身黑色霧氣驟然散出,如同繩索般,繞過他們脖頸,將他們吊起。 幾個金吾衛在空中徒勞揮舞著雙手,拼命掙扎,被鞭打至奄奄一息的崔珣費力撐起身子,他驚愕看著空中快要窒息的金吾衛,他喃喃道:“住手!明月珠!快住手!” 再不住手,她會化為厲鬼的! 但是李楹已經踩過困著她的黃色符篆,就如同踩著不值一提的枯葉一般,她徐徐走近阿史那兀朵,阿史那兀朵恐懼到面如土色,她慌不迭就往囚室外跑去,卻被黑色霧氣攔住,李楹伸手,倒刺鞭子就如同有眼睛一般,落到她的手中,李楹拿著鞭子,一字一句問著阿史那兀朵:“你很喜歡折磨人么?” 阿史那兀朵往后退去,但鞭子卻如游蛇般,揮到她的臉上,阿史那兀朵吃痛倒地,李楹問道:“疼么?” 阿史那兀朵臉上被鞭出一道猙獰血痕,李楹嘴角浮現一抹以前從不會出現的殘忍笑意,她居高臨下地望著蜷在地上的阿史那兀朵:“鞭子落在你自己身上,疼么?” 阿史那兀朵咬牙,劇痛之下,她身體抖如篩糠,但她仍然挑釁般地瞪著李楹:“你這是為了崔珣,變成厲鬼了么?哈哈哈,厲鬼殺人,漫天神佛都不會放過你!” 她的話更加激怒李楹,鞭子重重揮落,一下比一下重,崔珣抓住牢籠的鐵條,想站起來,但卻又頹然倒下,阿史那兀朵在掙扎,空中被勒住脖頸的金吾衛在掙扎,崔珣不顧疼痛,往外爬著,他一定要阻止李楹,若她真的殺了人,就來不及了! 阿史那兀朵身上血rou飛濺,無論她怎么躲,都躲不過落下的長鞭,她傷痕累累下,索性不掙扎著,而是艱難仰起頭,去看鐵籠邊的昳麗青年,但他滿心滿眼,都是被怨氣吞噬的李楹,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看向她。 阿史那兀朵即將死去,她反而笑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其實,并沒有那么執著于馴服他,她一直執著的,是他能看她一眼。 她也沒有那么喜歡喚他“蓮花奴”,如果可以,她更想喚他一聲:“崔郎”。 只可惜,她明白這件事,明白的太遲了。 - 崔珣用盡全身力氣爬向李楹,他想去阻止李楹,但是他即將碰到李楹裙角的時候,一團黑霧阻住了他,黑霧慢慢將他籠罩,讓李楹明明與他近在咫尺,他卻無法觸碰,他只能絕望地看著李楹勒死金吾衛,鞭死阿史那兀朵,地上倒著橫七豎八的尸首,血腥味充盈了整間囚室,李楹木然地抬腳,往囚室外走去。 她如今已是厲鬼,全無半點理智,若任憑她出去,她會連無辜百姓都殺的。 崔珣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他忍著疼痛,踉蹌起身,他抓起金吾衛落在地上的長劍,喊道:“明月珠!” 李楹終于回頭,但她眼神,仍然一片空落落的茫然,仿佛她面前的,不是她心愛的郎君,而是一個陌生人。 崔珣握著長劍劍柄,橫在自己脖頸:“明月珠,你不能再讓怨氣支配自己了,你會萬劫不復的!” 李楹歪了歪頭,疑惑地看著他,崔珣長劍又往前一些:“你再不清醒過來,我就殺了我自己!” 長劍橫在本就血rou模糊的脖頸,鮮血一滴一滴,順著劍尖往下,李楹茫然看著滴在青石磚上的鮮血,她抬眸,眼神終于回復了一絲清明:“十七郎?” 崔珣欣慰一笑,他再也無法支撐住身子,頹然單膝跪倒在地,李楹一驚,奔去攙扶住他:“十七郎……” 她惶惑地環顧四周遍布的尸首:“這……這是我做的?” 崔珣抓住她冰涼的手,反復安慰著她:“沒事了……沒事了……” 李楹身上的黑霧在快速地消散,但與此同時,她身上的白色念力也從她身體中飛出,快速消散,青石囚室中回蕩著陣陣梵音,梵音從清晰逐漸變的微弱,她本就是鬼魂之身,是在全國四萬座佛寺的供奉之下,才能如同活人一樣,在人間行走,可她如今化身厲鬼,殺了許多人,佛法反噬之下,她即將魂飛魄散。 李楹身軀一軟,倒在崔珣懷中,念力快速自她身體中涌出,她扯起嘴角,虛弱一笑:“我……我不后悔殺了他們……十七郎,你能平安,真是太好了……” 白色念力和梵音徹底消逝,李楹身體愈發衰弱,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從崔珣眼眸滑落,落在她的手背,李楹最后竭盡全力抬起手,想去為崔珣拭去眼淚,但是手腕卻頹然落下,她靠在崔珣懷中,慢慢閉上了眼。 - 當魚扶危被啞仆拽到崔珣府邸時,他唬了一大跳,尋思著自己最近好像沒有得罪崔珣,當他忐忑不安地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滿身鮮血的崔珣,還有花楠矮榻上面如白紙的李楹。 魚扶?;诺牟铧c摔倒,他三步并兩步沖到李楹榻前,跪了下來:“這是怎么回事?” 崔珣抓住他的衣袖:“魚扶危!你救她!” “公主這是怎么了?” 崔珣緩了一口氣,盡量長話短說,將囚室內發生的事情告訴魚扶危,魚扶危越聽,越皺起眉頭:“公主殺了人,不,她怎么能殺人!” 他怒視著崔珣,李楹即將魂飛魄散,他簡直血往頭上涌,也顧不得官民有別,簡直恨不得殺了崔珣泄憤,若非崔珣惹的桃花債,李楹也不會為了護他殺人,但魚扶危拳頭握緊,終又松開,他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這桃花債并非是崔珣要惹,說起來,崔珣也是受害者。 所以他嘆了口氣,說道:“我會想辦法救公主的,但你的傷勢,也要處理?!?/br> 可崔珣已然神情恍惚,什么話都聽不進去,他抓著李楹的手,片刻都不敢松開,魚扶危只好道:“你不處理傷勢,我也隨你,但你先放手,讓我替公主把脈?!?/br> 崔珣這才回過神來,放了手,魚扶危三根手指搭上李楹手腕,崔珣懇求地看著他:“怎么樣?” 魚扶危沒吱聲,片刻后,他才將李楹手腕塞入錦衾中,疑惑道:“說也奇怪,公主心脈未斷?!?/br> “你說,心脈未斷?” “照理說,公主被佛法反噬,應該心脈盡斷,即刻魂飛魄散的,但是不知是什么力量,保住了公主一絲心脈,也保住了公主的魂魄?!?/br> 崔珣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氣:“那明月珠是有救了么?”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濒~扶危沉吟:“公主以前也有一次是被佛法反噬吧?” 崔珣怔了怔:“對?!?/br> 就是李楹強行在王燃犀面前現出身形那次,李楹已是鬼魂之身,除非活人自己能看見她,否則,她不能主動在活人面前用念力聚集身形,擾亂人間秩序,魚扶危道:“那次公主也是一絲心脈未斷,但就像燈一樣,燈油沒有燒完前,燈是不會滅的,可如果燈油燒完了,燈就會滅?!?/br> “你的意思是,要在明月珠心脈斷絕之前,找到救她的法子么?” 魚扶危頷首:“對?!?/br> “那次,是訶梨勒果救了明月珠?!贝瞢戉?,他忽抓住魚扶危胳膊,懇求道:“魚扶危,你再去尋一顆訶梨勒果來,多少金銀我都給!” 魚扶危掙脫:“這不是金銀的事!金銀我要多少有多少,我不稀罕你給!而是,我早就跟你說過,訶梨勒果長在陰司奈河河畔,可醫救鬼魂,但此果五十年才結一顆,上次那一顆,我買來救了公主,可這次,公主哪還再等得了五十年?” 崔珣幾近絕望,他忽又想到什么:“佛舍利!貓鬼那次,蔣良也快魂飛魄散,是明月珠把佛舍利給了他,修復了他的魂魄,讓他不用魂飛魄散,假如能尋得佛舍利,一定能救明月珠!” 魚扶危聞言也大喜:“對,佛舍利!” 可他又搖頭道:“不行,姑且不說佛舍利遠在西域,根本來不及買來救公主,就說蔣良是被北斗破邪符打到魂飛魄散的,所以佛舍利能救他,可公主不同,公主是被佛法反噬,普通的佛舍利,根本救不了公主?!?/br> 崔珣咬牙:“難道就沒有辦法救明月珠了么?” “不,雖然其他佛舍利遠在西域,但長安,正好有一顆?!?/br> 崔珣愣住,長安法門寺中,供奉著太祖皇帝從摩掲陀國迎回的佛舍利,李楹五歲那年,太昌帝和鄭皇后還曾經入佛塔,以發供養佛舍利,魚扶危又道:“天佑公主,法門寺佛塔中的那一顆,恰巧是佛頂舍利?!?/br> 佛頂舍利,乃佛陀頂骨所化,是天下至高無上的圣物,供養佛頂舍利,可死后不墮地獄,福報無邊。 若能得到佛頂舍利,一定能救得李楹。 第141章 141 佛頂舍利, 不僅是天下至寶,更是大周至寶。 佛頂舍利在法門寺已有百年,自太昌帝和鄭皇后于太昌九年, 開佛塔,以發供養佛頂舍利后,法門寺的佛塔, 已經整整四十一年沒開過了, 魚扶危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讓法門寺開佛塔, 將佛頂舍利心甘情愿送給李楹。 除非是法門寺的老住持瘋了。 魚扶危甚至冒出一個念頭,能不能讓崔珣去懇求太后,向太后說出她的女兒急需佛頂舍利救命,但魚扶危很快否決了自己的這個念頭,佛頂舍利是何等圣物, 而鬼魂之說, 又是何等荒謬, 太后根本不會輕易相信,只怕崔珣還沒開口,那些想害他的人就能借題發揮,將他生吞活剝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魚扶危開始焦躁了,看李楹的狀況, 她等不了多久了,若三日之內拿不到佛頂舍利, 只怕李楹心脈就會徹底斷絕。 崔珣反而平靜下來了:“魚扶危,我去法門寺, 你好好照顧明月珠?!?/br> 魚扶危愕然:“你有辦法?” “有?!?/br> 崔珣撂下這句話,就帶著累累鞭傷,翻身上馬,于深夜往法門寺疾馳而去。 - 魚扶危萬萬想不到,崔珣所說的辦法,就是強闖法門寺,逼迫住持打開佛塔。 法門寺住持于佛塔前,和一眾僧侶面面相覷,老住持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雙掌合十,“阿彌陀佛”了聲:“崔少卿,佛頂舍利乃是大周至寶,沒有圣人的敕令,老衲不敢擅開佛塔?!?/br> 崔珣滿身浴血,他就靠著一口氣,倚著劍,勉強站立,他惡狠狠地瞪著老住持:“察事廳辦案,你敢不開?” 老住持叫苦不迭,心想這惡名昭彰的羅剎娑是發什么瘋,為何要來法門寺鬧事?他有心想讓眾僧侶將崔珣趕出去,但又不敢,畢竟崔珣是太后身邊近臣,尤其是天威軍一案后,圣人幾近成了傀儡,崔珣權勢更是如日中天,聽說他表面向太后辭官,實則是想要尚書左仆射的位置,只不過太后權衡之下,一時之間沒有答應他。 但依照太后對他的寵信程度,這尚書左仆射的位子,遲早還是崔珣的,到時候他更是權傾朝野。 所以老住持根本不敢得罪崔珣,只好一邊拖延時間,一邊讓手下僧侶暗中快馬加鞭,去請京兆尹前來,住持道:“不知崔少卿要佛頂舍利,是要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崔珣握著劍,直接抵上住持咽喉:“你再磨磨唧唧,我就殺了你!” 住持大駭,一動都不敢動,身邊一個年輕氣盛的僧侶不忿:“崔少卿,這是法門寺,不是察事廳,豈容你胡來?” 崔珣眉宇之間,盡是森冷神色,他瞥了那僧侶一眼,眸中凌厲將那僧侶都嚇退了幾步:“爾等再啰嗦,我就燒了這法門寺!” 住持大驚失色:“崔少卿,法門寺乃是皇家寺廟,你敢!” 崔珣只是冷笑:“住持大師,我崔珣的惡名,你不是第一天聽,我說我敢燒,我就敢燒,你要不要試試?” 住持哪里敢試,崔珣劍尖刺破他咽喉,他神情愈發狠戾,言語之間也再無敬重:“老禿驢,你到底開不開?” 住持面如土色,崔珣是真的會殺了他的,他一咬牙:“來人!開佛塔!” - 隨著木門轟隆開啟,崔珣握著劍,一瘸一拐邁進佛塔,朱紅木門在他身后關閉,老住持眼前一片漆黑,差點沒暈倒在地,身邊僧侶慌忙前去攙扶,老住持問道:“薛兆尹來了沒有?” “在請了?!?/br> 法門寺離長安城兩百余里,再怎么快馬加鞭,一來一回,也要兩個時辰,住持呼吸都急促起來,他喃喃道:“如今,惟愿佛陀顯靈,讓那羅剎娑拿不到佛頂舍利?!?/br> - 佛塔高十三層,意為十三佛,乃磚石所造,共兩百零一級臺階,佛頂舍利就供奉在第十三層,崔珣忍著鞭傷疼痛,踉蹌進了地宮,他環顧四周,只見墻壁上雕刻著一百零八羅漢,羅漢神態各異,但俱都呈現怒目金剛之相,崔珣無論是左視,還是右視,還是前視,都似被怒目金剛包圍,他大腦一片暈眩,只能用長劍劍鞘立在地上,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一百零八羅漢仿佛在質問崔珣,似他這般滿手血腥者,如何敢來打擾佛塔安寧?崔珣垂眸,不再看壁上羅漢,而是抿了抿唇,以劍為拐,一步一步往地宮深處挪去。 地宮深處,有一道石門,崔珣推開石門,只見青磚臺階映入眼簾,崔珣挪到石階前,往上踏上一步,但他正準備踏上第二個石階時,卻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從石階上掀了下去,他重重摔在青磚地上,本來滿布鞭痕的傷口瞬間再次裂開,鮮血從傷口涌出,滲在青磚之上,血跡蜿蜒如溪,崔珣身體疼到劇烈顫抖,但他仍咬著牙,從地上艱難爬了起來,試圖再次登上石階。 可這次仍然是登上第二級石階時,被無形力量掀下,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仍舊是這般,崔珣伏在地上,額上冷汗痛到涔涔而落,他終于恍然大悟,他任察事廳少卿三年來,為朝廷鷹犬,誅殺異己,滿手血腥,如他這般的人,怎么能登上佛塔,取得佛舍利? 可是,他若登不上佛塔,取不了佛舍利,那李楹必然會心脈斷絕,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