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一點兒也沒有夸張,這些莊稼漢是真的身上連塊遮羞布也沒有,全身上下清潔溜溜地在秋風中辛勤地揮灑著汗水。 歷經了始皇□□,諸侯王混亂,楚漢之爭的中原大地,滿目瘡夷,十室九空,民生凋蔽。 有幸能活下命來的絕對都是被幸運女神開了掛的,漢初這個史上最貧窮的時期,百姓食不裹腹,衣不蔽體,農夫們只能赤著身子下地。 在溫飽這兩項最基本的要求都沒有辦法滿足的情況下,廉恥早已被人們拋在了腦后。 樊伉心塞的同時忍不住自嘲。 幸虧他運氣不錯,穿越成了一個貴族階級,雖然吃的簡陋,好歹有塊布裹身,要不然也免不了跟他們一樣落得個當溜鳥俠的下場。 黃昏時分,車隊路過一個荒廢的遞鋪,呂媭吩咐停車休整。 樊伉迫不及待地跳下車。 十月的天,關中溫度已經很低,即使樊伉已經套上厚厚的夾襖,坐在牛車上吹了一路的冷風,依然凍得手腳冰涼。 一個甲士推開半掩的破舊大門,“咦”了一聲,才發現遞鋪里已經有了一位來客。 那人看著很年輕,也很健壯。 深秋的天里上只穿著一件皮甲,堪堪護住肩胛和胸等要害部位,露出線條流暢優美的背脊,腰懸長劍,腳上穿著一雙薄底皮靴,挺直著背,跪坐在一個破舊的草蒲團上,低著頭正在火堆邊專心致志地烤著一只肥碩的野兔子。 甲士走過去,客氣地一抱拳:“失禮了,我家主母和少郎君赴京探親,路經此處,想借貴地落腳一晚?!?/br> 那人頭也不抬,聲音冷漠:“我也是路過,你們自便?!?/br> “公子高姓?” “無名?!?/br> “原來是無名公子?!奔资恳娝袂槔涞?,便歇了攀談的心思,挑了個角落,吩咐部下埋火造飯。 樊伉一看又是麥飯和糜子餅,頓時沒了興趣,反倒是看著那人手中烤得滋滋冒油的兔子兩眼放精光。 肥嘟嘟的兔子被烤得滋滋作響,一片焦香,勾得吃了一路糜子餅和麥飯的樊伉直流口水。 仗著自己年紀小臉嫩,樊伉噔噔噔地跑到那人對面坐下。 那只一路跟隨的瘦黑狗也搖晃著尾巴也跟著竄了過來,在樊伉身邊繞來繞去。 樊噲在跟隨劉邦起事之事,就是一名狗屠,以屠狗為生。 即使如今劉邦起事成功,于定陶縣的泛水北岸稱帝,早年跟隨于他一直忠心耿耿還是劉邦連襟的樊噲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樊家依然保持了屠狗吃rou的傳統。 樊伉穿過來的時候,正碰上甲士要宰殺黑狗吃。 看到那只狗溜圓的眼里流露出的對生命的留戀,樊伉當時被觸動了,救下了它。 從那之后,那只狗就一直綴在車隊后面,跟著跑了小半個月,一直不離不棄。 樊伉一開始還驅趕了幾次,后來見那狗始終不肯離開,也就漸漸接受了自己可能有一只來歷不明的寵物狗的事實。 一人一狗表情如出一輒,皆目光炯炯地盯著無名手中的烤兔子,眼中露出垂涎之色。 無名抬起眼皮看著一人一狗的蠢臉,面無表情地在烤兔子上抹了點鹽巴,撕了半條rou到嘴里。 樊伉咽了咽口水,從懷里摸出抽獎得到的那包孜然,倒了點出來遞給無名,道:“撒點這個,好吃?!?/br> 做燒烤怎么少得了燒烤神器孜然呢? 無名頓了一下,撕了一片撒了孜然的兔子rou放進嘴里,嚼了嚼,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么變化,態度卻和緩了許多,撕了半邊烤兔rou遞給了樊伉,以示交換。 “謝謝?!狈膊豢蜌?,接了過來,張口正準備咬,想到了什么,又舉著那半邊兔子rou噔噔噔跑到呂媭面前一遞。 “阿母,你吃?!?/br> 一路上他吃的都是呂媭嘴里省下來的糜子餅,呂媭本人和其他的衛士們吃的卻是更加難以下咽的麥飯。 他說的麥飯可不是現代拿面粉野菜一起蒸的美味麥飯,就是把沒去殼的小麥蒸熟烘干成的行軍干糧。 這樣做成的麥飯,能夠保存很久,味道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穿成了一個十歲的小正太,在漢初這個兇險復雜隨時可能掉腦袋的年代,呂媭這個未來二十年的粗大腿務必要牢牢抱好。 呂媭撕了一小塊兔rou放進嘴里,咽下去沒發覺有什么異樣之后,才摸了摸他的頭,道:“阿母已經吃過了,你吃吧?!?/br> 樊伉將最肥最嫩的兔子腿撕了下來,塞到呂媭手里,剩下的烤兔rou又分了為首的甲士一半,充分刷了一遍呂媭和甲士的好感,然后才和那只丑狗重新回到火堆邊,慢慢地吃起來。 兔rou烤得外焦里嫩,表面了一層孜然,又香又酥,十分美味。 樊伉淚流滿面,這才叫人吃的東西嘛! 呂媭也贊不絕口:“這上面是撒的什么?烤出來的兔rou味道好吃許多?!?/br> 樊伉舉著兔rou又吭哧吭哧跑到呂媭對面,一臉討好地道:“孜然啊,一種調味料,用來烤rou最好吃了。以后有機會我烤給您和阿翁吃?!?/br> 呂媭:“你怎么知道的?” 樊伉將一塊兔rou咬在嘴里,眼睛骨碌碌直轉。 孜然是從什么進候傳入中國的來著?他就知道后來新|疆有培育孜然,但這個時候新|疆還是西域,都不算大漢朝的領土。 這個時候張騫都還沒有出使西域呢! “以前買的,鋪子里的大叔找出來的?!狈叵肓艘幌?,說。 “哪個鋪子?!眳螊€眼睛看著他,接著問道。 “我也記不清了,就是上次路過茶鋪的時候,一位阿爺送的?!狈銎鹬e來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過是一包調味料罷了,呂媭問了兩句,見問不出什么,就不放在心上了。 無名三兩口將半邊兔子吃下肚,抱著劍盤坐在地上,熊熊的火光映在他臉上。 護送樊家家眷的甲士頭領一邊生火,一邊關注著這邊的動靜。 樊伉有點羨慕地看著無名懷中的劍,很想伸手去摸摸。 漢朝的劍??! 拿到現代能賣天價。 “你是劍客?”樊伉好奇地道。 無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真是一個不會聊天的好對象。 樊伉有點沮喪。 負責生火的甲士們燒了開水,拿出麥飯就著熱水開始吞咽,為首的甲士還招呼無名一起吃麥飯,無名也不客氣,接了過來大口吃了起來。 吃了一頓簡單的麥飯,夜幕降臨,樊伉心理上是個成年的男人,但生理上還是屈從于一個十歲孩子的身體,一天的舟車勞累后,很快就進入夢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之間,樊伉腦子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叮個咚!檢測到宿主有消極對待系統發布任務的意圖,系統將給予小懲,以儆效尤?!?/br> 樊伉還沒意識過來,一陣劇烈的頭痛就襲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等了這么久才發新文,第一次寫古耽,查了好多資料,很是忐忑,希望大家能喜歡。 犯個錯誤,漢朝的時候還沒有爹娘這個叫法,是叫阿翁阿母的,現在改正過來。 第2章 坑爹的系統(捉蟲) 樊伉只覺得心臟仿若被一股強烈的電流擊中,心跳急劇加速,整個人如同窒息的人一般,完全不能呼吸。 “啊——” 樊伉蜷著身體,不停地抽搐,脖子上手上的青筋高高迸起,五官扭曲。 黑狗警惕地豎起耳朵,湊到樊伉身邊嗅了嗅。 “汪——” 狗吠聲打破黑夜。 呂媭驚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兒子的情形,扭頭發現兒子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嚇了一大跳,立刻撲了過來,抱著樊伉連聲問:“伉兒你怎么了?伉兒?你可別嚇娘??!你這是怎么了?” 甲士首領武阜過來一看,臉色也是跟著一變。 “少郞君這是發作了癲疾?!?/br> 樊伉忍受著系統電擊的懲罰,全身痙攣抽搐個不停,意識卻很清醒,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癲疾你妹! 他只是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系統給坑了而已! “伉兒翻白眼了,怎么辦?想個法子!”呂媭大急。 少郎君發了癲疾,甲士們慌作一團。 武阜也有點傻眼了:“某家這就去請醫者?!?/br> 身后傳來冷冷的聲音:“讓開!” 武阜和呂媭都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無名走上前來,揭開樊伉的眼皮看了看,眉頭緊皺。 他上前一步,掐著樊伉的下巴,隨著抽了條破布條往樊伉嘴里一塞。 霎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在樊伉嘴里彌漫開來,胃里不斷翻涌,差點吐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腦海里那個冷冰冰的金屬質感的聲音再度響起。 “系統懲罰結束,請宿主仔細閱讀系統指南,認真對待系統發布的任務?!?/br> 樊伉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掙扎出水面接觸到氧氣那般,猛地吸了口氣,然后睜開了眼。 “……”樊伉抹了把臉,一把將嘴里的布條抽出來一看,竟然是條臭烘烘的褲腰帶,頓時差點暈倒。 “誰拿褲腰帶塞我嘴?!”樊伉十分憤怒。 無名扭過臉不說話,武阜轉身四下一掃,一名衛士連忙上前,將褲腰帶接了過來,纏在腰上。 “是俺的腰帶!”衛士有點欲哭無淚。 他站得離無名最近,方才無名隨手一抽,抽到了他的褲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