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祭司阿諾】05. 艾芙娜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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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阿諾喜歡白天時的神殿,朝圣的子民一波波前來,雖然只能在山腰間的護衛所進行祭祀之禮,無法進入神殿。但從山巔之尖往下俯瞰,還是能從蜿蜒的群眾感受屬于人的氣息。忙碌又勤奮,就像土壤中的小螞蟻,看似在地上亂竄,其實正有條不紊地朝著目標邁進,覓食、回家、覓食、回家。 一到夜晚,人群都下山了。奧蘭茵山脈在月色的照拂下蒙上一層朦朧的面紗,少了人聲熙攘,大地沉靜地像是熟睡的孩子。蛙鳴鳥叫都未能喚起阿諾一點開心的感覺。她太想家了,雖然有尊敬的老師陪同于此,但家人畢竟是不可取代的。 阿諾以為一輩子都不會習慣這種日出欣喜、日落悵然的感覺,一直到...... 「我的孩子,關于神的一切都在那座大門之后。我知道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祭司?!逛廴欢徘?,虛弱的阿爾法指向避靜室道。 不說「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祭司」,而是「我知道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祭司」,阿諾聽著聽著眼淚不由自主掉了下來。為何您篤定我一定能勝任這項艱鉅的任務呢? 阿諾從來沒有進過避靜室,一直以來,這兒屬于阿爾法沉思獨冥、接受神旨的空間?,F下她遵照老師的遺旨,將遺體推入厚重的橡實門內,出乎意料地,眼前一面鏡子,堪比人高。應該是......鏡子吧?阿諾不肯定地伸出手,以為會碰到光滑的平面,指尖卻輕易穿透了過去,彷彿穿透的是一層水霧,流動的、無聲的,從上流洩而下宛若絲綢般的簾幕。 水幕像一道時間的河流,你投了什么進去,它就會帶著你前往未知的地域。就見遺體漸漸溶入水幕之中,彷彿有股神奇的力量一點一滴將阿爾法大人吸納其中。 老師不見了,阿諾的指尖是乾的,帶著一點微涼的溫度。她再次好奇地伸出手,想知道簾幕后究竟是什么?這就是傳說中死后前往神的國度嗎?猝然不及地,水霧上現出一行神的文字:『不可越過止線。 不可越過止線? 『在未做好準備前?!?/br> 「不可越過止線,在未做好準備前?!拱⒅Z禁不住跟著浮出的文字逐一念道。 「是神在跟我說話?」她抬頭環顧四周。不同于書房的典雅華麗,避靜室是個十尺見方的空間,除了水霧簾幕外,僅有一方蒲團可供打坐,再無多馀的裝飾與傢俱。 『奧蘭茵的祭司阿諾,我等你很久了?!滑F出的文字如是說。 「禰是......艾芙娜女神?」 『艾芙娜只是一個名字?!?/br> 「水幕之后就是神的國度嗎?」阿諾不敢相信如此輕易就能抵達神的國度。好比方才老師的遺體被水幕吞沒,抵達彼岸。 『唯有亡者能行過幽谷?!?/br> 神的話語簡短卻難解。出于對女神的敬畏,阿諾不敢問太多。但漸漸地,她發現女神是第二個阿爾法大人,是第二個引領知識的師長。雖然水幕上從未顯現祂的模樣,阿諾自然而然將神想像為慈祥和藹的長者,在神的教導下逐漸成為合格的祭司。 子民們祈求農地豐產,阿諾憑藉神諭,指點子民應當在東南之地種植裸麥,在西北之處種植馬鈴薯,在山谷的西邊放牧羊群,在河流的下方捕抓回溯的鮭魚。 看見百姓滿足的笑容,阿諾松了一口長氣??偹銢]有辜負老師的期待,可以為這片土地做些什么。 這夜,一如以往,阿諾來到避靜室中。五年一次的慶典就要到來,想到即將見到馬斯一家人,她心底竄動隱隱的喜悅。而神彷彿看穿她的心思: 『你不只想知道家鄉來年的運勢,還想知道馬斯的未來對嗎?』 「都想?!巩斈甑陌⒅Z還有絲少女的童真,笑容無憂。一直以來她毫不掩飾對家人的思念,親生雙親在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印象不深,反而是馬斯一家才是實質的家人,她早習慣在與神的對話中提及家鄉的美好。而神也從未拒絕她的傾訴,只有這次,在阿諾問了以后,水幕竟異常地平靜。 「……是我問得太多嗎?」確實有幾次當子民問得太多時,神乾脆閉口不答。神的理由也很直接:人類太貪心了,妄圖知曉世界的一切,卻又無法掌握一切?!溉绻荒軗褚换卮鸬脑?,請禰告訴我,明年的收成好嗎?」在阿諾想,倘若大地豐收,至少馬斯一家人溫飽無虞。 可神卻說:『花無百日紅。拉坦納的大軍將奪去富饒的果實?!?/br> 「為什么拉坦納要攻打奧蘭茵?」阿諾一驚。她記得拉坦納是來自東方的游牧民族,因與奧蘭茵的信仰不同,彼此間素少往來。 『拉坦納的子民正遭逢大旱,三年無雨。神指引拉坦納往西走,他聽從了?!?/br> 「我們能擊敗他們嗎?」阿諾想,必須趕緊將神的預兆告知國王,讓大軍做好準備。 『已經註定好的一切,將無從改變?!?/br> 註定好的一切,包括戰火綿延、城池失陷,婦孺的哀嚎縈繞不去,伴隨勇敢的軍人視死如歸永不放棄。阿諾想到馬斯,心底不禁一慌:「馬斯呢?他會死在戰場上?」 『身為奧蘭茵的子民,他將勇往直前,面對死亡?!?/br> 接下來不管阿諾問了什么,神的預言僅止于此。 阿諾的私心讓她在五年慶典上不顧祭司的儀態,勸阻馬斯不要上戰場;同時又派護衛長前往都城,將神諭如實告之。哪知國王聽了竟一陣猶豫,即使這幾年少女祭司司禮得宜,帶來豐澤的雨水與土壤,但已經好多好多年奧蘭茵不曾發生過戰爭,這會不會是杞人憂天? 國王召來議政大臣討論不休,最后是大將軍獨排眾議,堅持不如派哨兵前往東方的沙漠荒地一探究竟。幾個月后,哨兵帶回星火燎原的消息,拉坦納大軍在廣闊的草原上彷彿一條見不到尾巴的黑龍,昂然朝奧蘭茵邁進。 「天??!拉坦納到底帶了多少人?」國王吃驚之馀,也為即將來臨的戰事頭疼不已。如今他再也不敢小看少女祭司,一心冀盼阿諾能帶來得勝的預言。 可是派往奧蘭茵神殿的使者,猶如派往前線的士兵們一樣,音訊全無。 使者們說,祭司阿諾整日、整日跪在祭臺前默禱神的恩典。但不知為何,這一次神看著戰士前仆后繼地奔赴戰場,卻沒有憐憫奧蘭茵的子民。 隨著戰敗屠村的消息不斷傳來,阿諾從憤怨到憤恨:「就因信仰不同,拉坦納就要殺人?他的神怎么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不管是拉坦納的真神,還是艾芙娜,都只是一個名字?!?/br> 阿諾想起很久以前,神也說過類似的話。 『就如稱呼你們為人類一樣,人類則以神來稱呼我們?!?/br> 這是第一次阿諾從神的口中聽到「我們」,她十分震驚。難道說,神的國度中還有許多神祇,不管是艾芙娜女神,還是拉坦納口中的真神,都是同時存在的嗎? 『你們、我們,只是一面鏡子的反射。神雖有異,但總盡其所能將人類導向善途,可惜人往往選擇走向歧路?!?/br> 神的回覆言簡意賅,話里話外指責之意不言而喻。阿諾無言以對。 就在她以為艾芙娜女神已經放棄奧蘭茵時,神終于指示:『前往王城,苦痛即將結束?!?/br> 神告訴阿諾,如何避開拉坦納的火箭、如何給予拉坦納最后一擊——憑藉疾風的力量,阻止最后一支火箭!神侃侃而談,鉅細彌遺。彷彿這一切早已註定,祂只是對照即將上演的畫面事先說出來一樣。 「禰若能早一點告訴我得勝的方法,奧蘭茵子民就可以少受一些痛苦?!?/br> 似乎感受到阿諾語氣中的不滿,神的文字浮現出來時似乎也帶上一點點笑意:『沒有最后的疾風,拉坦納的火箭就會射中你。這場戰爭也不可能結束。你當知道,即使神可以預測未來,也有無能為力的事?!?/br> 阿諾懂了,唯有天時、地利、人和,戰爭才能在該終結的時候結束。 「......那么,馬斯哥哥呢?他還活著嗎?」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聽說國王的徵兵令一到家鄉,馬斯是第一個自愿站出來上戰場的人。為此,馬斯一家還受到村長的褒獎,成為方圓百里鄰近村落的楷模。只是隨著戰事艱鉅,不斷聽到熟識的名字戰死沙場,阿諾心底總一陣陣抽痛。漸漸地,她再不敢打聽家鄉的消息。要不是艾芙娜女神詔示勝利即將來臨,她可能根本鼓不起勇氣問出心底最想問的話。 『你可知馬斯是為了你才上戰場?』 阿諾不懂神的意思,正待開口詢問,電光火石間倏地又住口。十八歲的阿諾住在與世隔絕的神殿,鮮少與人群接觸,她比大多數的女孩更早理解人間慈愛的力量,也比大多數的女孩懵懂無知。直到這一刻,她才隱隱約約明白愛情的滋味。在神娓娓道來中,她終于知道馬斯毅然從軍的理由。 原來除了勇氣之外,還有一股私心在。就像她一樣,明明該為眾人祈福,卻私下勸阻馬斯上戰場。 如果她從來沒有阻止過馬斯,馬斯會不會只將她當成小meimei般呵護,就不會有想成為神僕的打算?也就不會主動請纓上戰場? 仔細回憶,阿諾一陣苦笑。她竟想不起是在哪個時點誰先喜歡上誰?好像合該如此,從依賴到依戀,即使隔著遙遠的奧蘭茵山脈,他們彼此思念著對方。 如今這份想頭卻害了馬斯。 神說:『你將在前往王城的路上與他重逢。但重逢也是別離,你還愿意嗎?』 要的要的。阿諾想救馬斯。如果不是為了她,馬斯會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無須為了獲得神僕的資格而拼命努力。阿諾不想馬斯連命都拼掉,她命醫官到險峻的深崖下四處尋找。 終于,在眾人幾乎放棄時馬斯回來了,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一條腿。 死里逃生的獵人再也沒有當上神僕的資格,馬斯覺得自慚形穢,而阿諾卻因此深深自責。 一切就如神所預言,擦身而過的兩個人,既是重逢也是別離。 而神的預言從來就精準而殘酷。 祂說:『奧蘭茵的子民,快快收拾僅存的食糧。饑荒不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