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尉澄被我一路拽到禮堂后的草坪，這里是眾所周知的告白圣地，但我現在管不了那么多，只想隨便找個人煙罕至的地方。

    「帶我來這里是想對我說甚么？」他斜倚著墻促狹說道，想必一定知道告白勝地的傳聞。

    「你剛才到底想說甚么？」我揪著他的衣領，黑著臉仰頭看他，雖然身高處于弱勢，但我氣勢不能輸。

    「說：『我原本以為她是高三的學姊，結果今天才知道她是高二的』?！顾{尉澄神色自若答道。

    「拜託你了，不要說多馀的話?！?/br>
    「說那個假冒高三生的人就是姿螢學姊之類的？」他俯首問我。

    〝姿螢〞這兩個字猝不及防刺進耳朵，我除了覺得違和還莫名惱羞起來。

    「不準再提，要說假冒，你也一樣謊報自己是國二學生?！刮覍W他半瞇起眼。

    「啊，所以才以為我是國二啊……」藍尉澄若有所思，「原來是我忘了更新個人檔案?！?/br>
    「……蛤？」我松開了點揪著他的那隻手，「原來你是那種迷糊的類型嗎……？」

    藍尉澄兩手插進口袋，背靠著墻壁稍微往下滑，擺起懶散的姿態，一臉理所當然，「是啊，所以說姿螢學姊你來當我的保姆吧?！?/br>
    我大聲蛤了一聲，直接放棄情緒管理，「這是甚么結論？而且為甚么我要聽從你的安排啊……我明明直接辭職就好?！?/br>
    「要說為甚么的話……」他稍微彎身，附在我耳畔用氣音說：「姿螢學姊不僅違反校規偷打工而且還謊報年齡，好像沒甚么資格質疑我吧？」

    我一楞，被他懟得啞口無言。

    「反正我也不想讀書，但家里人又堅持要請家教，不如姿螢學姊就來做做樣子吧?！顾局绷松碜?，眉尾危險地挑了挑，居高臨下問我，「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時薪照家教的算，不行嗎？」

    甚么叫「不行嗎」？我從剛剛就想問他了，明明開口閉口都姿螢學姊姿螢學姊的叫，可是他的語氣跟措辭根本完全沒把我當成一個學姐來看??！

    我目前沒能想到全身而退的對策，所以沒急著拒絕，卻沉下臉瞪著他。驀地，馮岳巍的聲音由遠而近橫穿進我們倆之間。

    「姿螢？」馮岳巍緊急煞住腳步，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我還在想你跑到哪里去了呢……」

    「啊，副班長?！共恢浪{尉澄又打算說甚么，但我反射性手推他的胸口把他壓回墻上。

    馮岳巍稍微被我的舉動嚇到，動作頓了一下。

    「沒事，只是有點事情需要跟這個同學解釋清楚?！刮抑卣娌可窠?，淡定地對著馮岳巍說道，順便不著痕跡地跟藍尉澄拉開一段距離。

    「在……這里解釋？」馮岳巍一頭霧水，我猜他可能也覺得會來這里的人多半都是為了告白。

    「對，一時找不到安靜又沒人的地方?！?/br>
    「原來如此?！柜T岳巍刻意瞥了藍尉澄一眼，表情微妙，最后只叮囑了我快打鐘了，得趕緊回教室，說完就先行離開。

    「所以說姿螢學姊……」藍尉澄不懷好意地勾起嘴角。

    「知道了?！刮一謴屯５睦潇o，回過頭正對藍尉澄，「我會照你說的做，就這樣?！?/br>
    「……」

    「所以也請你遵守約定?！刮矣盅a了一句。

    藍尉澄一臉無趣蹲下了身，一隻手肘撐著膝蓋，托腮仰頭望著我。

    這種反應是怎樣？不滿意？不是他自己提議的嗎？

    「干嘛？」換我雙手環胸，眼睛往45度斜下方瞪他。

    「真無聊啊，還以為姿螢學姊會有不一樣的反應?！姑髅魇窃谧脚?，但他卻擅自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頭頂彷彿耷拉著一對楚楚可憐的狗狗耳朵。

    「……蛤？」

    「姿螢學姊你都不生氣嗎？」藍尉澄不管是在開玩笑還是正經講話，表情都沒有太多變化，但此刻我能從他的眼神看出他是認真在問。

    「所以你是在捉弄我嗎？」

    也是啊，即便是現在我也冷靜得可怕，一般人即便是有錯在先，被這樣捉弄也都會當場翻臉的吧？是吧？

    「是嗎？會想看喜歡的女生露出更多樣的表情，是人之常情吧?！顾{尉澄聳肩，毫不掩飾地說。

    我知道他又在捉弄我了，所以當作耳邊風，「總之我覺得過多的情緒起伏只是幼稚的表現罷了?！?/br>
    抬手看了眼手錶，真的快上課了，我于是旋身想往教室走。

    「啊……」藍尉澄輕快起身，大步走到我身側朝我歪頭，我一時之間被擋住去路，被迫和他近距離對視，「例如像我看見姿螢學姊對著小喬笑，所以就朝著你撒氣這樣？」

    我往后踉蹌一下，差點跌倒，正對著他毫無表情的臉，「小喬是誰？我有嗎？」

    「我都看在眼里呢，姿螢學姊整個早上都板著一張臉，只有剛才小喬過去找你說話時，你才難得松開眉頭?！?/br>
    喔，想起來了，剛才那個找我問問題的學弟好像叫喬宇。

    那又如何？看在我眼里都一樣是弟弟般的存在。

    「可能確實有松開眉頭，但我又沒對著他笑?！刮壹m正他。

    「松開眉頭就是開心的意思吧，不然，姿螢學姊真的會發自內心地笑嗎？」

    這小子是國文有問題還是故意挑我語??？我的意思是我又沒有〝對著喬宇〞笑。

    「聽不懂你在說甚么，我都長這么大了，怎么可能沒笑過?！刮野姿谎?，回過頭想找其他逃跑路線。

    「姿螢學姊現在是想自己走人？不帶我回教室嗎？」藍尉澄吊兒郎當站在原地問，擺明要我順著他。

    「你國中三年不都讀這里嗎？怎么可能不認路?！刮也煌讌f，沒有朝他挪動腳步。

    「喔，對我還真了解?！?/br>
    我又想翻白眼了，你現在就穿著景淵的國中部制服，我想不了解都很難吧……

    「快上課了?！顾{尉澄臉上就寫著「是你擅自把我帶到這里的所以你得負責到底」。

    我見抝不過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往教室的方向走，「走吧?！?/br>
    和他擦身時，他身上那股洗衣精的清香悄悄鑽入我的鼻子，味道意外得和今天的萬里晴空很相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