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家醫學中心前，仔細閱讀張貼在外的招募海報。

    嗯……是這了。

    “猛男捐精前瞻計畫”

    很老套，但總比賣腎來得好。

    日正中午，我第一反應不是馬上進去，而是在隔壁餐館點了份雞腿便當配豆漿，舟車勞

    頓沒睡好，外加身受重傷，得好好補充營養，免得待會弄出來的傢伙不健康。

    想不到秘笈里的金澄舞也是同樣想法，我已經不知道該不該做出驚呼表情了，好像這本

    小說是我寫的一樣。

    這頓大餐正式花光所有財產，捐精任務的成敗與否沒有去看，反正無路可退，也能說是

    孤注一擲，現況只剩硬著頭皮上場的單一選擇。

    低頭填寫資料，眼神盡量是避開漂亮的護士小姐。

    不然等等看一看……不小心就出來了怎么辦？

    捐贈jingzi我不反對，雖然在這個世界上某個角落……某個人與你存在血緣關係……多少

    有點疙瘩，但彼此互不相識，醫師不會公佈來源去處，甚至使用時間，報銷了也不知道。

    反正又沒戀童僻，不必擔心哪天孩子長大了……一不小心干到自己女兒。

    小護士用酒精幫我擦拭手臂，準備執行抽血步驟。

    「先生，你單子上勾選從不吸菸，但我好像聞到你身上……」

    「剛在隔壁吃飯，你在這上班一定曉得，那邊很多工人吃飽了就當場點菸，是不是很沒

    水準？」我義正詞嚴。

    「真的，超級沒品，所以我啊都寧愿走遠一點到對面吃?！顾型硎?。

    「那排也是粗茶淡飯啦，美女等我拿到營養金，今晚請你吃大餐如何！」

    「可以啊，前提是你沒騙我，要跟牙齒有菸垢的男生約會，起碼要是萬元以上的餐廳才

    會答應喲?！棺o士小姐馬上變臉：「有點常識好嗎？血液中含不含尼古丁驗一下就知道，腦

    袋不靈光還想蒙混過關？嘿嘿說中了吧，你的表情穿幫囉?！?/br>
    「好……我誠心誠意跟您道歉，對不起能不能別扎了?！剐耐?，這傢伙一直在浪費我的

    珍貴血液。

    「還有你是不是搞錯游戲規則啦？捐精人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是基本條件，除此之外還

    不能有遺傳疾病，諸多篩檢報告再怎么快也要等上一個禮拜，合格后才會通知你前來自慰，

    想今天拿錢簡直異想天開?！棺o士小姐呵呵，動作始終沒停過。

    「都二十幾個洞了你在干么?！刮矣帽瘧嵮凵窨粗稚系拿芗謶职Y。

    「像你這種不務正業投機取巧好吃懶做還妄想一步登天的低端人口最近比較少，連爬文

    都懶就讓我多練習一下唄?！灌圩?，又是一針。

    造孽啊，要不是看你乳溝比臉漂亮，我早把手給縮回去了，如今手槍沒得打，枉費忍受

    這么多顆千瘡百孔。

    「哇澄舞！好久不見！」

    媽的不會吧……哪可能這么巧？

    在這鬼地方遇上這王八蛋，又不是在寫小說。

    「主任好，您朋友嗎？」正妹護士突然恭敬，感覺是很大的職位。

    「勝安，真是好久不見?！刮曳笱芑貞?。

    「太開心了還記得我名字?！箘侔厕D頭回答護士：「這位是我高中同學，走，來我辦公

    室敘舊敘舊?！?/br>
    感謝勝安將我從瘋婆娘的手中解救，但老子跟你也沒啥好聊的啊。

    「先坐，我倒杯水?！?/br>
    關上門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格局爽朗清明，頗具一股成功人士才有的非凡氣息，一看

    就懂，對風水命理很是講究，這張真皮沙發肯定不錯。

    無意間瞄到桌上的頭銜立牌……藥劑部主任劉勝安……

    呿，好像很厲害。

    「說說看吧，怎么衣服破破爛爛渾身是傷？氣色也不好，發生什么事？」

    「沒有，就活著嘛，偶爾時運不佳這很正常?！?/br>
    「給我振作點，不想看你如此頹廢，當初可是叱吒風云的校園人物耶，全國青年文藝競

    賽高中組第一名，江湖人稱文青達人金公子，沒記錯吧，不是立志當老師？專教中學國文，

    怎樣？達成了嗎？」

    「要是成功就不會來捐精了?！?/br>
    「喔不，別喪志灰心，缺錢花用乃人之常情，千萬別覺得不好意思，這沒什么?！拐f完

    勝安露出一臉陰險表情：「要不……給我個機會幫你度過難關？」

    「說吧……什么條件？」

    「明知故問，當然是實現我當年夢寐以求的愿望??！」

    「剛才那位護士代替你可以嗎？」

    「你說護校沒畢業靠著漂亮臉蛋蒙混進來連打針都不會的那位宋朝花瓶嗎？當然不行。

    」

    「等我一下?！?/br>
    捐精還好不用深思熟慮，但勝安的要求就不一樣了，所以他不懂我暫停對話跑去翻秘笈

    的用意。

    嗯……小說里的勝安一樣畜牲，但結果令我瞠目結舌，是能拿到錢的結局。

    這很矛盾，因為尊嚴、原則、現實、覺悟、取捨與求全……不夠啊，事情已經不是一兩

    個天秤可以衡量，為難程度超出你我想像，這就是我不敢翻閱的真正原因。

    沒幫助？

    恰好相反，秘笈帶給我的恐懼是非得面對，唯一好處是用不著煩心抉擇，路能不能走其

    實并不重要，反正只有一條。

    「二萬，同意就成交?！?/br>
    「想不到我的夢想如此廉價?！箘侔矒u搖腦袋：「話說倒頭來還不是栽我手上，當年早

    該乖乖答應我的追求，搞不好現在的我們……依然恩愛如初也說不定呢！」

    我不敢想像勝安口中的如果，那太噁心。

    真諷刺，都快忘記自己也有紅遍大江南北的時候，那時多少女孩追求啊，真不該堅持談

    什么jiba網戀。

    全國青年文藝競賽第一名，是真的。

    憑藉“日夜合租”這部小說拔得頭籌。

    它的靈感來自一本運動雜志，講述鎂國職籃巨星喇叭.姆斯貧困拮據的成長過程。

    故事是這么說的……

    姆斯沒有父親，沒有兄弟姊妹，自三歲那年外婆去世后就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

    童年記憶到現在回憶起來全是永無止境的搬家遷移，很是破爛的老房子，人煙罕至的偏

    遠郊區，無論租金再怎么便宜還是讓一位單親mama負擔不起。

    母親十六歲那年生下了他，太年輕了，想當然沒啥經濟能力，每天三餐不繼，日常開銷

    入不敷出，生活品質糟糕透頂，遑論休間娛樂什么的基本上完全沒有。

    很多窮人家的小孩都因為身處在不完善的家庭誤入歧途，輟學、吸毒、偷竊、參與幫派

    活動，姆斯差點就是其中之一。

    后來mama做了個重大決定，成功改變姆斯的徬徨人生。

    將他送到寄養家庭。

    分離不捨，但那邊至少不會有住的問題，吃穿也能放心。

    姆斯從原本的迷惘轉為自律，從此不再墮落，他深知唯有奮發向上才不會辜負母親期望

    。

    母親給不了姆斯什么，但關愛永遠最為優先。

    姆斯想改變，改變荒唐無稽的這一切，不只生活，還要讓全天下單親家庭的孩子們知道

    ……成功沒有捷徑，唯有腳踏實地才能創造自己的人生價值！

    所以拿起了球，努力不懈用自己的雙手打到最好。

    淚珠落下，心路歷程令人動容，這不是勵志那是什么？

    于是我有感而發寫出這部小說……

    主角修銘是剛從軍中退伍出來的新鮮人，為還清家中債務孤身一人北漂打拚，錢還沒開

    始賺，租屋問題就忙得他焦頭爛額，太貴了，一間間全都租不起。

    嘗試嗆明鬧鬼、兇宅也沒關係，只要便宜就好，結果一大堆秘密接踵而來浮上檯面，像

    汪洋里一具具泡腫浮尸，既無名又吹彈可破，原來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全是掩蓋，太可怕了這

    群jian商，叫人怎么安心承租？

    直到遇見一位有口皆碑的大戶房東，修銘才有清白的家能住。

    主要是只有這邊的游戲規則符合廉價預算。

    日夜合租半價方案。

    什么意思？

    你白天工作晚上回來睡覺，配對一個作息相反專職大夜的房客一同合租，套房的使用權

    利每人每天十二小時，也就是休假也不能整天在家，床墊、衣柜、家電、衛浴設備全部共用

    ，最大的考驗正是衛生習慣。

    房東成本不變，將屋子做到最大化的規劃利用，給半價的優惠也沒損失，但對于租客來

    講省下來的負擔就非常有感。

    這腦洞大開的出租策略不僅充滿創意，被大眾接受，甚至還提高了經濟成長。

    獲獎之后，一位大學教授在網路上抨擊我的想法不切實際，這種概念在我們所居住的現

    代社會毫無發揮空間，一丁點兒的實踐機會都沒有。

    教授對高中生的思維難以認同。

    我笑了笑，默默回應一句……

    無論什么樣的故事，只要牽扯到金錢利益，就能變得超級合理。

    那天，我見證世界上最公正的力量不是法律，而是輿論壓力，教授顏面盡失，不只刪文

    還登報道歉，網友們一面倒向支持我，而這些全都在意料之中。

    獲得民意，并沒有因此膨脹，也未曾驕傲，大家只不過是面對現實罷了。

    所以我稱得上是一代樂觀大使。

    自個兒脫下內褲，任憑勝安將我的yinjing含進嘴里，努力洗腦自己的悲慘靈魂，反正今天

    是來捐精，某種意義上是照著計畫進行。

    我向來歧視非傳統性向，理由簡單，有生育能力的交配行為在心靈層面遠勝于無性生殖

    ，這樣保守派代表的我……如今卻為了區區小錢，含淚讓這個男人介于我兩腿之間。

    「多久沒洗澡啦？怎還有股屎味？」

    「不記得?！?/br>
    「算了，更臭的我也含過?！?/br>
    「能不能別說話?！?/br>
    「要我專心就對了？遵命呦老爺！」

    我會死不瞑目。

    閉上眼，幻想火車上的小meimei，要是給她弄該有多好？

    小小的嘴輕輕柔柔，大大的眼水亮清澈。

    可勝安巨大的吸允聲破滅一切，轉移目標的奢望是我天真。

    不過坦白說……他的技術真不錯。

    有點昏沉，身子異常癱軟，只有下面是硬的，這很怪，我連拳頭都握不緊，就算沙發再

    怎么好躺……現在也不是睡覺時候。

    「暈了吧，我在水里放了半份鎮定劑，簡單來說怕你不答應，今天的我勢在必含?！箘?/br>
    安嘿嘿：「至于為什么是半份呢？因為不能只有我爽，我也要你有所感覺！」

    劉勝安你會下地獄。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一槍射爆他的死人頭。

    上上下下上上下下，勝安靈活的舌頭纏得我直達天際。

    喔太舒服了，舒服到讓我產生一種詭異想法，就算人再怎么發飆、不悅、悲鳴，都改變

    不了既定事實，只會增加更多負面情緒傷害自己，徒勞無功，甚至讓對手更加快樂，那么或

    許無法違抗的事……就該寬心接納……好好享受……

    這，才叫智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

    要……要……要射啦！

    去死吧！

    我對自己抓住勝安腦袋的舉動感到無比懊悔，這個動作、這個觸感、這個畫面，將深深

    烙印在我的腦海里，一輩子揮之不去。

    咕嚕咕嚕。

    勝安將我的jingye一股腦兒全喝下肚，太夭壽了這個人。

    「澄舞，我吞精無數，從來沒喝過這么臭的，這種程度還敢來捐精？良心建議你去掛個

    泌尿科吧?！箘侔舶櫭紳M是嫌棄。

    「我會的?！?/br>
    收好二萬塊錢，我頭也不回離開醫學中心，經過柜檯時對正妹護士比了個堅硬中指，不

    是怨恨她把我當成抽血的練習對象，而是一臉yin蕩彷彿在告訴我……她曉得我和勝安在辦公

    室里干了什么。

    我去你媽的。

    雖然錢有拿到是件好事，但代價實在太高。

    與此同時成功驗證照著秘笈走還算可以。

    我站在門口仔細盤算，沒意外應該是馬上匯款？

    翻開它，我瞧瞧……

    “金澄舞離開了醫學中心，才走到門口，猝不及防的一棍命中后腦當場昏迷?！?/br>
    靠杯。

    ＊

    「金老大你醒了嗎？」

    「可以的話我還想多睡一會?！?/br>
    臟臟舊舊的小房間，空氣中瀰漫一股魷魚味。

    眼前的大叔很眼熟，身上的半甲刺青嚇死我。

    「趕緊起床吧?！?/br>
    「請問你是……？」

    「昨晚真不好意思，害你被誤會是我同黨?！?/br>
    「原來是你這個仆街?！?/br>
    「他們連打錯人都不知道，真像一群無腦野獸?！?/br>
    「話說你欠他們多少錢？」

    「不是欠錢，昨晚我一個人吃快炒，那群傢伙坐隔壁桌，我看不慣他們調戲酒促小姐所

    以大聲喝止，然后就演變成你看到的那樣?！?/br>
    「……」我無言以對：「你住這？」

    「哈，才不呢，這里是豆干厝，來這的路上看見你倒在醫學中心前，順手就撿回來了，

    為確認你是真的暈倒，我還偷拔幾根陰毛，干么今天又遇上他們？」

    「不知道，我不是在地，仇人都在老家，或許真是昨晚那幫人吧?！?/br>
    「看上去你也是江湖中人，敢問金老大走跳哪個幫派？」

    「我啥都不是，就運氣不好罷?！箽G不對喔，哪里怪怪：「暫停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姓

    金？還有別叫我老大，怪不搭嘎?！?/br>
    「我看過你證件，昨晚好心幫我分攤一堆傷害，當然得這么尊稱你?！?/br>
    「等等！只有證件？」

    「緊張啥，干么掉錢喔？」

    「錢就算了，發現我的地方有沒有看見一本書？」

    完蛋啦大叔搖頭，秘笈遺失，下一步該怎么走都不知道。

    原來不知不覺中對它變得如此依賴，如今沒在身邊連呼吸都變得相當困難。

    說到錢，我順勢推給昨晚胡亂開扁的神義道，這群壞傢伙栽贓一下沒關係，大叔不曉得

    我是從醫學中心出來，盡量是別讓他有機會亂猜，真正打暈我的人是劉勝安，對啦……因為

    我們干出見不得人的害羞事，一定是娘娘腔耍無賴，找人把我敲昏，再把錢搶了回去，真不

    要臉，這種人一定要上網罵翻他！

    「對了該怎么稱呼你？」

    「姓名自古以來是浮云，如真要起個名諱，就叫我荃叔吧?！?/br>
    「荃叔，謝謝你救我?！?/br>
    「不客氣，來乾凈的衣服請笑納，后面那間有熱水，洗好帶你去喝酒?！?/br>
    我不想去，但也沒別的地方可去，身上只?？帐幨幍钠A，連手機都不見了。

    望著窗外太陽下山，看來真的睡很久，我開啟浴室蓮蓬頭……

    其實不懂，荃叔怎么還敢四處亂跑？

    像我昨晚就嚇得只敢躲在公園里瑟瑟發抖。

    直到抵達私人會館才豁然開朗，難怪，安全感十足，和剛才的破爛相比這里簡直富麗堂

    皇，或許荃叔單純只想體驗九流妓女的特殊觸感。

    好傢伙到底什么來頭？我越來越好奇。

    兩杯深色飲品端上桌，說這叫波音咖啡747，千萬別小看，發明者是苔莞人，三十年

    前靠它贏得世界調酒冠軍，保證喝完馬上翱翔。

    我不敢喝，對酗酒成性又熱愛嘗鮮的我來說……實屬慚愧。

    秘笈不在身邊，當然步步為營。

    然后下一秒我就乾了，再倔強只能喝尿，還限定自產自銷。

    隨便，爛命一條死就死吧！

    哎呦呦多慮囉，這杯香醇濃郁沒有一點酸味，明顯是深焙后的阿拉比卡，調和霸道的伏

    特加聞不出糟糠之息，所以放點龍舌蘭是對的，鮮奶大約十分之一，至于甜度來源肯定是人

    見人愛的焦糖果露，口感豐富令人咋舌，多添奶泡上的玫瑰海鹽更是神來一筆的大加分，好

    想要再來一杯！

    會不會太過癮？

    真像老鷹一般自由自在，還是無憂無慮的雛鳥型態，整個身體好似回到少年時期充滿活

    力，什么煩惱都沒了，空氣輕香高聲嘹唱，夜燈盞盞亮起一望無際，站在全開的窗前攤開雙

    手，任憑涼風洗凈我的污穢之軀。

    剛剛電梯停在幾樓來著？

    忘了……

    32還33？

    不重要。

    眼前的夜景真漂亮，人生百態不過如此，有人大富大貴、有人窮困潦倒、有人知足常樂

    、也有人像我一樣一事無成，可悲也可笑，可憐卻不值同情，既然都這么廢物了，或許就這

    么跳下去，死在這個幸福時刻也很美好。

    迷迷糊糊中……

    我想起被敲暈前的片段記憶，醫學中心里，劉勝安對我做的每個細節，細節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讓我想起面對現實的“日夜合租”，這部十八年前的比賽作品，出現在秘笈里是否

    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