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你要是說‘我讓你成為唯一的攝政’這種鬼話就趕緊離開?!毕娜請D對半失寵的呼扶羅也沒有客氣,開口就是明晃晃的下馬威:“除非你能搞死你的親叔叔和親阿嘎,否則這話毫無意義?!?/br> 即使沒了于屠日禪和顓渠閼氏在那兒作祟,單于的王庭也有作為王子外家的呼衍氏來給人添堵。相較之下,確實是這叛徒的兒子上位符合夏日圖的政治利益。 只是…… 呼扶羅在夏日圖的打量下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就算成為單于欽定的第一攝政,我也無法真正掌握王庭大權?!毕娜請D可不是愚蠢的三歲小孩,覺得靠一兒單于的詔令能命令諸部。 粗俗如漢靈帝的大舅子何進都懂得有兵權才有攝政的底氣。 漢文帝進未央宮的第一夜就換上來自代國的親兵親將,高后臨朝也想方設法地在南北兩軍狂塞呂家。 一旦軍臣宣布殯天,單于王庭里說話最重的莫過于掌郝宿部、折蘭部、若侯部的于屠日禪。雖然軍臣暗示過那單于的親兵要聽命未來的兒單于,而不是以于屠日禪的命令為最優先,但是未來誰又能說得準。 縣官不如現管。 現在是對單于的出身有所要求,但要是擱漢宣帝時的“多王并列”,那可真是“單于,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 什么叔嫂通jian、后宮爭斗、正妻下堂、兄弟反目,王庭劇變…… 這要是擱后世的八卦雜志,估計說上三天三夜都難以盡興。 也是從這時開始,貴人會議形同虛設——因為在被虛閭權渠單于下堂的前嫂子兼顓渠閼氏的策劃下,左大且渠和右賢王趁郝宿王召諸王商議誰來繼位的功夫,把虛閭權渠單于的部下一網打盡,諸貴人也成了他們的案上魚rou。 如果只是單于的親兵在于屠日禪的手里,倒也不必擔心他會自立為王。 問題是內有所想,外有所應。 至于這個內外是誰,夏日圖的心里有數,顓渠閼氏的心里也有數。 “如果我將匈奴左谷蠡王的草場給您,您是否會支持我成匈奴單于?!焙舴隽_會選中這個堂叔祖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擬定的攝政團里,他的實力最為薄弱。 還是那句縣官不如現管的樸素道理。 將師對夏日圖的感覺就和軍臣對伊稚斜一般無二,不是往死里殺他,就是往死里打他。 羅姑比和老上一樣,寵愛幺子的前提是大頭都由長子繼承,小兒子留糊口之資。 這跟日后的幼子守灶截然不同,估計是和天災人禍與草原上的人均壽命息息相關。 呼扶羅也清楚匈奴的繼承制有很大問題,尤其是在草原貴人的人均壽命被拉長一倍,王庭變得難以收回各部的草場與名號后,它們陷入周天子般的尷尬境遇。即王畿之地越割越小,手上的親兵越來越少。 長此以往,嫡弱庶強,旁支取代本部是時間問題。 然而就和歷史上的周天子般,呼扶羅對這種情況毫無辦法——因為他想獲得支持就必須把草場送給愿意幫忙的匈奴貴族。 不過就和畫大餅的周天子般,呼扶羅僅嘴上承認左谷蠡部的歸屬權,實際能否吃到嘴里,還得看夏日圖的本事。 畢竟前任的左谷蠡王只是逃了,而不是死了。 左賢王部靠近大漢,又被鮮卑的山脈形成半包之勢。 伊稚斜若想要左部的最佳草場就得直面大漢壓力,所以拿回他所熟悉的左谷蠡部是最穩妥的。 同時也是軍臣死前最擔心的事。 夏日圖用全新的目光打量這個努力不讓自己拘謹的匈奴王子,過了會兒讓女奴熱了羊奶給他暖暖身子:“你證明了單于的優點沒有被子孫浪費?!?/br> 呼扶羅嘴角一彎,還沒伸出右手表示盟約成立,就被對方惡意慢慢地打入深淵:“可是僅憑這點聰明無法讓我支持你成匈奴單于?!?/br> 夏日圖從女奴的手里接過奶酒,沖著那張稚嫩的笑臉哈了口氣:“省省心吧!小羊羔子?!?/br> 他把溫熱的奶酒喝盡,瞧著對方喝了一半的羊奶說道:“想讓我去拼死拼活地對付伊稚斜?你可真是有夠狠的?!?/br> 呼扶羅被奶酒的臭氣熏了一臉,忍不住用夾雜怒火的聲音問道:“你是怕了喪家之犬嗎?” “……” “害怕那個喪家之犬打回王庭?” “……夏日圖從坐上站起。 “害怕那個……“呼扶羅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提著領子拉到跟前。 “那個……從左谷蠡王部逃走的喪家之犬……把……把你襯得一無是處?!?/br> 呼扶羅因窒息憋得兩頰通紅,但還是把心里話給吐了出來。 一旁的女奴戰戰兢兢地縮到邊緣,唯恐自己卷入這場貴人之爭。 夏日圖的當戶也繃起肩膀,生怕主人失手傷了尊貴的客人。 “小子,你該慶幸我在王庭,而你還是單于之孫?!?/br> 夏日圖也沒有氣到忘了自己還在堂兄的大本營里,僅是給了呼扶羅個教訓就放他離開。 如獲大赦的呼扶羅拼命咳嗽,感受著可以呼吸的來之不易。 候在帳外的馬奴扶起踉蹌的主人,結果遭到呼扶羅的驅趕:“滾……” 夏日圖的所作所為猶如一道響亮的巴掌,不僅擊碎了呼扶羅的驕傲,更是讓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處于懸崖邊緣,不可僅求外力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