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等到酒菜干了一半，他才冷著清晰的語調緩緩說道：“如果是昏君，自然不能盲從盲聽，但陛下不是一般人……” “他是那種……” “那種你從未見過的君主類型?！?/br> 趙石子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比較，只能沖著放筷傾聽的四人不好意思道：“你們與陛下相處久了就清楚?！?/br> “……” “這還不是等于沒說嗎？”好不容易將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的安德烈亞斯當即回道：“咱們連那皇帝如何安排咱們都無從得知，何以知道日后還有機會相處?！?/br> “別的我不清楚，但你們三兒……”趙石頭的指尖點向安德烈亞斯、代達羅斯與卡塔利亞：“是肯定會留在關中，留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br> “那我呢？”沒被點到的阿納斯塔斯指著自己虛心求教：“陛下不需要我嗎？” 趙石子的目光看向努力做出溫和姿態的丑陋醫生，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需要。但是比起久在長安的陛下，不日便會返回邊境的皇后殿下更需要你?！?/br> “不過……” 想起那位高個兒的衛皇后，趙石子因墨醫的友好關系而給阿納斯塔斯個友善提醒：“寧可陛下，勿惹皇后之怒?！?/br> 他知道衛皇后是如何說服朝臣讓其鎮守閩中，但不知道閩中的軍官、士兵為何會服女兒身的衛后。 先天不足，后天補齊。 凡是能領兵打仗的，多少有些御下的工夫。 而像衛后這般一入閩中就全權做足，甚至連久居此地的烏傷翁主都馬首是瞻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有手腕。 “不出意外的話，你會被皇后要去?！?/br> 即使沒有趙子鳶向兄長透露希臘人在宮里的表現，他也能根據四人的特長推出他們的走向：“在皇后那兒不一定比在關中舒服?！?/br> “你……” “多注意吧！” 阿納斯塔斯若有所思了會兒，隨即向趙石子露出個感激的笑容：“多謝！” ………… 雖說縣官不如現管。先帝去后，其下的皇子與皇女輩分一升，地位下降，但是除了繼承皇位的劉瑞，有且僅有留在關中，自幼就受兄長信任的信鄉長公主未體會那種人走茶涼的滋味，反而過得越來越好。甚至在不少人的眼里，信鄉就是作死前的館陶，因此有“小館陶，大信鄉”的說法在民間廣為流傳。 信鄉居是信鄉長公主最引以為傲的產業，同時也是陽陵縣的茶舍一霸，自是在東家的誕辰掛上一片喜慶之火。 因為要照顧宮中的節儉牌坊，所以用的不是新扯的紅布紅綢，而是翻陳年的料子用紅水一泡，翻得一副嬌艷的新色掛了上去，也算不墮信鄉長公主的排場。 “又不是過整壽，何必整的那么隆重?！毙培l長公主對仆婢的討巧做法十分滿意，當日換了紅色的宮裝并紅寶石的首飾去了二樓的專座。 “施粥的棚子和喜錢都安排好了？”信鄉長公主品了口新茶問道：“敲打過那雞毛都要扯作扇子的吝嗇鬼嗎？” 優雅美麗的信鄉長公主用輕柔的語氣說出恐怖的話：“哪家的大族要是敢派仆婢過來撿錢，孤日后定活撕了他?！?/br> “已經敲打了，并且同陽陵縣令打了招呼，派人看著撿錢的群眾?！币慌缘逆九畨旱吐暤溃骸皯屹p也都發下去了，誰要是從人群中發現來自大家的奴婢，賞錢兩百。要是發現大族子弟，賞錢五百?！?/br> 信鄉長公主臉色稍緩地點了點頭。 候在一旁的伙計見狀，趕緊遞上今日的節目菜單：“您瞧可有遺漏的地方?！?/br> 除了要唱皇帝寫的小說所改編的曲目，還有兩個大眾愛的和一條信鄉愛的。 “不過是些伴奏的俗音，真正的好戲莫過于看學子們在臺上斗智。 信鄉長公主還未開口，便有一道熟悉的男音擾了平靜。 “皇兄?！痹趫龅谋娙思娂娨姸Y。 微服的皇帝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別都站著。 “朕的耳目來報，說是今日會有好戲?！贝虬绲孟駛€世家公子的劉瑞沒了以往的高貴溫和，顯得比帝王常服時要活潑一些：“如若沒有好戲上演，朕可不會一大早地趕來陽陵?！?/br> 信鄉長公主的眼珠一轉，立刻了了皇帝的意思：“皇兄還是如此愛測良將成色?！?/br> “不是愛測，是市面上的假玉太多，有人不僅手巧更是心比比干多一竅，所以才需這般測測最終成色?！眲⑷饟u著扇子回道：“信鄉居的名氣都到長沙國了，但能勝過千萬之才的有且僅有倪寬一個?！?/br> 信鄉長公主的臉色一變，剛想請罪就被劉瑞按?。骸半抟膊皇菓{此怪你，只是感嘆招賢納士如此之難，辨賢真假更是難上加難?！?/br> “皇兄英明，定能辨出真賢假賢?！毙培l長公主隨即問道：“只是有真賢在此，何必于臣妹的茶舍……” “好刀需測，好人需磨?！眲⑷鸲⒅_下的眾人無比冷酷道：“僅朕一人知道他的本事又有何用？重要的是讓別人知道他的本事?！狈駝t劉瑞喊破喉嚨也只有個德不配位的評價。 一如史上的衛霍冠以佞幸之名。 “文人不比武將，最在乎這彎彎繞繞的名聲?！币惶岬侥侵跽咭驳某羝?，劉瑞的腦子就嗡嗡作響：“武將嘛！隨便找個人堆往里頭一扔，他們自會打出個名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