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能進去瞧瞧？”

    卡塔利亞打量門口超大告示，只見上面釘著寫有當日菜單的超薄麻紙，估計是墨者工坊或印刷坊的殘次品，薄得可以透過麻紙看到告欄的木制紋理。

    “可以，但要繳納十五錢的入場費?！鳖I路的小子解釋道：“我就不隨你們去了。里頭的座位、茶點，都不是一白身可以消費得起的?！?/br>
    “聽起來和希臘的私人劇院沒啥兩樣?！卑驳铝襾喫贡活I路的小子勾起好奇，拿出錢要進去瞧瞧：“里頭可有特別節目？”

    “運氣好能碰上學者上臺辯論，運氣差有樂府退下的歌舞伎唱新的小曲兒?！?/br>
    領路的小子為四人買了入場的憑證，瞅著進場的學生笑道：“峨峨燕中臺，悠悠陽陵居。懷哉燕昭王，今見漢室皇。士貴知相許，登臺不為金。酬居現圣意，提龍自為君?！?/br>
    安德烈亞斯一頭霧水：“……不懂你在念些什么?！?/br>
    “這是民間贊賞此居的拙作之一?！鳖I路的小子示意他們看向入場的各派學子：“來此的學生不僅是為增長見識，更是做著一朝進入天子門的美夢?！?/br>
    “……能不能別說得那么難以理解?！?/br>
    “……簡單說是皇親國戚也會光臨這家茶舍。畢竟是公主開的，所以皇帝偶有觀戰?！?/br>
    “那有沒有引起皇帝注意的例子？”

    “有，陰陽家的倪寬。他原本是不受重視的歐陽生的弟子，因為在此連勝七局而被陛下召見?！鳖I路的小子年年都要介紹這位的豐功偉績：“迄今為止，也只有他不經科舉就授予官職?！?/br>
    畢竟陽陵不是什么旮旯角落，在此贏下七局的含金量等同于在常春藤的辯論上殺到最后。無論你的出身是啥，受過哪位高人指點，都能憑此扶搖直上。

    “四位若想試試信鄉的辯論賽，還得先去太學府前的雜攤爭得入場之券?！?/br>
    “怎么，外族不能參與辯論？”

    “這倒不是出生的問題，而是此地也有辯論的基本門檻?！鳖I路的小子對得起那三十錢道：“關中光是登記在冊的學生就有一兩萬人，若是不測深淺地放雜兵進去，信鄉居拿什么挽留達官顯貴？”

    “……”

    “那也太墮信鄉長公主之名了?！?/br>
    卡塔利亞雖沒有見過這位公主，但也知道她是大漢的中心人物，甚至能在女權貴里排行第四。

    “雜攤的考試也要費用？”

    “要。但是只用十文錢?！?/br>
    “會有人給外族學者……多設門檻嗎？”卡塔利亞在亞歷山大時沒少見到埃及學者與希臘學者發生沖突。

    “難說?！鳖I路的小子從未參與這種考試：“不過大漢學派甚多，東邊不亮西邊亮，沒準就有小學派的博士愿給各位推薦?！?/br>
    “還有推薦？”

    “嗯！”領路的小子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比劃了下：“在雜攤上被博士看中的概率可比信鄉居里遇貴人的概率要高的多。尤其是對冷門的學派和墨農醫等不好入門的學派而言，只要你比旁人出色一丟丟，就有可能得到賞識?！?/br>
    “墨農醫又為何不同？為何得到他們賞識的概率和小眾學派一樣較高？”

    “較高？我可沒說得到他們賞識的概率較高，只是說和大熱的學派相比，參與此道的學生較少，競爭沒那么激烈?！鳖I路的小子擺擺手道：“墨農醫可不好學，但學成的吃穿不愁，無論是去軍隊任職還是下地方都十分吃香?！?/br>
    “尤其是墨者與醫者?！?/br>
    “大漢有兩套升遷制度——一是靠軍功封爵，二是靠科舉出吏。不過前者有一樣比后者強，那就是高祖定了無功不爵，無爵不地，所以科舉上限就是御史大夫，而不是像故安侯般位至丞相，死后有宮衛送行，入廟后能擺在無爵的官吏前享次批供奉?！?/br>
    “戰場上一缺修理弓弩的墨者，二缺救人的醫者。所以他們只要練好君子六藝之騎射，就有機會混個軍功?！?/br>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墨家醫家在權貴圈里非常吃香。

    但……

    “學醫學墨還是太辛苦了，也太考驗個人天賦?！?/br>
    “至于農家……”

    領路的小子語氣一頓：“駐扎軍隊很愛農家，但不會帶他們出兵。不過對黔首出身的官吏而言，農家是出人頭地的最佳選擇?！庇绕涫窃趧⑷鹉孟麻}中地和河套地后，治沙治水，開耕育物都要農家沖鋒。

    要是給大漢的百家排個最不會被炮灰的名次，農家一定位列第一……連墨家醫家都干不過它。

    而人數最多又最好替代的儒法兩家自是炮灰的最佳選擇。

    第489章

    “雖然隔著能走半生的路，但是很多東西真能跨越地域，達成令人難以想象的共識?！贝_羅斯很為自己的工匠身份感到驕傲：“宙斯若要重新組建奧林匹斯，赫菲斯托斯一定會在宙斯必選的金名單上?！?/br>
    “無論何時，工匠都是最討喜的?！卑⒓{斯塔斯想討好代達羅斯，但又真的羨慕這種哪哪兒吃香的職業。

    領路的小子點了點頭：“也是沾了陛下的光?！?/br>
    代達羅斯笑容一僵，眼神也隨之變得古怪起來：“還有人會不愛工匠？”

    他幾乎是咄咄逼人道：“蠻族都懂工匠的價值?！?/br>
    領路的小子不懂這人為何生氣，只能沖他訕訕擺手：“以前是怕大家奇yin巧計而耽誤芒種，現在不會一棒子打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