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公孫弘的呼吸不免急促起來,臉上因過于激動而泛起一陣不自然的酡紅:“所以那位是真的……” “靜言,靜言?!蓖赖娜迳攘藗€小聲的手勢,聲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一些:“不然那些尚冠里的大人物為何要坐幾個時辰馬車過來喝茶?還不是想討好那位?!?/br> “況且市井之言,書生之氣才是最有靈氣的?!比迳浦翘幇鼛?,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那里是否有人,坐的又是信鄉長公主還是關中之主?!?/br> 末了,他還補充道:“師兄若有先秦賢人之志,愿上黃金臺報自身之志,可找茶肆的伙計報名參加十五日之后的論道?!?/br> “論道?” “昔稷下學宮里有百家論道,孔夫子與老子也曾論道談禮,更別提農家的許行與孟子的仁之辯論?!彪m說儒家不太待見思孟派,但是提到一時跟墨家混得很近,一時跟法家聊得很好,如今更是得了天子的青眼,被天子奉為掌中寶的農家,儒生的語氣便不太友善,但也盡力就事論事:“承長公主之恩,茶肆每隔十五日便舉行一次論道,請太學府的博士出題,由在場的賓客判決。若能在論道里勝出的,便可免費使用二樓的雅間一月?!?/br> 同桌的儒生不忘提醒道:“雖然茶肆從未提過眾人能定二樓雅間,但是經過不少人的觀察,若不是像張湯那樣的天子近臣或當代大公,便是得由關內侯或徹侯親自來定?!?/br> “親定?” “嗯!之前有個薄家的子侄打著軹侯的名義要定二樓的雅間,結果被茶肆的伙計給請了出去?!?/br> 雖說信鄉長公主是薄太后撫養長大的,但是薄家的人在她的地盤上鬧事也別怪她給養母的娘家甩臉子。 “公既知道長安八里非富即貴,那能定茶肆雅間的又是何等人物?” 自是勛貴中的勛貴,近臣中的近臣,以及…… 天才中的天才。 一想到這兒,公孫弘的呼吸不免急促起來。 讀書人的名利之爭可比武夫更甚。 那張通向二樓的梯子不僅是梯子,更是一條真實存在的青云路。 就像飛機上的簾子,奢侈品店的推拉門。 你離它很近,但想掀開那張簾子,拉開那扇大門卻難如登天。 而現在,信鄉長公主給了他們掀簾拉門的機會。 只要能上茶肆二樓,他就能觸及那個遙不可及的圈子,得到無數向上爬的機會。 第230章 劉瑞是個孝順兒子。 雖然他那已經過世的便宜爹會對這話打個問號,但不妨礙劉瑞借著孝順之名正大光明地在親爹墳前大搞基建,美其名曰是完成先父的遺志,讓諸子百家都深深記得先帝的恩典。 對此,說不了話的劉啟姑且不談,開始享受寡婦生活的薄太后卻有點擔心,于是借著家宴的名頭請劉瑞過去說話。 當然,考慮到她與兒子沒有共同語言,薄太后還請了養女過來作陪。只是在先帝與孝文太后的孝期里,他們也吃不了什么,于是把濃茶喝茶白開水,眼睛更是不敢亂晃。 因為沒有皇后,所以跟著薄太后的老黃門還暫時擔任大長秋之職,估計等長樂宮與長壽殿被清理完后,他就能從大長秋的位子上退下,以普通黃門的身份陪在薄太后身邊。 眼見氣氛有些尬住,大長秋給不遠處的徒弟使了個眼色,掛起笑道:“陛下,太后從子侄那兒得了一本陶朱公的《盧氏本草經》,不知陛下……可想一閱?” 劉瑞看了眼如釋重負的薄太后,知道這是大長秋在緩和氣氛:“善?!?/br> 有了這本《盧氏本草經》做切入口,薄太后也順勢說道:“這是你堂舅在陽陵縣的淘到的?!?/br> 軹侯薄戎奴雖離開關中,但是有薄太后在,即使那些薄家子弟平庸得像是另一維度的生物,但是靠著外戚的身份還是混得如魚得水。 一旁的信鄉長公主不免感到坐立難安——薄家的一個子侄曾想靠著外戚的身份闖入她的茶肆雅間,結果被盡職盡責的伙計給攔了下來。 事后那位伙計雖然受到表揚,但是為此憤憤不平的薄家子弟肯定會向宮里告狀。 因為有皇帝做主,信鄉長公主也不怕那個薄家子弟說她壞話,更不相信薄太后會為了一個不熟的子侄去找養女麻煩。 可是…… 就在信鄉長公主懷疑養母是不是話里有話,思考如何旁敲側擊時,劉瑞不走尋常路道:“母后是對陽陵縣的發展有所不滿?” 因為前三任天子之母都太能干了,所以襯得老實的薄太后真的沒啥存在感,幾乎讓人忘了她在政治上的可怕潛力。 誠然,先帝去世時肯定給薄太后劃了死線,提醒她別干政過甚??扇怂廊鐭魷?,連漢高祖都管不了大封諸呂的高后,劉啟又如何確保薄太后不出爾反爾,借著孝道打壓劉瑞。 面對兒子的平靜質問,薄太后竟心虛地產生后悔之情,勉強笑道:“母后只是擔心先帝受了驚擾,隨即會與吾兒置氣?!?/br> 古人的祖先崇拜可是能追述到石器時代,不然今日的洪荒小說為何會有上古氏族的首領名字?還不是因第一個吃螃蟹的取材于此,如紫式部般寫的是小說,但又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架空小說。 漢高祖劉邦的遷徙政策其本質是平衡長安的人口壓力,抑制各地的豪強勢力。不然就像齊國的田氏般今日寄人籬下,明日代君做主,后日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