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而反觀法家…… 不能說是輸麻了,但也算在此次科舉里鬧了個沒臉,淪為民間的萬年老三。 這對已經蒸蒸日上的法家而言是極為不利的。 更不利的是,此次科舉也將成為勛貴黔首選擇學派的風向標。 畢竟能為理想而死的高尚者是少數,多數人的目標還是升官發財,位極人臣。 特意拜訪的張湯吹了吹茶碗上的熱氣,失笑道:“這正說明太子公正,不以私事論英雄,而是看實力說話?!?/br> 寧成瞅了眼鎮定自若的張湯,明白對方幼時審鼠的經歷,更知道此人與內史晁錯的關系,于是問道:“張兄好氣性,居然不嫌寧某貧寒,大老遠地過來喝碗茶?!?/br> 張湯仿佛沒聽懂寧成的諷刺,微微一笑道:“畢竟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咱們還有好多茶好喝呢!” 寧成嘴上罵的正歡,可私心里并不像跟張湯鬧僵。正如對方所說的那樣,二人同為法家子弟,搞不好日后得像晁錯郅都那般相互扶持,加上張湯的排名高于自己,又與晁錯有舊,所以很快就擺正了態度,笑著給張湯添茶道:“我剛才為酸儒的事胸有怨氣,言語間多有冒犯,還請張兄不要在意?!?/br> “寧弟這是哪兒的話?!睆垳妼Ψ缴系酪布由盍诵σ?,語氣溫和道:“我也說了,咱們以后還得天天見面呢!這等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br> 二人你來我往地又說了些漂亮話后,寧成終于直入主題道:“張兄對科舉后的種種爭議有何看法?” 寧成本想用“暴動”一次,可是想想自己的排名又選了個比較溫和的說法:“據我所知,開始鬧的大多是沒上榜的學生,而上榜者都閉門謝客?!被蚴堑絼踪F遍地的尚冠里躲避幾天,至少得到宣室殿或太zigong出面說話才能出來發表意見。 對此,各派的山頭都沒意見,甚至還將想出頭的上榜學子都壓了下來,鼓勵那些天賦不夠,或是想給師兄弟當幕僚的出去鬧。真可謂是把“算計”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咱們的目標是把儒家弄殘,而不是把已經考上的學子都一并賠上?!睆垳刹幌駥幊赡菢有⌒囊硪?,而是在寧成的尷尬眼神下直截了當道:“儒家到底有沒有作弊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黃老家和法家都得讓天下人乃至皇帝本人承認儒家的作弊行徑?!?/br> “再不濟也是把儒家釘在疑似作弊的恥辱柱上?!睆垳m然年紀尚輕,但是跟晁錯混了這么久,已經看清了官場上的黑水是怎么形成的:“唯一的難題是,皇帝和太子是不能有錯的,所以我們潑臟水時如何避開他們就是個大難題?!?/br> 這也是黃老家和法家吼了幾日也只是從太子詹事和北平侯世子的立場上進行誣陷,而沒把劉瑞拉下水的主要原因。 因為對于天下學生而言,科舉極有可能讓他們擺脫身份的限制,能以更輕的年紀在政壇上施展抱負。 畢竟舉孝廉的時間成本和宣傳成本實在是太大了,很多人都拖不起,也不想拖。所以黃老家和法家都明白潑臟水的底限是不能牽扯到皇帝太子,更不能讓皇帝太子一怒之下把科舉的飯碗給砸了。 那樣一來,別說是諸子百家里的其他門派和已經考上,準備給自家鍍金的勛貴們能活撕了他們,就能他們的內部也會因此產生諸多矛盾,乃至走向分裂。 只是…… “黑鍋總是得有人背的?!睂幊陕犃藦垳脑捯彩菄@了口氣,苦惱道:“皇帝不背,太子不背,黃老家和法家咬死自己是受害者,儒家也要死自己沒作弊,那黑鍋得由誰來背?” “總不能莫名其妙地消失吧!”話到最后,寧成竟玩笑般地說道。 然而他沒料到的是,這一猜測其實是最合理的。 因為劉瑞至始至終就沒想讓諸子百家里的任何一家背鍋。 他的目標是將事情吵大后順理成章地答應各家的查卷要求,“勉為其難”地向天下公布上榜學生乃至所有考生的試卷。 那時的勛貴們要是能坐得住就見了鬼。 倒不如說,各派還在吵架時,知道自己走后門的勛貴們就已經坐不住了,紛紛跑到長樂宮乃至館陶長公主或周亞夫的宅邸里討個主意。 “一群蠢貨?!陛T侯薄戎奴還是那副沉迷打牌,不問世事的模樣。 聽到管家繪聲繪色地描述戚里尚冠里的兵荒馬亂時,這個已經絕了仕途的老紈绔也不在乎風雅不風雅的,直接用吃飯的大碗喝茶,“咕咚咕咚”地濕了胡子才夠酸爽。 “跟你一樣,不中用??!不中用?!庇眯渥幽ㄗ斓谋∪峙浦谝慌缘膬鹤?,氣得伸手去打:“他大母的,但凡你像汲家……或是竇家,酈家的小子那樣出席,你阿父我至于這么丟人現眼嗎?” 薄戎奴本想讓太子開后門將薄梁給提進去。不求進士及第或是進士出身,只要能上榜就行,可以說是姿態擺得很低了。 然而讓他沒料到的是,薄梁和一眾薄氏子弟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不爭氣到太子把試卷送到長信宮時,即便是對娘家照顧有加的薄姬都說不出讓劉瑞開后門的話,只能打哈哈道:“罷了罷了,你表舅也是有爵位在身的,咱們就當湊個熱鬧?!?/br> “湊個熱鬧?。?!” 薄戎奴把兒子打得滿腹委屈后終于舒坦了點,隨即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冷汗還是氣急敗壞的熱汗:“總之你得記住這個教訓,記住你阿父,太皇太后因你丟盡了臉。以后多去拜訪關中的先賢大能,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成天除了博戲斗雞就是喝酒打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