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福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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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101的極限震撼教育,姬颯已然餓過頭,完全忘記食物是什么東西。 「現在去哪里?那里可以找到細細嗎?」姬颯問:「還有,玄子,到底是什么?」 「太多問題了,先帶你去吃點東西,你也餓一天了。再不吃點恐怕你和玄子會跟同一個老闆?!箘⒗鬃约赫Z畢,自顧自呵呵笑。 玄子載著他們到士林的小吃店,劉雷胡亂點了一桌小菜,姬颯本不覺得餓,吃下第一口滷rou飯才知道已經餓成無底洞。 劉雷倒沒動筷子,喝著茶看姬颯吃,開始講他的課:「你在看矮黑人的書,是覺得小黑是矮黑人?」 姬颯忙著嚼,點頭示意。 「思路是對的。但你看的都是學術界的書,民間傳說呀,不登大雅之堂,卻往往都是大實話。被大雅之堂淹沒的事實,我都數不出來有多少。你說的小黑,是矮靈一族,而矮靈一族偶被稱作魔神仔。但你要記住,不是所有魔神仔都是矮靈,只是人不常見到他們,誤會一二也是常事。在士林,曾經有一個魔神仔溝,與基隆河交匯。那片地是沖積平原,原屬毛少翁社,據說明末開始有漢人過去,到康熙年間就正式請墾開荒。沖積平原呀,種稻就最適合,而凡種田就要灌溉,灌溉就需要水,所以這帶很多圳渠?,F在這些水圳被廢棄或淤積的有之,上頭加蓋的有之,就算還有用的,也是在地下見不著的。這水路網四通八達且隱密,連日下雨更是方便隱藏女娃娃和那個小黑的行跡?!箘⒗缀攘丝诓?,終于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夾水煮花生。 姬颯吃了半飽有馀力想,活死人大概是不需要吃飯的,但還是嘴饞。 「輿師也治水?」姬颯問。 「一方水土一方人,不分旱澇都是馴地所需,只是我們說不上能治水,只能說水來土淹,水這一塊,說到底是水師的領域。也就是說,要是陸沉了,無地可馴,自然也沒輿師啥事?!箘⒗最H是享受花生的滋味,眼睛半瞇著,一?;ㄉ豢诓?。 「福德洋,因為水很多被稱作洋?」姬颯想著莫非古時這片是汪洋。 「憨兒!閩南話平原是洋,福德洋就是有土地公保佑的平原?!箘⒗啄每曜忧眉эS額頭,她磕一天頭,這一敲痛至心肺,眼淚都逼出來兩滴。朦朧間發現玄子又不見了。 「玄子呢?」 「去找小祖宗了吧?!箘⒗卓粗貌蝗菀资栈貋?,掛著黑眼圈,一臉憔悴的笨徒兒,想著之后姬颯要面對的難題,可比今天整天下來的勞苦再悲慘不知多少倍,這多災多難無才無貌的徒兒呀。劉雷替她在碗里夾了菜:「多吃點,既然知道女娃娃大概在哪,今晚你還有得忙?!?/br> 吃過飯姬颯感覺舒服多了,不過暖和與飽足讓心神被睏意纏繞,不自覺打了個呵欠。 劉雷白了她一眼:「趁還沒睡著,趕緊買單走吧?!?/br> 飯是姬颯吃的,錢自然是她掏的,她想著也許劉雷身上只有紙錢吧?不知是燒過還是沒燒的紙錢呢? 胡思亂想間,劉雷看不順眼她走路慢吞吞,松扣著她的手腕:「玄子和車都不在,你再耽擱下去,人救不到事小,別砸我招牌呀!」 劉雷粗糙的掌心很冰涼,像是某種巖石的觸感,姬颯喔了一聲問:「去哪?」 「前街、美崙街到新光醫院這一條路,是以前魔神仔溝的大約位置,由這里開始,走完也不過十來分鐘的事。不過,沿路你得學著用地視,以你這程度,看不出個確切的東西很正常,但可以以視傳心,感應到方才的「哀」便是?!?/br> 姬颯抖擻一下精神,照劉雷所說放慢步子,略嫌混沌的大腦有點遲鈍,她想抓路邊一棵樹求助,被劉雷1巴掌拍下。 「老實學。柏油路磚路是比較難,但時代如此,你也只能這樣。脫了鞋,赤腳試試?!?/br> 姬颯莫可奈何,赤腳青袍走在路上,腳掌的皮膚不曾被馬路磨礪,如此徒步是她不習慣的自由。 「心思不要亂?!箘⒗渍f。 姬颯首次發現,有個師父原來這么麻煩,她按下心里的不爽快,仔細感受著每一步的感覺。 扎腳的痛楚讓她擔心不會有破傷風吧,濕冷的坑坑洼洼讓她聯想踩到尿或殘羹而惡心,這樣一而再再二三分心,繼而又拽回念頭,終于走到新光醫院而一無所獲。 她惶惑的目光落在劉雷臉上,而劉雷也緊皺著眉頭,因為他自己也尋不著矮靈的痕跡。 「你吃飯前還在,難不成又挪地了?」劉雷自言自語。 「這門口是有「哀」,但不太一樣,我說不準?!辜эS不確定地打量著新光醫院的門口。 「以前這是墓地,盛傳會把小朋友騙過去,于是把旁邊的水溝叫魔神仔溝。我也說過,不是所有的魔神仔都是矮靈,有些是枉死人的不甘心。從前,水患吧這里淹沒一座廟,搶水吧,漳泉械斗焚毀整條舊街,枉死的怨氣哀傷這里都有。更何況,醫院有「哀」是再普通不過的事?!箘⒗壮烈髁艘幌拢骸负冒?,也只能拿出你無根人的本事探探?!?/br> 姬颯面無表情地看著劉雷:「那我可以穿上鞋,不怕砸你招牌了吧?」 劉雷愣了一下,大笑:「馴地沒學好,損人小心眼倒是長進得快。你想救人就去探,不想救,我樂得打道回府早點歇著?!?/br> 劉雷的笑像是有傳染性,姬颯瘦削的臉頰微微有了眉眼的笑影,帶著點打贏嘴砲的自喜,竟然有了分俏皮的意思。還沒等劉雷看清這是不是個笑容,姬颯一掌拍在旁邊瘦弱的小樹上,閉眼凝神推敲起細細的下落。 「之前來過,小黑帶著細細在前面偷了吃的,還進醫院偷了藥?!辜эS頓了頓說:「在雨里來來去去,細細大概發燒感冒。還有,在遠一點的地方有了煞氣凝聚,離太遠不確定位置...」 劉雷打斷:「一件事歸一件事,不是要救人嗎?先再講一遍女娃娃走失的過程?!?/br> 劉雷完全不理煞氣,鎖著眉頭,眼觀鼻鼻觀心,捲起寬大的衣袖。姬颯心想劉雷因為沒找到細細而丟臉,所以故意忽略煞氣,于是暫且按下不表,了結了細細的事情再追蹤煞氣吧。 她重新整理了一遍,細細的小學修建泳池,動土儀式時細細很興奮,估計是那時認識了小黑?接著和后母陳太太吵架后離家,姬颯再見到她是在水神社,然后劉雷指路,在五百完人塚處找到細細的腳印和吃過東西的塑膠袋,最后就是在新光醫院這一帶隱約有著她的痕跡。 劉雷想撿回當師父的臉面,臉色一正認真說:「對,女娃和小黑相遇,必和小學造泳池有關。福德洋圳大小圳溝甚多,許是挖通了小黑慣用穿行的地下水網。水系互通,水神社在自來水公司,和水自然有關係。小黑在我地視中忽隱忽現,滑溜如魚,正是水遁讓我鞭長莫及。普通孩子哪受得住這么重水氣,進食就近在五百完人塚,約莫也是貪其地虛實相掩,哪怕奇人異士也難撥云見日。新光醫院倒是下策了,要不是女娃生病,恐怕也不會讓我等窺見魔神仔溝水脈?!?/br> 姬颯一面聽著他說,一面穿回鞋子,瞌睡蟲都被打跑了,她照著劉雷的思路問:「你是說,小黑出沒的范圍有限嗎?」 「不,恰恰相反,任其行走江湖,神出鬼沒?!箘⒗卓嘈Γ骸赴`在圓山劍潭這一帶出沒,我認為是因為偏好這里的水質?!?/br> 「水質?」 「我那時候,劉銘傳雖知飲水安全重要,也只是在北門鑿深井。日本人在牡丹社遭過罪,怕了瘧疾瘟疫的殺傷力,佔領后全力推動自來水,臺北先有公館自來水水道系統,后有陽明山草山水道。開草山水道可不容易,不少工人折在里頭,所以,有了水神社?!箘⒗走七谱欤骸覆挥秒?,也不用過濾沉淀,涌泉取水,草山水源是水中極品,堪稱人間甘露,可惜量少。如今,陽明山第一和第三水源只夠供這一區居民使用,我和小祖宗還為此商量過挪窩。扯遠了,清代的福德洋,日據的草山水道...我看,小黑要把女娃娃藏在一個隱密、近水源但不能太潮濕的地方?!?/br> 「地氣看不出來?」 「要是水淹沒的,就沒轍?!箘⒗椎哪槹櫝煽喙?。 天忽然又飄起雨來,一把清脆的嬌聲說:「囉哩八唆?!?/br> 姬颯回頭一看,只見草央抱著玄子,俏生生地嗔道:「劉雷你收了得意門生,自個兒卻不得意了?!?/br> 姬颯感覺到草央的出現帶來劉雷情緒的波動,她看了一眼,卻看不出為什么。而不論草央表現得如何可愛,她的直覺依然是草央是個棘手的善者不來。 「勞煩小祖宗貴步移賤地,汗顏、汗顏?!箘⒗状蚬饕荆骸葛埼疫@一回吧,姬颯才剛入門,還沒上手呢,哪有學生第一天上課就考試的,您說對吧?」 「姊姊?!共菅肟炊疾豢磩⒗?,徑直握住了姬颯的手,甜甜地笑:「你師父那榆木腦袋,靠他找,那妹子都投胎了。我本事比你師父高多啦,我幫你找小meimei吧!要是我一高興,說不定還能幫你把她帶回來?!?/br> 「我不喜歡喝茶?!辜эS平鋪直敘。 草央笑得更燦爛了:「巧了!我也不喜歡,我堅持不喝很久了。來吧,我知道meimei在哪,我帶你去?!?/br> 姬颯遲疑地看了看劉雷,劉雷低著頭回避她的視線,姬颯說:「帶上我師父一起?!?/br> 「為什么?」 「他是我師父。我不相信你?!辜эS保持簡短的說話風格。 草央憋不住笑,乾脆笑彎了腰,喘著說:「完了完了!我可高興了,真幫你帶回小meimei也無所謂了?!?/br> 劉雷一直低垂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見他默默翻身上了玄子變成的黑虎背上,然后姬颯依樣畫葫蘆坐在他身后,正想幫草央爬上來,草央忍不住嗆出了笑聲:「好姬颯,你可別再逗我笑了。玄子,水神社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