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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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子在門外并沒有乖乖等著,姬颯前腳進去,牠后腿一蹬就跑向馬路,左顧右盼后向半空一躍,消失在半空中。 直抵向陽花園后玄子三兩下到了404鑽進草央懷里,仰著貓臉咪嗚咪嗚一輪。 404今天的陳設像是中藥醫館,草央身后一整面墻都是小抽屜,她順著玄子的毛摸了幾把,從面前的案幾旁點起了小香爐,推向玄子說:「辛苦你了,順順氣?!?/br> 草央有一下沒一下,叩叩聲地敲著案幾,敲著敲著把劉雷敲打出來,不等劉雷掛上諂媚的笑臉,草央橫眉豎目問:「怎么?想收徒弟了?」 劉雷一聽,笑也懶得笑了,平平說:「玄子回來啦?」 「為什么要節外生枝?」草央寒著臉,玄子貓身一震,想躲又捨不得眼前的香爐。 「小祖宗,這多少年了,難得一個好苗子?!箘⒗椎你y白色馬尾低低掃過自己的背脊:「讓我圓了個念想,也不礙您的大事?!?/br> 「怎么不礙?」草央把香爐往劉雷臉上甩,玄子嗚噎一聲躲到桌子底下,劉雷不閃不避,一臉星灰,也不抹把臉,默默地垂頭站著。 「劉雷!我為你續命時,你可不這樣說的,是不是日子長了,你忘記了你答應了什么?」 「小的不敢忘?!箘⒗壮谅暬卮穑骸敢豢滩桓彝??!?/br> 「姬颯這個人,能不能用還不知道,你收她為徒,那若是我想除了她,你是護還是不護?你要是愈活愈糊涂,我也可以棄了用得順手的奴才?!共菅胫钢鴦⒗?,嬌滴滴的聲音淬著毒。 「姬颯要是不入您的眼,小的要護也護不住呀!」劉雷灰頭苦臉地一笑,雙膝不帶一絲猶豫直直撞擊地面跪下,接著說:「小祖宗,我這不是想把她性子磨一磨,好讓她聽得進勸,讓您也用得就手嗎?輿師早該斷在我被您救起那天,我這點子私心再怎么說,也越不過替您招攬無根人的目的。您謀劃的千秋大事,多一個幫手總是更方便些,但我看這小妮子資質雖好,卻沒用在實處,若能點撥她幾下,才能派上用場?!?/br> 草央看也不看劉雷,說:「撿起來?!?/br> 劉雷俐落地撿起小香爐,草央的腳一掃,把玄子從桌子底下掃出來,說:「給牠?!?/br> 劉雷重新點上香,妥妥地放在玄子面前,草央冷冷地看著劉雷,眼光刺穿他的眉間,久久吐出一句:「我想想,你不要輕舉妄動?!?/br> 草央推門離去后,劉雷緊繃著那個口氣一下松了,他靠在圈椅上對玄子說:「打完小報告,吃飽就回去站崗吧,皮繃緊點,別把那位跟丟了?!?/br> 玄子不屑地擺擺尾巴,戀戀不捨地在香爐周圍轉了幾圈,才離開了404。 劉雷從胸腔里吐出一口似笑非笑的嘆息,雙手搭在圈椅椅背,伸長了雙腿,猶如一個半掛著的大字。 他對姬颯說話半哄半騙,但想收她為徒是真心實意的,至于成不成,他也說不上來. 草央太久沒發過脾氣了,導致他都忘了這祖宗的暴脾氣,甚至也不太會想起自己茍延殘喘的命始終拿捏在她的手里。 想起被拿捏,劉雷不免想起那道拿捏過他性命的奏摺。 光緒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劉銘傳嚴劾劉璈?。骸概_北煤務,自開辦不得其人,固多虧折,然聞從前每年月用經費銀四、五千兩,自劉璈接辦后,每月用銀六千兩,嗣又增至八千兩,遂致虧折不可勝窮。是礦務之壞,自劉璈始。罪四?!?/br> 年份換算劉雷一向從善如流,西元也好民國也好都記得清清楚楚,唯獨想起奏摺,他只記得光緒年號。 大概,因為他死于光緒年間。 他敬劉銘傳是個人物,劉雷的殞命雖來自出自他的奏摺,劉雷對此人卻是了無恨意。反正二劉之爭的犧牲品,除了劉雷,他們也賠上了他們自己。 「臺北煤務,自開辦不得其人」其人所指就是劉雷。牡丹社事件后,他奉命留在臺灣為欽差大臣沉葆禎馴地製圖,北部煤礦這差事便是劉雷經手辦的。說是經手,頂多只算是個參謀,憑劉雷的身份還能指揮大局不成? 指揮大局的沉葆禎特聘來英國技師翟薩,洋人對輿師這一套嗤之以鼻,劉雷說破了嘴翟薩還是在探勘北部煤點后選定了雞籠老寮坑,也就是現在的八斗子。 劉雷記得自己是這么說的:「此地地氣不合,制衡無力向一方傾斜,地層也為斜面,日積月累難以守恆,非長久之計?!?/br> 翟薩根本懶得理他,也沒有其他人把他當回事,劉雷只能算了,思量著就算產出和成本難以維持,也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大事,人微言輕,自己正經主子劉璈不管,就將就著這樣唄。 那時還是天真,不知道有些算了,有些得過且過,便算去了自己一生。 清法戰爭引來了淮軍的劉銘傳來臺督軍,任巡撫銜督辦臺灣軍務。屬湘軍的劉璈職稱是按察使銜分巡臺灣兵備道,兩個頭銜高低難分,權屬難明,兩派傾輒告狀互使絆子熱鬧了好一陣子。 劉雷勸過劉璈得饒人處且饒人,劉璈笑他還是侷限在匠人眼光,不懂審時佈局,后來審時佈局的行家劉銘傳,就給劉璈佈上了誣告的貪瀆十八條,讓劉雷在第四條露了臉。 這百多年劉雷想過數不清那么多次,要是在哪個時間點做了不一樣的選擇,自己是不是都會落上被活埋的命運? 煤務虧損除了地點的先天缺陷,也欠人和,腐敗、管理、開採等各方面都是成本上升產量減低的原因,要想躲開煤務這倒霉任務,他就不該投劉璈麾下。 那如果從一開始他選擇追隨劉銘傳呢?姑勿論是否能得劉銘傳所用,哪怕用了,劉銘傳斗贏了劉璈,卻依然熬不過煤務這爛攤子,最后因基隆煤礦弊案被檢舉而也離開臺灣。 或者,他不來臺灣?或者,他不當輿師,和家里其他子弟一樣,替了后來也亡得不甚好看的帝國設計皇宮? 好像,都沒有比較好。 那時劉璈身邊的親信都看劉雷不順眼,在文人才子眼中,自己只是個不學無術的江湖騙子。 要反擊劉銘傳所數的罪狀,他們決定在劉雷身上多扣幾頂帽子,拿他的命填了貪污的數,然后滅口反栽贓在淮軍身上。 劉雷相信劉璈是知情的,哪怕一開始不知道,后來他們允了自己的心愿,將他埋在北門門外,這肯定是劉璈首肯的。 他隨劉璈在城廓內外巡視的時候,不只一次在臺北城內外,劉雷都美滋滋地說:「此城巧妙,吾師亦難超越?!?/br> 他只愿劉璈最后不知道士兵疲懶,遂了他意葬在北門,卻是直接挖坑活埋。 劉雷選擇北門,因為這是他親手佈的陣,臺北城暗合天象北斗七星,搜神記云:「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凡人受胎,皆從南斗過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門?!?/br> 在斷氣前的一瞬間,一把嬌滴滴的童音傳來:「劉雷,你有何求?」 劉雷想著必然自己命不該絕,哪位星君來救,默念:「求星君慈悲,求長命百歲,善男必放下仇恨,種善因結善緣,以命回報星君?!?/br> 童音清脆地笑:「你的命我收下了,長命百歲我也允了,但你可千萬別放下仇恨,我可不是哪路慈悲神仙?!?/br> 仙童般漂亮的女孩翩然而至,劉雷失去了脈搏與心跳,女孩為他以七星山代七星燈續命。 「朝朝日出就是為你點燈了,七星山頂那塊頑石在一天,你就在一天?!古毾嗲f嚴,猶如觀音坐下的玉女,劉雷一身泥土對她三跪九叩:「謝謝菩薩?!?/br> 「我不是菩薩。我最討厭菩薩了?!古⒗浜?。 那驕矜的神情,劉雷看出來是只有習慣身在高位的人才有的,女孩個子不高,睥睨天下的模樣卻比天高。 「輿師呀,遲早我也需要個御者,就你了。你跟著劉璈原就浪費,死過一趟更好,是你翻身的機緣。日后便跟著我做大事業。從今往后,我叫你往東,你就別給我往西,否則你哪來的就給我回哪去?!?/br> 劉雷答應了,從此奉女孩為小祖宗,百多年來萬事以小祖宗之愿為愿。 唯獨姬颯,讓他有了點私心,身為輿師的私心,也是物傷其類的私心。 同為人間異類,他總覺得這孩子有點像同治年間的自己,身無家族庇蔭,靠那點本事掙前途。 劉雷沉浸在久遠的回憶里回不過神來,不知過了多久,玄子一爪子拍在他臉上,不耐煩地喵喵喵。 「喔?姬颯愿意了?!箘⒗椎陌櫦y擠出了笑:「就等小祖宗的意思了?!?/br> 姬颯這頭答應拜師,那頭就出現了想拜她為師的傻子。 「女俠?是我!我李晏庭!我和你說喔,你一定要和我吃頓飯,起碼要讓我敬你喝杯茶,我想好了,我決定要拜你為師?!?/br> 姬颯正蹲在圖書館的書架底下找關于先住民的記載,沉默地聽著手機那頭自說自話的李晏庭,一面稱讚自己是世外高人,一面表忠心顯誠意想當她徒弟。 這是李晏庭琢磨過最好的藉口了,要接近女生不都是套關係嗎?通常都是認乾meimei,姬颯怎么看都不能是乾meimei,他覺得師徒戀這種修仙梗既不違反倫常,又帶著禁忌踩線的快感,當師傅最理想不過。 「不?!辜эS以氣音小聲回答。 「你一個人,再怎么厲害,忙進忙出也會有失誤,沒失誤時間也不夠用。我這人沒什么好,就是時間多。你不善加利用我的時間,那就是浪費我的生命?!估铌掏娫~奪理。 姬颯切斷通話,想著最近送上門的便宜師傅和徒弟是在打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