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往事/今夜渡港 第45節
周宴舟當然不會把他的真實想法暴露出來,他只會露出一副虛偽的笑容,委婉地提示她不要忘記他。 就算他短時間不回西坪,她的身邊也不能有別人。 思緒到這,周宴舟掀眼瞧著玻璃上印出的高大身影,淡定地追問:“你現在一個人?” 陳西搞不明白周宴舟為什么每次轉移話題都轉移得這么不著痕跡,她還沒從他上一句話反應過來,他下一句就接踵而來。 她撇撇嘴,誠實地回答:“是?!?/br> 周宴舟蹙眉,想也沒想地安排:“地址發我看看,大晚上一個女孩子住不安全?!?/br> 陳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將地址發過去了。 周宴舟看著偏得找不到地兒的地址,眉頭越皺越深,再在網上看了眼酒店的房間布置,周宴舟臉黑得不像樣。 他抽出褲兜里的手,轉身走向辦公桌撈起抽屜里的車鑰匙,邊往外走邊數落電話里的人:“你腦子里裝的到底什么東西?” “這酒店住著安全嗎?你一個女孩子住這么偏不怕出事兒?” 說著,周宴舟打開辦公室的門,瞥見站在門口的陳淮,他給了個眼神詢問陳淮有什么事兒。 陳淮見周宴舟在打電話,有眼力見地翻開要簽字的文件,又將鋼筆遞給周宴舟,指出簽字的位置。 周宴舟接過鋼筆,流暢、麻利地簽上自己的大名。 簽完,他將鋼筆遞給陳淮,繞過人徑直往外走。 電話里,陳西聽著周宴舟的數落聲,忍不住小聲嘀咕:“……這家酒店離機場只有幾公里,已經是我力所能及里最好的選擇?!?/br> 周宴舟本來想再冷言嘲諷兩句,話到嘴邊,意識到她還是個沒有任何經濟能力的學生,他立馬停止了譴責。 只是想到下午的事兒,周宴舟還是咽不下那口氣,他摁下下行電梯鍵,在進電梯前輕描淡寫地問了兩句:“怎么,柏悅府不夠你???還是我找你要房費了?” 陳西:“……” 他是沒找她要房費,但是她也會不好意思啊。 或許是猜到了陳西的心思,周宴舟嗤了聲,沒什么情緒地講明一個事實:“陳西,我不是因為你才住柏悅府。你住不住我都要花錢,所以我給你的,你最好學會心安理得地收下?!?/br> “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會騙你,但是錢不會?!?/br> “清高、自尊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你趁早丟了?!?/br> 周宴舟的話太赤/裸、直白,仿佛耳光一樣重重地摔在陳西的臉上,摔得她滿臉guntang、羞愧。 她太小了,小到覺得周宴舟在危言聳聽,明明課本上都說了“傲生骨子里,萬難不屈膝”,周宴舟卻告訴她自尊不重要。 她不理解。 周宴舟也不指望陳西理解,進了電梯,摁下負一樓,周宴舟站在電梯里,看著電梯壁上的自己,終于找回點理智。 他吸了口氣,瞥了瞥還在通話中的屏幕,閉著眼思索兩秒,鎮定自若道:“你當我剛說的全是廢話吧?!?/br> “掛了,我開車?!?/br> 不等陳西回復,周宴舟狠心結束了對話。 滴—— 電梯抵達負一樓,周宴舟揣好手機,迎頭走出去。 電話那端的陳西看著已經結束的通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吐槽一句:有病吧。 頭發還沒干透,陳西怕得頭疼病,穿上拖鞋溜進洗手間翻出一把老舊的吹風機,通上電,對著鏡子吹頭發。 鏡子里,她被熱風吹得面頰通紅,柔順漆黑的頭發絲落在肩頭仿佛絲綢。 有幾根碎發落在臉上,陳西關掉吹風機,抬手剝開碎發,瞧見她的眼睛在昏黃的光線波光蕩漾,仿佛盛了一汪泉水。 她放下吹風機,彎腰湊到鏡子前仔細觀摩著她這張臉。 額頭飽滿、杏眼溫柔、鼻子t挺拔,嘴唇不厚不薄,唇色像三月的桃花那般粉嫩。 皮膚白白凈凈,除了眼角的痣,沒有任何痘印、黑頭。 陳西攤開手在臉上比劃了一番,好像臉小得一只手就可以蓋??? 周宴舟是看上她的臉了吧?她是漂亮的吧? 想著想著,陳西突然呸了聲,很快回神,迅速將吹風機掛在墻上,打開水龍頭捧了兩捧涼水撲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她剛剛一定是瘋了吧? 陳西暗罵自己兩句,不想再東想西想,轉身逃離洗手間。 — 凌晨十點十一分,陳西剛放下手機準備睡覺,房門突然就被人敲響。 大晚上的,到底是誰呢? 陳西存了幾分警惕,沒敢輕易開門。她踩上拖鞋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想要通過貓眼瞄一眼外面,結果什么也沒發現。 她眨眨眼,想要轉頭回去睡覺,結果剛走兩步,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陡然在腦海中浮現,后背慢慢爬上冷汗,陳西握緊門把手,刻意壓低音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人:“誰???” 周宴舟聽了,無語地笑了一下。 他插著兜,長身立在房間門口,面無表情地吐槽:“傻嗎你?” 陳西:“……” 聽出是周宴舟的聲音,陳西立馬放松警惕。 她拍了拍胸口,驚喜地打開房門。 周宴舟雙手插兜,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口,擋住了大半光線。 陳西略過他那身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徑直仰望著周宴舟的臉,視線對上那秒,陳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小聲地解釋:“我怕遇到壞人?!?/br> 周宴舟想想就無語,他冷哼一聲,目光透過陳西掃到屋里,瞥見屋內那扇假窗,周宴舟又好氣又好笑。 他抬腿輕輕踢開門,踩著皮鞋慢騰騰地走進房間。 明明房間挺大的,結果周宴舟這么一鉆進來,突然逼仄起來。 陳西小小一團地站在玄關,低著腦袋,不敢打擾他。 周宴舟粗略地掃了一圈房間布置,視線落在床上,瞥見被角有一處沒洗干凈的黃色污漬,周宴舟嫌棄地移開眼。 他回頭看了兩眼心虛得不敢吭聲的陳西,蹙眉交代:“趕緊收拾走人?!?/br> 陳西困惑地啊了聲,“去哪兒?” 周宴舟闔了闔眼皮,忍著轉身就走的沖動道:“反而不是這兒?!?/br> “趕緊的啊,這地兒我多待一秒都嫌惡心?!?/br> 陳西一頭霧水,又不敢忤逆周宴舟,只好將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都塞進行李箱,然后穿著那身黃格子睡衣跟著周宴舟走出酒店。 上了車,陳西扭頭看著周宴舟將她的行李箱丟進了后備箱,又邁著大長腿繞過車身,走到駕駛座,拉開車門,彎腰一頭鉆進來。 陳西有些忐忑。 她搞不懂周宴舟今晚到底要干嘛,不是說好西坪見嗎?怎么大晚上的又來找她了? 陳西還沒想明白,周宴舟已經系上安全帶,啟動引擎準備走人。 陳西見狀,立馬挺直腰桿問:“去哪兒???” 周宴舟一手搭在窗沿,一手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 聞言他歪頭睨了眼還在狀況外的陳西,想起那被子上的污漬,皺眉道:“換個酒店?!?/br> 陳西抿了抿嘴,小聲嘀咕:“剛剛那酒店……其實也挺好的,花了我兩三百呢?!?/br> 周宴舟:“……”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陳西的后腦勺,無視陳西眼底的震驚,語氣曖昧道:“咱換個適合睡覺的地兒?!?/br> 陳西:“……” 開了大約二十多分鐘,車子停在一家豪華酒店門口。 周宴舟剛把車停在酒店門口,就有專門的泊車弟過來開車。 陳西懵懵懂懂地下車,她站在臺階,目光克制、好奇地打量著這家酒店。 光看門口那兩排修剪整齊的觀賞樹以及大門口的大理石,陳西就覺得這家酒店的價格肯定貴得離譜。 周宴舟似乎是這里的???,剛進旋轉玻璃門就有專門的人過來接待。 對方言談舉止都十分客氣、尊重,途中還不忘關懷周宴舟的心情,是否要為他準備晚餐。 周宴舟擺手拒絕,余光瞥見陳西被擠在邊緣,他伸手將人拉到身邊,態度平淡地吩咐:“給她開間套房?!?/br> 說罷,周宴舟想起什么,又交代一句:“明早六點的飛機,麻煩您派個車送她過去?!?/br> 經理詫異地打量了一眼陳西,對著周宴舟連連點頭,說肯定把這事兒辦得妥妥的。 辦理入住時,經理提醒陳西出示身份證,陳西恍然大悟地哦了聲,從包里翻出身份證遞給經理。 經理輸入信息時瞥見陳西的生日,神情震驚地望了眼周宴舟。 周宴舟對此視而不見。 從經理手里拿過房卡,周宴舟拎著行李箱,拒絕經理的迎送,領著陳西往右手邊的電梯走去。 陳西全程主打一個配合。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只剩他們二人,陳西抬頭覷了眼默不作聲的男人,試探性地問:“……你今晚也住這兒嗎?” 周宴舟冷冷一笑,否認:“不住?!?/br> 陳西:“……” 電梯到達三樓,周宴舟先一步走出電梯,陳西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路過幾個房間,周宴舟停在拐角第一間房,他刷卡開了門,將行李箱丟在門口,又房卡插進卡槽。 房間內驟然亮起來,里面的陳設、布置比上一家高貴了不知多少倍。 陳西還在偷偷打量房間時,周宴舟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 他站在門口,插著兜,神色冷靜地掃了掃陳西的面容,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