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她懟遍娛樂圈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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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倉促的緣故,顧盼根本來不及搞什么定妝宣傳一類的花活,也只是年前和化妝師溝通,找幾個主演演員簡單地試了試妝容。這會兒,她不怎么放心地站在化妝間門口囑咐:“方靜秋的外形更偏向于傳統一點的清純淑雅的感覺,烈焰紅唇是肯定不行的。主要突出清麗,但是,要鮮活一點兒,千萬不能太過清湯寡水,不然鏡頭里就成了喪氣?!?/br> 男演員的妝容相對簡單,也沒有需要特別關照的。顧盼抽出空來,與攝影組討論一下機位、鏡頭。 開始,幾個攝影師還漫不經心,甚至忍不住撇嘴——你個黃毛丫頭懂什么攝影!幾句話過來,他們一個個都收斂了輕視。都是經驗比較豐富的,肚子里到底有貨沒貨,他們還是有一定辨別能力的。雖然還沒有實際開拍,不能肯定顧盼說的是不是確實更合理,但最起碼能知道,她是花了心思琢磨安排,是有用意的。 楊俊峰和道具組的人在旁邊瞧見他們這反應,嘿嘿直樂。最開始,他們和這些攝影師態度差不多,都是懷著“你懂個x”的心理,然后就都碰了軟釘子,被迫改變了態度?,F在雖然依舊對顧盼能不能當好導演秉持一定的懷疑態度,但卻不敢再小看她。 顧盼經驗豐富,對他們的想法了如指掌,心中暗笑。這才剛開始呢,總有你們口服心也服的時候。 說話間,演員已經準備就緒。顧盼環顧場中,大聲問道:“各部門準備得怎么樣?” “布景就緒?!?/br> “道具沒有問題?!?/br> “燈光就緒?!?/br> “攝影組準備完畢?!?/br> 顧盼又問:“群演呢?” “群演就位?!?/br> “好?!鳖櫯卧诒O視器前坐下,“開始?!?/br> 場記鏡頭前打板:“第七十一場,第一鏡,第一條,a!” 這場戲是男女主角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簡明輝正在追查一種特殊花紋布料的來歷,大街上遇見身穿同種布料的方靜秋,追蹤上去,兩人產生了沖突。 表演開始。 簡明輝垂頭喪氣地從一家裁縫鋪子里出來,緊皺著眉頭,叉腰站在馬路邊兒上嘆氣。嘆到一半,忍不住咬牙切齒:“陸一川你個狗日的就整老子吧!這滿大街都是賣布做衣裳的,上哪兒給你找來歷去?” 這兒正罵著呢,眼前忽然間過去一個姑娘,他眼前一亮。這姑娘長發披肩,身段兒窈窕,重點是,她身上正穿著的那件旗袍。 他的目光一路追著姑娘的身影,嘴里小聲念叨著:“月白的底子,各種顏色的牡丹花樣兒,沒錯!”說著,他一提腳,快步跟了上去。 方靜秋無意間回頭,發覺后面有個不認識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追過來,不自覺地也加快了腳步,幾乎快要小跑起來。 簡明輝好不容易才抓住點兒線索,眼見的人要跑,一著急跑著追上去抓人家的肩膀。 方靜秋才剛和交通站的人接過頭,只當是被人盯住了。她一慌張,想著怎么搞點兒混亂好脫身,用力掙開對方的手,一邊躲,一邊張嘴就喊:“有人當街耍流氓!” “臥槽!” 簡明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繼續跟著人不放,一邊兒還得大聲辯解:“誤會,純粹是誤會。這位小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流氓” 方靜秋發現他只有一個人,不太像是特務,覺得可能是自己過于緊張了。她怕一昧躲避反而引來有心人的關注,便停了下來,隔著一段距離,將信將疑地反問:“你不是流氓,干嘛跟在我后面,還追著我不放?” 簡明輝一臉苦笑,十分真誠地解釋道:“我只是想和你打聽點兒事情?!?/br> “這樣啊?!狈届o秋慢慢放松下來,“那你是想問什么事???” 簡明輝一邊走過來,一邊說道:“我就是想問問,小姐你身上的旗袍是在哪兒做的?!?/br> 他眼里就盯著那布料了,說話的工夫,就控制不住伸手去摸質地。手還在半空,臉上就“啪”地挨了重重一巴掌。 方靜秋紅著臉,眼里直冒火:“你還說你不是流氓!” “咔!”顧盼高聲喊。 攝像機關閉后,姜曦冉趕緊上前,眼神在自己的手和徐景州的臉上來回打轉:“徐老師,我……你沒事吧?” “沒事,你又沒真打著?!毙炀爸荼贿@丫頭一臉惶恐的模樣給逗樂了,“還有,不用叫我徐老師,我還當不起老師的稱呼呢,叫徐哥就行?!?/br> “好,”姜曦冉高興點頭,“徐哥,我也是華夏戲劇學院的,我們老師經常說起你呢?!?/br> …… 兩個演員在套近乎,顧盼沒有理會。她在監視器里回顧了一遍畫面,沒發現有什么問題。又問了攝影和錄音,也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她比了個ok的手勢:“這一條過,準備下一個鏡頭?!?/br> …… 有了良好的開局,拍攝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連續幾天磨合下來,劇組成員就都認識到,顧盼絕對是有兩把刷子的,不再對著個年輕的導演懷有輕視態度。但具體拍攝過程中,難免出現一些問題。 這天的第一場戲,顧盼往監視器前一坐,看一眼屏幕,就皺了眉:“二號機的角度怎么回事?往右邊調二十五度左右?!?/br> 攝像機剛調整好,打光又出了問題:“打光板調整一下,用得了這個程度的高光嗎?你們過來看看,演員的輪廓都糊成一團了,把這當是你手機上美圖秀秀磨皮呢?” 連著兩撥人挨了訓斥,氣氛一時間安靜起來。 顧盼猶自壓不住暴躁脾氣:“這才拍了幾天,就給我掉鏈子,嫌給你們盯的盒飯規格太高了是吧?別特么老犯這種低級錯誤,能干就干,不能干趕緊說,我還省點兒心呢!” “顧導發起脾氣來好可怕啊?!苯厝秸驹谝贿呅÷曕止?。 徐景州對此笑而不語。在他的演藝生涯中,就沒見過哪個導演在拍戲的時候能一直不發火罵人的,不論男女。一個導演,性格再和氣,拍戲的時候都保持不住好脾氣,像顧導這樣的,已經相當有涵養了。 顧盼發過幾次脾氣過來,劇組的運轉反而更快更順了。再加上大部分演員給力,小部分像姜曦冉這樣的比較生澀的,又肯用心琢磨下功夫。兩項配合,拍攝進度也十分喜人。 半個月后的一個下午。 “第二百八十五場,第二鏡,a!” “嘿,聽說沒有,昨兒個夜里七十六號出大事了!就那沈棠,她竟然是復興社的人,給亂槍打死了!” 簡明輝出差回來拎著公文包上班,穿過樓道時,不經意間聽見旁邊樓梯間的角落里有人在偷偷議論。他猛然間停住了腳,臉上一瞬間有些茫然。 ——他們,在說什么?沈棠,復興社,死了? 愣了愣,他慢慢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都沒發出來,忽然間嗤笑一聲,把頭擰回來,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走了沒兩步,他再一次停了下來。他的眉毛一點點地皺緊,嘴唇輕輕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聲音十分平靜:“那邊兒誰在說話呀?” 隔壁財務科的老馬和醫務科的劉大夫從樓梯口進來,看清是簡明輝,都各自松了一口氣。尤其是老馬,還夸張地拍了拍胸口:“你可嚇我一跳!” 看見他們兩個人,簡明輝也笑了:“原來是你們兩個呀!這上班時間,你們跑到這邊兒躲清閑來了?” 他又隨口打趣道:“老馬,你這偷偷摸摸干什么虧心事呢,嚇成這樣!” 老馬沒好氣地笑了一聲:“嗨!怎么說話呢?怎么就躲清閑,怎么就偷偷摸摸干虧心事了?” 劉大夫看這兩人有話說,招呼一聲就走了。老馬看看左右沒人,又把徐景州拉到樓梯間:“你上午才剛從金陵回來,有件事還不知道呢吧!七十六號的沈棠,情報處的副處長,竟然是復興社的臥底!” “你說什么?”簡明輝張大了眼睛,不自覺地梗著脖子,聲音因為過分吃驚而提高了八度,“不可能吧!沈棠她……” 說到這兒,他又一個停頓,聲音降了下來,甚至比之前還低。顯然是醒悟過來這個話題不宜讓人聽見。他難以置信地悄聲問道:“沈棠她怎么可能是復興社的人呢?” “不可能!” 他一面搖頭一面強調,耷拉著眉毛斜眼瞅著老馬,一臉的“你在扯淡”:“那絕對不可能!誰都知道她和日本人……”話音到這兒戛然而止。 老馬也壓著嗓子,神神秘秘道:“這還能有假??!我那小舅子不是就在七十六號嗎?他跟我說的,就昨天晚上,新政府和憲兵司令部聯合舉辦的歡迎石川先生的宴會上,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反正是被抓了個當場,她自己都承認了?!?/br> 聽老馬說到“石川先生的宴會”那里,簡明輝拿著公文包的手忽然間顫抖了一下,又迅速穩定起來。 這么幾句話的工夫,簡明輝就像那變色龍似的,臉上的表情從不屑轉為懷疑,又從懷疑變成將信將疑若有所思,最終交織成了滿滿的驚訝,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恍然。 等老馬說完,簡明輝一時間默然無言,仿佛是在努力消化這個聽著有些荒誕的消息。片刻之后,他才使勁兒吞了一口唾沫,左右看看,壓著嗓子氣聲感嘆:“這還是真的呀!那她后來……” 老馬平常就樂意和人說這些小道消息,見簡明輝這么捧場,追問后續,更來勁了:“哪兒還有什么后來呀!那種大場合,她當場敗露還負隅頑抗,場面當時亂得一團糟了。日本人大概是怕她挾持人質逃跑,抓住機會當場就給亂槍打死了?!?/br> 說到這兒,他還猛地拍了下大腿,咋舌惋惜:“嘖,那么嬌滴滴個美人兒,聽說瞬間就血rou模糊,看不出模樣了?!?/br> “哎呀!”簡明輝聽得直聳肩膀,臉上的肌rou不由得抽了一下,仿佛親身直面了那個場景,心有余悸,“那可真是太慘了!” “慘?她可不摻,七十六號其他人才是真的慘呢!你想啊,堂堂情報處的副處長居然是鼴鼠,這意味著什么?姓李的那幫人平常頤指氣使橫得不行,這會兒估計都恨不得抹脖子上吊在日本人面前以死明志了?!闭f著,老李還伸手在自個兒脖子跟前比劃了一下。 簡明輝按住他:“說話就說話,往自己身上比劃,多不吉利。你不嫌瘆得慌??!” “說的是,說的是?!崩像R恍然醒悟,連連點頭贊同。 簡明輝這才道:“說起來七十六號那些人也是真夠倒霉的。別說在他們內部了,就是咱們也都有耳聞,知道沈棠是日本人的眼線,你說誰還敢多招惹她!誰又能想到,這日本人安插過來的,他們貴族子弟的姘頭,竟然是山城那邊兒的人呢?” “所以說他們是真的慘呢!更麻煩的是,這人是死了,剩下的事兒還多著呢。就沈棠那作風,申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她有瓜葛,這下都得跟著受牽連?!?/br> 老馬符合著,忽然間想起點兒什么來:“誒,對了,我記得你老兄有那么一陣兒也和她……” 簡明輝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把后半截話給攔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松開手,慎重地比了“守口如瓶”的手勢,才惱火道:“這話……” 又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過高,他扭頭深吸一口氣,平定一下心情:“這話可不是亂說的?!?/br> 老馬一臉“我知道我明白”的怪笑,嘿嘿兩聲:“老兄放心,我一定……”他也做了個守口如瓶的姿勢。 “咔!”顧盼坐著導演椅,盯著監視器,片刻后點頭,“這條也過了?!?/br> 她站起來:“大家干的不錯,先休息一下?!?/br> “好?!币蝗喝诉汉戎⒌揭贿?。 顧盼活動一下肩背,問旁邊的助理:“明天要拍沈棠的戲份了吧?陸彤來了嗎?” 助理搖頭:“還沒有。我剛剛還打電話催呢,沒打通?!?/br> “她本人和經紀人的電話都打不通?公司電話打過沒有?再催一下?!鳖櫯斡悬c兒惱火,“明天拍戲今天人還不見蹤影,電話也不通,她這是想搞什么!” 她憋著氣,隨手掏出手機,發現有一連串未接來電——剛剛拍戲,她手機調的靜音。她定睛一看,十幾個電話趙曙光打來的,心中有了點兒不太好的預感。 走到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里,她回撥了過去,對面秒接:“你可算是接電話了?!?/br> 聽聲音就知道這人正上火呢,顧盼冷笑一聲:“你這么火急火燎的給我打電話,該不是要告訴我一個不幸的消息吧?還是和演員有關系的?!?/br> 趙曙光一滯:“你已經知道了?” 一聽這個,顧盼就知道她心里最壞的那種猜測落實了,火氣蹭蹭地往外冒:“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現在旁邊兒沒人吧?”趙曙光理虧,弱弱地問一句,才道,“陸彤,她今天下午帶著律師來公司解約了!” “你說什么?”顧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解約?” 得到趙曙光確定一定肯定的回答,她不由地感嘆一聲:“她這么做可是真夠絕的!” 她剛才只猜測陸彤那邊出了問題,也許是有更好的機會,也許是不樂意演找了理由撂挑子,或者其他什么的。萬萬沒想到,陸彤不止是要毀了這部戲的合同,還要和幻影解約! “解約,就他媽解約吧,還他媽帶了兩個律師過來!“趙曙光當著外人的面兒有所顧忌,這會兒關起門來打電話,氣得直爆粗口。 顧盼聽得忍不住翻白眼。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趙曙光的憤怒,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 “我明天就要拍沈棠的戲份了,她今天下午鬧著解約,這是直接給我晾在這兒了?” 趙曙光之前氣昏了頭,這會兒才明白過來:“臥槽,她這是故意的!多大仇多大怨?” “我不管她和你之間扯什么官司,”顧盼沒好氣地懟他,“你就說,明天的戲怎么拍?” “都這時候了,我臨時調整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