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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王上病逝垂簾聽政(重生) 第6節

    褚卜低笑幾聲,慈愛地伸手在秦歧玉肩膀拍了拍,感慨道:“你與時英都長大了?!?/br>
    秦岐玉道:“奴可還想再在主公身邊留幾年,主公可不能因奴要弱冠了就趕奴走,反倒是伯英若能自己立住,也省得主公憂心了?!?/br>
    他眼睫低垂,遮掩住內心心思,“主公當真同意伯英解除婚約?”

    褚卜飲了口茶,“我褚卜還沒死呢,我的孫女,不是誰都能欺辱的?!?/br>
    第六章 變得不一樣

    褚時英最后是被秦歧玉抱回房的,人一挨枕頭,就翻了個身,尋了個最舒適的姿勢繼續熟睡了。

    秦岐玉從榻內摸到薄被蓋在她身上,手輕輕掖著她下巴處的被角,臉上神情卻不似手上動作溫柔。

    他居高臨下審視著她,縱使她臉頰粉紅,睡顏勾人,也半分不入眼,反而眼神探究,甚至帶了兩分刻薄。

    用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褚時英,按理此時你應還跪在祠堂中,而后與鄭季姜大婚,結果現在你竟退婚了,一切都與上輩子不一樣了,為何?”

    他的問題注定沒有人可以解答,回應他的只有褚時英蹭了蹭枕頭時,不經意觸碰到他手指的下巴,秦岐玉冷漠地抽開手,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

    待次日天光放亮,褚時英又是被吵醒的,渾渾噩噩起身,端坐在榻上,下意識喚了聲:“薰兒?!?/br>
    沙啞的嗓音回蕩在室內,往常第一時間回應她的貼身宮女沒有一絲動靜,褚時英后知后覺,她現在已經不是鄭國王后了。

    隨即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懶洋洋躺回了榻上。

    都忘了,她現在只是個在祖父家混吃混喝的孫女,終于不用一睜眼就是批改政務了,這悠閑的日子,太過美妙了。

    房門被敲響,是秦岐玉,“奴聽到伯英說話,伯英可起了,奴能否進屋打掃?”

    褚時英瞄了一眼自己昨日就未換的衣裙,說道:“進吧?!?/br>
    秦岐玉低垂著頭進屋,并不敢亂看,一副恭順的樣子。

    褚卜不喜外人服侍,所以多年來這個小院只有秦岐玉一人負責上上下下所有的活計,自然也包括打掃衛生。

    且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庶人,庶人么,大家都不當人的,連人都不當,自然也不分男女大防,褚時英的房間以前也都是他打掃的。

    褚時英斜靠在榻上的軟枕上,看著秦岐玉忙里忙外,打了個哈欠,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只見他用束帶將寬袖擼起,露出半條手臂,柔順的黑發隨他彎腰而傾撒而下,又倏而被最下方的木簪束攏,余一抹尾尖亂跳。

    明明應是狼狽的打掃之姿,但因他神態坦然,動作熟練,你會覺得讓他動手,都是玷污了他。

    他打掃的極快,已經將她梳妝臺上的簪子悉數裝了起來,正踟躕在原地,不知該不該過來她的榻前收拾。

    褚時英無所謂地伸了個懶腰,踢踏著鞋子坐在了梳妝臺前,恍若沒骨一般靠了上去。

    秦歧玉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一只腿跪在榻上為她整理被褥,背脊弓起,形成了一個絲滑的弧度,至尾椎骨處消失不見。

    他微微側著身子,能夠讓褚時英將他身姿一覽無余。

    感受著身后傳來的灼灼注視,秦岐玉若有所思,以往褚時英回來時,是不準他進屋打掃的,只能在她不在時進屋,何況在榻上疊被,總有親密之嫌。

    這里也變了。

    不一會兒,那股目光不見了,秦岐玉轉身抱起被褥,便聽褚時英突地問道:“你可知鄲陽城內醫術最好的巫醫是誰?”

    “蕭巫醫與李巫醫醫術最佳,蕭巫醫擅長傷病,李巫醫擅長推拿和調理身子?!?/br>
    回完,秦岐玉掀起眼簾,直勾勾地看著褚時英,“伯英怎么問起巫醫了?”

    褚時英道:“沒什么,只是想請巫醫為曾大父診脈,看看身體,畢竟曾大父年紀大了?!?/br>
    前世,祖父因二叔之死,哀慟神傷,損了壽數,又加上年紀確實大了,沒能挺過來,這一世,在隱瞞二叔消息的同時,也要為祖父好好調理身子才是。

    老人家要活得長長久久才好。

    秦岐玉深深看了她一眼,顛了下手中被褥,“伯英放心,奴剛說的李巫醫,每月都會來為主公看一次身體,已持續多年?!?/br>
    “四日前,奴剛請李巫醫前來看過診,主公身子康健硬朗,就是有些上火?!?/br>
    他將被褥歸攏到柜子中,緩緩轉身,“當時,伯英也在,伯英不記得了嗎?”

    褚時英對上他黑如墨的眸子,心里一突,“啊,我是在想,換一位巫醫為曾大父重新看診,看看和李巫醫說的是不是一樣?!?/br>
    秦岐玉似是信了,“伯英說得在理,奴再去鄲陽城打探一番其他醫術高明的巫醫?!?/br>
    “咳,”褚時英有些心虛的清了清喉嚨,“倒也不拘泥于鄲陽城,其他的地方也可以尋尋,尋不到也無妨?!?/br>
    “喏?!?/br>
    秦岐玉認真應下,站在她面前,讓她如坐針氈,這種感覺太怪異了,她蹙上眉,再一打量,又觀他乖順得緊,仿佛剛才帶給她的不快是她的錯覺。

    他低垂著頭,語氣輕快,“伯英不必憂心,去年奴感染了傷寒,久咳數月,主公都沒事,唯一被巫醫說不妥的地方就是主公貪食,伯英也該管管才是?!?/br>
    聽聽他這話,身子骨都沒有一個年邁的老者好,還好意思說。

    按理他這番自貶的話,確實能起到活躍氣氛的作用,可奈何褚時英是知道他前世早逝的,再聽他這話,反而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堂堂一個秦國公子,本該在秦國錦衣玉食長大,偏生當了質子送到鄭國。

    又因兩國交惡太深,戰爭帶走了太多人的性命,上至鄭國王室,下至貧民百姓,沒一個人歡迎他。

    被關押在鄭國鄲陽城,卻無人管,沒人送飯,沒人送衣,他只能與老仆同門口守衛,低價變賣從秦國帶來的東西,以換取糧食。

    東西總有一天會賣完,小小年紀的他,就因為吃不好穿不暖,生病無人看,落下一身病根。

    后長大了些,偷偷跑出來做工,也是被逼得太狠了,為了一口飯,連來她祖父身邊做奴仆都干。

    褚時英蹙緊的眉頭就沒松開過,“李巫醫來的時候,你也順便讓他看看身子,你瞅你弱的,風一吹就倒了,別出去,說我曾大父虧待你,敗壞我曾大父名聲?!?/br>
    秦岐玉詫異抬眸,親眼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同情,沉默半晌方道:“承蒙主公愛護,李巫醫來的時候,也會為奴調理身子?!?/br>
    “那就好?!瘪視r英揮手,“你出去吧,我換身衣裳?!?/br>
    “喏,奴已將淘米水備好了,伯英可直接盥洗?!?/br>
    剛想到面前之人是秦國質子,未來秦王,就聽他說淘米水,褚時英臉都皺成一團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br>
    可將人趕走了,褚時英拆開頭發,用淘米水洗發洗臉,這水可是秦輝王淘的,她可得珍惜。

    “噗”她笑了一聲,未來一言九鼎的秦輝王,現下還不是得給她端水,也不知他別扭不別扭。

    擦干凈臉,將濕發用布包上,她便走到衣柜前打量。

    各式各樣、各種顏色、各種布料的曲裾、直裾、襦裙、胡服堆了一柜子,柜子旁邊的箱子里則裝滿了皮毛做的外裳,一打開滿的都要溢出來。

    她從里面挑挑揀揀,先排除了那些色彩單調的顏色,選了一條深紅色曲裾,再挑選了一條有錯金雕鏤嵌玉的皮腰帶。

    而后坐在梳妝臺前,打開了她放置首飾的盒子,盒子紅漆在身,雕刻精美,共五層,每一層里面放置著不同材質的簪子、手鐲等。

    她在一堆玉鐲里面選了一個奶白色的鐲子,又配上了相同的耳環,用以壓下衣裳的鮮亮,隨即梳了個高髻,只用一支玉簪固定。

    將自己收拾妥當了,她這才從一個隱秘之處拖出了自己藏錢的匣子。

    褚哲雖用自己年幼無法管理二叔產業為由,不讓自己插手生意,但他面上做得極好,每年都會給她一定的金錢,還給她置辦行頭。

    誰又知道二叔的產業她碰都碰不著,她,表面上的褚商之女,甚至可以挑選鄭國公子下嫁,風光無限,實際上連間鋪子都沒有。

    打開匣子,最上面是一堆平日花銷的鄭大刀,下面鋪了一層金餅,足有八個!

    如今各國割據,每個國家的貨幣都不同,唯有金子是硬通貨,哪個國家都吃的開。

    別看這點金子少,她能肯定,萬一鄭國亡了,她要帶著祖父去別國避難,就光這八個金餅,都夠祖孫二人活一輩子。

    查看完自己的錢,褚時英默默計算了下,從里面拿出三十五個鄭大刀放進袖中,而后便去廚房尋秦岐玉。

    她現在手里無可用之人,若想去鄲陽城查看鋪子,需得他陪一趟。

    “你們說這褚時英當真要同公子季姜退婚?”

    “這還有假,她也是夠鬧騰的,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知道?能被公子娶已是福分,竟還挑三揀四?!?/br>
    “可不是,就她嬌蠻任性的樣,哪是賢妻,要不是有褚老在,誰會娶啊?!?/br>
    “伯英?”

    秦岐玉在廚房窗口喚了一聲褚時英,正背后說褚時英壞話的學子們紛紛噤聲,褚時英從他們身邊走過,心里沒有任何感覺,卻還是打量了三人片刻。

    她祖父心善,對來求學的學子,無論出身貴賤、無論學得是哪家,雜家也好,儒家也罷,只要肯學就肯教。

    但她小心眼,在她家跟著祖父學習,還說她的壞話,哪是君子所為,她一會兒就要同祖父告狀!誰也別想再被祖父教導!

    褚時英提著裙擺進廚房,先去看了裝米的缸,發現是滿的,這才滿意的看了看堆放在一起的蔬果、rou食。

    不錯,料褚哲也不敢在吃食上苛待祖父。

    灶臺上咕嚕嚕燉著東西,褚時英已經聞道香味了,又透過升騰起的白煙看向秦岐玉。

    秦岐玉回看過去,發現她正盯著他衣裳上的補丁,也不覺得羞恥,毫不在意說道,“天鵝rou不好爛,我們晚間吃醋熘天鵝,今送來一尾鱸魚,我們吃魚膾可好?”

    褚時英皺眉,“魚膾就算了,吃生魚片總是不干凈,你與曾大父的身子都該注意些才是?!?/br>
    “喏,那奴換個做法?!?/br>
    “對了蘇鈺,”褚時英佯裝不在意的問,“我若讓你跟我去鋪子上要點東西,你可敢?”

    第七章 我不要原諒

    秦歧玉按著在粘板上亂蹦的魚,任魚兒怎么蹦都逃不開他的手。

    他說:“這有何不敢?!?/br>
    褚時英丹鳳眼愉悅地挑起,“那好,用過午飯后,我們便出發?!?/br>
    晌午的飯,依舊只有他們三人,其余的學子紛紛告退,回自己住所用飯。

    若是褚時英不在時,褚卜會留一二人一起用飯,今兒有她,便沒有留。

    他們走時,那背后談論褚時英的三人,不敢與之對視,掩面而走,褚卜發現詢問原因,褚時英自然照實說了,還暗戳戳表示自己聽了之后很傷心。

    褚卜沉默半晌,便讓那三人日后再也不用過來了。

    褚時英心下痛快,當即多食了一碗飯。

    午飯后,她就與秦歧玉準備出門,秦歧玉將她送上牛車,自己一撩袍角,便坐到車夫身旁。

    冬霧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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