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了，靳修臣忽然拍拍手：“老張也算是我們公司的老臣了，趁著今晚這個機會，讓我們多敬他幾杯?！?/br>
    又笑瞇瞇地看向地中海：“老張啊，這里的酒可都是好酒，一瓶好幾千上萬呢。我剛才叫了十瓶，你今晚敞開了喝，就當享受一把?！?/br>
    地中海腿肚子都發抖，他就知道，他今晚要完。

    地中海跟著靳修臣七八年了，這兩年，靳修臣吃齋念佛，信了佛教，脾氣好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樣滿身戾氣，做事不擇手段了。

    但他們這些人，還是怕靳修臣。

    總覺得，靳修臣這人心里裝著一頭野獸，雖然這兩年，這頭野獸被關了起來，但只需要一個觸發開關，野獸出籠，照樣恐怖。

    地中海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他明白，他今晚可能，倒霉催地觸到了靳修臣的開關。

    其他人聽到靳修臣這話，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嗎？

    為了討好老板，拼命給地中海灌酒。

    胡子男拍拍地中海的肩，同情道：“安心，我給你叫救護車了，等會你人一倒，立馬就送去醫院?！?/br>
    地中海閉了閉眼：“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有預感，你也要完?！?/br>
    —

    周煜林上完廁所，在洗漱臺洗手，抬頭時卻從鏡子里瞥見了衛遠。

    他禮貌淺笑：“好巧?！?/br>
    衛遠雙手抱臂，靠在墻邊：“你跟那個靳修臣，什么關系？”

    他就坐在周煜林的旁邊，兩人之間的小互動，能瞞過其他人，但瞞不過他。

    又想起那天面試時的事兒，很明顯靳修臣在給周煜林放水。

    要說這兩人之間，沒點什么，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周煜林頓了下，收回目光，繼續洗手：“朋友關系?！?/br>
    衛遠冷哼一聲：“你把別人都當傻子吧，全世界就你一個聰明人?！?/br>
    周煜林直起身，從鏡子里同他對視：“那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我跟他之間的事兒，又跟你有什么關系?！?/br>
    衛遠：“問一問還不成？我接下來，可是要進入你的工作室，還要跟靳修臣的公司簽合同，這可都是因為跟你的那個賭約?！?/br>
    “你不理解，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一步錯就是萬丈深淵，總得謹慎些吧，我不問清楚，心里沒底，萬一你倆聯合坑我呢?！?/br>
    周煜林嘆了聲：“算了，告訴你也沒什么?！?/br>
    “他以前，是我的愛人。但已經分手五年多了?，F在就只是朋友關系?！?/br>
    屋里安靜好半晌，衛遠驚得嘴都快合不攏了。

    衛遠：“難怪，難怪他剛才，那么給你出頭，你們是復合了嗎？”

    周煜林眉頭跳動一下：“沒有?！?/br>
    衛遠顯然不信：“沒有他還那么維護你？”

    周煜林面色淡了下來：“這些跟你沒關系。還有別的要問嗎?！?/br>
    衛遠：“我不信?！?/br>
    周煜林拳頭微微握緊：“事實就是這樣?！?/br>
    衛遠看他一副要急了的樣子：“我就問問，你這么生氣，是不是他把你甩了??？那我跟他公司簽合同，未來你倆關系有變數，會不會影響我？”

    這人真的情商很低，很沒有眼力見兒，有時讓人挺生氣的。

    周煜林語氣冷了點：“是我把他甩了。我不要他了。就這樣?！?/br>
    衛遠哦了聲，若有所思：“那你以后還要他嗎？”

    周煜林忍無可忍：“不要。我不要他了。以后也不要?！?/br>
    突如其來的安靜

    衛遠也像是被按住暫停鍵的雕塑一般。

    周煜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扯過盒子里的紙巾，擦擦手就要離開。

    結果剛轉身，就看見靳修臣站在門口。

    男人的面色很平靜，正如潭水般平和地望著他，只是眼眶通紅，眼底還有血絲。

    周煜林心口堵了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

    衛遠擠開他出去：“那個，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br>
    衛生間里的燈光有些昏暗，兩人面對面站著，互相對峙，很久都沒有動。

    直到周煜林忽然醒過神，不是，他剛才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他為什么要心虛。

    周煜林動了下，結果靳修臣也動了。

    靳修臣長腿邁進衛生間，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周煜林下意識后退，直到他的手，摸到了身后的墻。

    眼看靳修臣靠他越來越近，那張帥氣的臉朝他過來，周煜林神經有些繃緊了，他慢慢皺起眉：“你干什么?！?/br>
    靳修臣垂著眼，很難過的樣子，低聲喃喃：“你不要我了……以后也不要是嗎……”

    一股渾濁的酒氣，隨著他的靠近，將周煜林整個人包裹住。

    他才發覺，這人喝醉了。

    周煜林別開臉：“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br>
    靳修臣的身體顫抖了下，他似乎在笑：“是，我早就知道，但親口聽見你說，還是好難過，好難過……”

    他捉起周煜林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摸摸，它碎了?！?/br>
    周煜林心頭一跳，下意識要把手撤回來，但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成功，他只能皺著眉說：“你喝醉了?？旆砰_我?！?/br>
    靳修臣卻像是沒聽到一般，還捏著周煜林的手指，戳戳自己的心臟，自言自語：

    “它因為你，碎了好多次，但又因為你，不斷地自我拼湊起來，愈合，然后再碎，再愈合……我快被折騰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