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修臣適時插話：“林林，坐我的車吧，我剛好要上山?！?/br>
    周煜林垂著頭，沒出聲。

    靳修臣已經上前兩步，主動從出租車里，把周煜林的行李都拎了出來，放進了自己車子的后備箱。

    周煜林也沒排斥和拒絕。

    片刻后，靳修臣看著他：“還有什么東西我沒拿全嗎？”

    周煜林這才說：“沒了。走吧?！?/br>
    兩人都上了車，車子重新在山路上跑起來。

    靳修臣盡量自然地打開一個話題，用調侃的語調，掩飾自己的情緒：“我還以為，你不會愿意上我的車?！?/br>
    周煜林望著窗外，昨晚沒睡好，他整個人懶洋洋的：

    “不上你的車，難道在半山腰喝西北風，被凍成傻瓜嗎。我看起來像那么蠢的人嗎?！?/br>
    這種情況，就算是個陌生人的車，他也會上。

    沒理由要區別對待靳修臣。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非揪著不放，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他們之間，在四年前周煜林說出那句‘原諒’后，就已經兩清了。

    更何況時間本來就是一把磨刀石，能把人心里，最銳利的恨意、愛意，和復雜交錯的情感，都磨得平整，讓它們變得柔和而不傷人，也不傷己。

    如今對周煜林來說，靳修臣大概算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周煜林：“今天的事謝謝你了?！?/br>
    靳修臣眼神變得柔和，嘴角很輕地扯動了下：“沒事。順路而已?！?/br>
    但下一刻，周煜林說出的話，又讓他的笑意凝固。

    周煜林：“我把搭車費轉給你吧。按照我雇車的價格?！?/br>
    靳修臣嗓音僵硬：“不用。我們之間，沒必要算得這么清楚?！?/br>
    周煜林已經拿出了手機：“還是算清楚好些。大家都安心?！?/br>
    靳修臣喉嚨酸澀，說不出話。

    周煜林：“對了，我們還沒加微信。加一個吧，以后工作上有事談，也方便些?！?/br>
    于是瞬間，靳修臣又被拋上云端：“好?！?/br>
    兩人加完微信，車內安靜了會兒。

    靳修臣心情變得不錯：“你上山是要做什么？這個季節很少有人會上山?！?/br>
    周煜林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消磨無趣的時間：“聽說山上有座寺廟，去找找設計靈感?！?/br>
    靳修臣點頭：“做設計師，是不是也很辛苦?！?/br>
    周煜林：“一般吧?！?/br>
    人活著，怎樣都辛苦，每個人都有自己精準的報應，吃的苦不同而已。

    靳修臣輕聲說：“每天要按時吃飯，你的胃本來就不好，藥也要常備著，不要過度勞累?！?/br>
    “天冷了，出門記得多揣幾個暖寶寶，胃上貼一個，心口貼一個，出門多穿點，你怎么圍巾都沒戴?！?/br>
    周煜林眉頭緩緩蹙起，不耐煩：“我想安靜一下?！?/br>
    靳修臣一頓，語氣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是我說錯話了嗎?！?/br>
    周煜林語氣冷了點：“既然你非要問，那我也就直說了?！?/br>
    “不要表現得你很關心我的樣子，我上回就說了，什么樣的身份定位，做什么樣的事，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你管我？”

    靳修臣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收緊，他垂下眼，遮住眼底受傷的神色：“抱歉，讓你不舒服了?！?/br>
    聽到靳修臣的道歉，周煜林心里堵了下。

    這個男人，怎么變得這么容易低頭了，每次見到他，都要道歉。

    周煜林索性閉上眼：“別說話。我睡一會兒?！?/br>
    靳修臣用余光偷看了眼，見周煜林面容疲憊，他有些心疼。

    也許是真的累著了吧。

    于是靳修臣放緩車速，把車開得更平穩了。

    大概過了一兩個小時，車子開到了馬路的盡頭。

    靳修臣停住車，揉了揉握方向盤握的酸澀了的手，偏頭看，周煜林仍然恬靜地閉著眼。

    他似乎睡得很香，胸膛和緩地起伏著，鼻翼隨著呼吸的節奏，小幅度地闔動。

    那張原本就俊氣的臉，在四年間，被時間雕刻得更加立體，賦予了獨屬于男人的成熟感。

    靳修臣眷戀的目光，由上至下，從周煜林的眉眼，掃到他的微薄的嘴唇，心底那些壓著的，沉重的愛意，仿若要噴薄而出。

    他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心上的月光，卻又怕褻瀆，手就那樣膽怯地停在空中。

    這時，周煜林動了動，隨后他的眼睛緩緩睜開。

    看了眼，車內靳修臣正安靜地坐在駕駛座上，似乎在車里翻找著什么東西。

    周煜林扭了下睡僵的脖子：“到了？”

    靳修臣：“嗯。該下車了林林?！?/br>
    周煜林往車窗外看了眼：“寺廟呢？”

    連個影兒都沒見著。

    靳修臣：“在山頂，我們還需要步行，爬一段山路?！?/br>
    周煜林：“……”

    天殺的，他來之前，應該看看地圖的。

    下車后，周煜林把自己帶的東西，一樣一樣從后備箱里拿出來。

    靳修臣就站在旁邊等他。

    周煜林：“幫我拿一下這個包，不要沾到地上了?！?/br>
    里面是他的一些專用工具，很珍貴，地上到處都是雪，周煜林不想弄濕他的伙計們。

    靳修臣還沒反應過來，他左手就被周煜林塞了一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