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男人懷孕這種事，史無前例，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他們也不敢妄下定論。

    等上了車，靳修臣已經冷靜多了。

    他頭腦清晰地指揮：“你去調人，讓他們直接去機場?！?/br>
    刀疤男：“調多少啊老板，咱在錦城這邊，沒有根基，我去哪兒調人?！?/br>
    靳修臣咬著自己的大拇指，他緩解焦慮時，就愛這樣做：“跟本地的地頭蛇借人，能借多少就借多少，我拿錢買，對方要多少錢都行?！?/br>
    刀疤男唉了聲，忙拿出手機打電話。

    片刻后

    刀疤男：“妥了老板?！?/br>
    靳修臣的神經剛要松下來，一掃到手機上的時間，又立刻繃緊了：“快點！再快點！”

    他的腿都在抖，不住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刀疤男幾次想提醒他，肚子里揣著崽，太激動對崽不好，但想了想還是沒說。

    怕到時候萬一是醫生誤診呢。

    那不得讓老板白高興一場？到時候老板就要拿他算賬了。

    —

    機場

    周煜林拖著行李箱，站在檢票口。

    他面前是來送行的靳修竹和凌數。

    靳修竹拉住他的手：“去了那邊，一個人好好的，多跟哥聯系，讓我知道你的近況，我才放心，照顧好自己?！?/br>
    周煜林點頭：“我知道。你要是……”

    他看了眼凌數：“你要是過得不好，跟我說，我想盡辦法也會回來帶你走?！?/br>
    靳修竹只是朝他笑：“安心。好好做你的事業，我相信林林是最棒的?！?/br>
    周煜林蹲下身，同輪椅上的靳修竹淺抱了一下，他嗓音沙?。骸拔易吡?，哥?！?/br>
    對這片土地，他有很多不舍，但他終究要學會，一個人去面對未來。

    分開后，周煜林拖著箱子正要走，卻被凌數拉住了。

    凌數：“方便給我幾分鐘嗎，有點事要跟你說?！?/br>
    周煜林回頭看靳修竹。

    靳修竹朝他一揚下巴：“去吧?！?/br>
    兩人人走到一旁。

    凌數：“你跟他的事兒，我都知道了?！?/br>
    周煜林微低著頭，沒說話。

    凌數：“我給你講個故事吧?！?/br>
    周煜林看了眼表，還有十幾分鐘，來得及：“你得快點了?！?/br>
    凌數緩緩開口：“從前有個書生，有天他外出，路過一個景色很美的桃花林。桃花林里，有一座豪宅，里面吃穿一應俱全，還有個貌美的小娘子?！?/br>
    “小娘子對他說，你住下來吧，反正你在哪兒都是看書，這里也不耽誤你，什么都有，還有傭人伺候，不用你自己勞作，你在這兒可以度過一段很幸福的人生?！?/br>
    “于是書生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十年。這十年里，跟小娘子相伴，他過得很好，很幸福?！?/br>
    話到這里，周煜林就差不多猜到他想表達什么了。

    但他沒打斷，而是繼續安靜地聽著。

    凌數：“但十年后的某一天，他突然發現，哪兒有什么桃花林，這不過是一個妖怪的魔窟。妖怪把他騙進來，讓他在桃花林里做了個人生圓滿的美夢?！?/br>
    凌數不動聲色地看向周煜林：“你覺得這個書生，這十年虧嗎？”

    周煜林睫毛微顫：“不虧?！?/br>
    凌數點頭：“嗯，我也覺得不虧。雖然妖怪的本意是騙人，但桃花林是真的，書生衣食無憂是真的，小娘子紅袖添香是真的，書生的所有幸福，都是真的?！?/br>
    “他就算是不進入桃花林，憑他自己在外生存，他家徒四壁，親人死絕，窮困潦倒，他也并不會過得很好，他甚至這輩子都不會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覺?！?/br>
    周煜林垂著眼，輕吸了口氣：“我知道，我懂?！?/br>
    如果過去十年，靳修臣沒出現在他的人生里，他只會過得更慘。

    那時他父母慘死，親緣孤寡，一大堆債務，他自己還沒成年……

    這些，想想都讓人喘不過來氣。

    如果沒有靳修臣，他可能找個樓當時就跳了。

    父母去世的那段時間，他扛不住重壓和難過，會跳樓。

    債務纏身，那些催債的人，一遍遍sao擾他，他每晚都焦慮到睡不著，甚至有了中度抑郁的傾向，他遲早也會跳樓。

    如果沒有靳修臣……他早就爛在泥潭里了，活不到如今。

    后來那十年，如夢一般美好，是他的救贖。

    他知道，如果不論感情，他其實算起來是賺的……

    周煜林咬著牙：“我理智上很清楚。但我感情上接受不了?！?/br>
    “我沒辦法原諒那個人?！?/br>
    凌數沉默片刻：“那就不原諒。只是，不要因為恨他，就去否定他帶給你的幸福。那些東西，是你該得的?！?/br>
    周煜林握著行李箱的手，微微發緊：“你是來幫他當說客的嗎?！?/br>
    凌數很輕地嘆了聲：“不。我是想告訴你，人生就是一場體驗，如果你覺得你曾經幸福過，就承認那些幸福，哪怕它們是建立在欺騙上的?！?/br>
    “以前那些瞬間，不管它們是如何發生的，如果它們讓你感知到過幸福，那它們就是真切地存在過的。不要因為任何原因去否定它們?！?/br>
    周煜林心里好像亮堂了一點，他輕聲：“好?！?/br>
    是啊，真真假假，其實沒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