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應迅速，立馬打斷晉輝的話，道，“煜宸，晉輝是醫仙，治療需不需要脫衣服，他比我們清楚，我們就別問了?！?/br>
    最開始煜宸把云翎放到屋里就離開了，我在屋里幫云翎擦身子，煜宸根本不知道，一是他當時在想事情，二是他似是以為我在屋里是在叫晉輝。

    事情既然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別翻后賬了。

    晉輝看我一眼，隨后點頭，“三爺，脫了衣服施針，看xue位會更準?！?/br>
    煜宸將我與晉輝的神色不動聲色的全部收進眼中。他點了下頭，輕嗯一聲走了出去。

    晉輝留在屋里繼續幫云翎治療。

    我追著煜宸出去。

    院里，清淺從外面跑回來，對著煜宸笑道，“姑父，我把那些尸體全扔巖漿里了，你讓我做的事，我做完了。對了，姑父，我發現那些尸體里的內丹全部都被挖走了，這么多只鳳凰，沒有一只能涅槃，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們的內丹沒有了？”

    “嗯，”煜宸道，“所以別到處亂跑了，外面危險，小心你的內丹也被人挖了?！?/br>
    “我跟著姑姑姑父，你們不會讓我出事的，”清淺笑得一臉天真，隨后像是想到什么，露出厭惡的表情，“我老爹常說天帝是個偽君子真小人，現在一看，還真是。他派兵滅了人家的全族，還把內丹都挖走了，這是想吸取人家內丹里的靈力來幫自己修煉？還真是把人利用個徹底。我們魔族都干不出這種事來！”

    她一臉的正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不知道魔王為了得到黑龍，曾拿孩子做實驗的事。

    想到黑龍，我不由得想起衛凰和央金，衛凰傷得極重，與我們分開時也只是保住了一條命，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

    我正胡思亂想時，清淺說了一句，她去玩了。然后又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院里只剩下我跟煜宸。

    我湊過去，“煜宸，我們繼續吧。剛才說到小千塵和神女的契約內容，內容到底是什么？”

    煜宸側目看我，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云翎的衣服是你脫的？”

    我下意識就想否認，這時就聽煜宸又道，“林夕，你我之間要坦誠。再者，就是你脫的也沒什么，他昏迷不醒，你脫他的衣服幫他檢查傷勢，這很正常?！?/br>
    我詫異的看著煜宸。

    這么大方的嗎？

    “你不生氣？”我仔細觀察煜宸的神色，他神色平靜，一副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

    “你這么問，那就是了?！敝皇呛唵蔚恼f了一句，煜宸就扯開了話題，“千塵與神女的協議是，千塵不能讓神女覺得無聊?！?/br>
    我驚愕的瞪大眼睛，“這算什么協議？”

    我還以為會是貢獻靈魂，毀滅三界之類的。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種跟小孩子開玩笑似的協議。

    煜宸道，“所以說，她是一個很無聊的神女……”

    煜宸說，神女告訴千塵，如果讓她覺得無趣了，那她就會立馬離開。

    千塵同意，并且做的很好。他反其道而行，沒有刻意的去討好神女，反而一心只想著自己的事情。他把神女當前輩一樣的去尊敬，但也不掩飾他想利用神女的心。

    千塵十三歲那年，白子期曾來苦寒之地看過他一次。他對千塵說，只要千塵肯認錯，他就允許千塵回天界。

    母親是千塵心里唯一的美好，那是他一生中，僅有的一點快樂幸福的時光。其他的事，千塵都能忍，可讓他承認替母帶孝是錯的，他做不到。

    他沒有抓住這次回天界的機會，神女也走了一直沒有回來。

    煜宸道，“他覺得自己再次被拋棄了，心魔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br>
    這一段記憶，我在夢境里看到過。

    我伸手，抱住煜宸的腰。雖然知道這些記憶都是千塵的記憶，可我還是很想抱抱煜宸，讓他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他與千塵是不一樣的。就算他九世孤苦，他也已經熬過來了?，F在的他不再是一個人。

    煜宸輕拍下我的頭，低頭看我，“心疼了？還繼續么？”

    “嗯?！蔽尹c頭，“煜宸，我好奇千塵到底是如何回天界的？”

    白子期一心想培養二兒子，他早已放棄了千塵這個長子，為何千塵成年后，白子期會突然同意千塵回天界？

    他不是要磨掉他的傲骨嗎？事實證明千塵不僅沒有磨掉傲骨，還生出了反心。長大后的千塵比小時候危險多了，白子期為何會讓他回天界？

    第544章 受夠了

    事情說到現在，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煜宸道，“是穆霖求情，白子期才同意讓千塵回天界的?！?/br>
    穆霖，也就是千塵的弟弟，白子期與季夫人的兒子。

    穆霖還沒出生，千塵就被送去了苦寒之地，他倆不僅沒見過面，生活在天界的穆霖一開始甚至不知道有千塵這個哥哥的存在。

    聽到白子期那番話后，千塵明白了，這世上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他親生父親希望他變成一個窩囊廢，可如果真的變成了窩囊廢，那季夫人對他下手不是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嗎？

    他想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變強，強大到沒有人再敢算計他！

    他開始謀劃如何回天界。神女也并沒有丟下他不管，過了一段時間，神女在外面玩的無聊了，便又回來找千塵。

    這個時候的千塵已經滋生出了心魔，并且對神女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雖然千塵沒有表現出來，但作為一個孩子，在這樣極端惡劣的環境下，神女是唯一對他好的人。他貪戀神女給他的溫暖，他很重視且敬重神女。若不是神女在他心里有極重要的位置，他也不會因為懷疑神女拋棄了他，他就滋生出心魔。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神女的地位在他心里，是比白子期要重要的多的。

    可經歷過這次后，千塵突然意識到如果他讓神女無聊了，神女是真的會離開他的，神女對他并沒有半分的感情與留戀。

    心里僅有的那點溫柔冰封了起來，千塵就只把神女當做可以利用的工具了。他說服神女去接近穆霖。

    神女也沒讓他失望，在他成年那年，穆霖懇求白子期，把千塵接回了天界。

    聽到這，我忽然有些不敢繼續往下聽了。我猛然間明白了煜宸再三的告誡我不許同情云翎的原因，若真是我想的那樣，我和煜宸何止是該同情云翎，我倆更該做的是去補償他，盡全力的補償。

    我看著煜宸，穩了穩神，問道，“煜宸，那個神女是我嗎？”

    煜宸何其聰明，聽到我這樣問，他就猜到我在想什么了。他眸色冷下去，“不是，你只是林夕，除了林夕誰也不是！”

    雖然他否認，但事實如何，我心里也已經有了決斷。

    我又問，“當初穆霖放棄太子之位，甚至去跳輪回井，這些也都是神女做的？或者說是神女和千塵的陰謀？”

    煜宸神色難看，他冷聲道，“林夕，不管是不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別犯傻，讓過去的事影響到我們現在?！?/br>
    我點頭，心里一團亂麻。

    因果循環，有因才有果。過去是因，現在是果。過去發生的事，已經影響到現在了。否則鳳族也不會被滅。

    我能說服自己，現在的我只是林夕，不是神女?，F在的煜宸也只是煜宸，不是千塵。他們兩個做的事與我們兩個是沒有關系的?？晌矣衷撊绾螌υ启岬脑庥鲆暥灰?。

    云翎一直昏睡不醒。

    夜里，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神女，千塵，煜宸，云翎?？赡苁侨沼兴家褂兴鶋?，迷迷糊糊睡著后，我就看到了一個身穿一身白色錦袍，如披著寒霜月華一般，出塵絕世飄然若仙的古代男子。

    是云翎。

    不，更準確的說是穆霖。

    穆霖看上去二十左右，他的樣子比現在的云翎看上去要更加的正派，滿身清貴氣，氣場很足，卻不給人任何的壓迫感。讓人一看便知這是位從小就受到極好教養的尊貴少爺。

    他站在懸崖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我，然后一句話不說，身體后仰，就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云翎！”我下意識的撲向他。

    可不等我行動，一個貌美的女子就先我一步沖了過去。是神女。

    神女想也不想，緊跟著也要往下跳。

    身穿一身玄衣，已經長大了的千塵沖過來，將神女從身后緊緊的抱住。

    “你瘋了！”千塵冷聲道，“就算是你，從這里跳下去也一樣會死！”

    神女沒有說話，她回過身，抬手就甩了千塵一個耳光。神女此時的神情，再也不像一個無關的過客，或許這么多年都在玩這一個游戲，她已經完全的融入了游戲，把自己玩成了游戲里的一個角色。

    她有了情緒，有了愛恨。她憤怒的瞪著千塵，眼眶通紅，“他是你弟弟！千塵，白子期對不起你，季夫人對不起你，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虧欠你，唯有他！千塵，唯有他沒有半分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能回到天界，你能在天界站穩腳，全是他在幫你！他已經放棄了太子之位，你為何還一定要將他逼死！”

    “我沒有逼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br>
    “他為什么跳！”神女憤怒的反問，“還不是因為你算計他，你讓他別無選擇！千塵，別狡辯了，你就是兇手，逼死穆霖的兇手！”

    “呵?！泵鎸ι衽膽嵟?，千塵不僅沒生氣，他還抿唇輕笑起來，他抬起手，輕撫神女的臉。

    他一只手抱著神女的腰，另一只手撫摸她的臉，看上去如一對親密的戀人，可千塵的雙眸卻幽冷孤寂，一絲一毫的愛意都沒有。他注視著神女，幽幽開口，如惡魔低語，“你有什么資格罵我？幫我一點點的榨干他利用價值的人，不正是你么？我是兇手，那你就是幫兇?！?/br>
    神女愣住。

    我驚愕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千塵，忽然覺得這個人十分可怕。

    眼前騰起一陣濃霧，千塵與神女消失在濃霧里。

    我站在濃霧之中，四面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就在我不知道該往哪走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林夕?！?/br>
    我看過去。

    云翎站在我身后的白霧中，霧氣飄飄，讓我看不清他的身形，卻唯獨能看到他一雙充滿了憤怒的眼睛。

    他看著我，質問，“我有什么錯？我害過他么？我的存在傷害了他，難道我就該為此去死？我幫過他一次又一次，我讓步過一次又一次，可我得到了什么！林夕，你說我何錯之有，憑什么遇到事情，我就得是需要做出犧牲的那個！憑什么我就得讓步，就不能爭不能搶！”

    “林夕，我受夠了！”

    第545章 要放肆一回

    “這一次，我與他只能活一個！什么天下大義，什么三界太平，我都不想管了。林夕，我要為我自己活一回！”

    說完，云翎轉身就走向nongnong的白霧。

    “云翎，不要走！”我有一種他這一走，我就會永遠失去他的感覺，這種失去不是說不能再見面，而是我們的身份會發生改變，或許就成敵人了。

    我怕極了，對著他喊，“我知道這很難，但這是最后一次好嗎？再忍這一回，別去報仇?！?/br>
    “林夕，”他腳步停下，背對著我。聲音壓低，聽上去有些難過，“為什么忍耐的人不能是他？林夕，千塵受了很多苦，所以滋生出了心魔，心魔亂世，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删鸵驗樗苓^苦，他就能做壞事嗎？他做了壞事，就因為他曾可憐，就值得原諒嗎？別再說前世的千塵不是今生的煜宸，事情是他挑起的，他就該負起這個責！”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我都不曾對不起他。林夕，所以憑什么呢？憑什么我就得大度，我就得忍耐，我就得替他來承受這個果！”

    “林夕，再見了?！?/br>
    “云翎！”

    我大叫一聲，猛地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