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不是她沒有良心，是她知道了天帝對她好，完全是在利用她。她不想當天帝手里的劍，所以她才跑的。

    煜宸沒有說話。

    我繼續道，“你擔心我做出跟煜靈一樣的選擇，所以你才瞞著我？煜靈明知道云翎是她的情劫，她還跟他相愛，她想成神，是想幫云翎坐上那個位子？”除了云翎，我也想不到煜靈還想幫誰了。

    煜靈能做出建立妖之國，當妖神這種事，就說明她這個人是有野心的。只要她成神，她就能成為云翎手里的利劍，幫她心愛的男人站到三界的頂點，讓她心愛的男人成為傲視三界的帝王。

    只是有一點我猜不透。

    我問煜宸，“云翎想要那個位子嗎？”

    煜宸沉默了片刻，才道，“煜靈不是有野心，她是接受了她的命運?！?/br>
    她知道三界都會來爭搶她，那些大人物有的是手段，總有辦法逼她成神，她不想被迫成為誰的武器，所以在還有自由的時候，煜靈選擇自己成神，她選擇成為云翎手里的劍。

    既然命運就是一把武器，那成為愛人手里的劍，總比成為敵人手里的劍要好。煜靈接受了她的命運。

    煜宸瞞著我，不想讓我知道玄鐵劍的事，就是不想我像煜靈一樣，背負那么大的壓力，仿佛三界都是自己的敵人，不得不屈從于命運。他想我什么都不知道，想我只當一個普通人，那些來自三界的壓力和危險，他替我擋下了。

    知道他為我做的越多，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我想著說就這樣吧，站在煜宸的立場上，他并沒有做錯事，我們就把事情翻篇，讓事情都過去?？蛇@樣的想法剛在我心里冒頭，我奶奶的臉就在浮現在我腦子里。

    我從小沒媽，我爸又要掙錢養家，是我奶奶一手把我帶大的。她是我最親最親的人，她被殺了，我不能為她報仇就算了，難道我連怨恨都不能有嗎？

    我現在可以因為心疼煜宸，可以因為愛他，忍下這個怨恨?？蛇@個怨恨會像是鞋子里的沙粒，它會隨著你往前走，不停的磨腳，你要么選擇忍著疼，血rou模糊的走下去。要么把沙粒倒出來。

    我正難過時，就等煜宸又道，“云翎對權利沒興趣，當年煜靈要造反，這件事他并不知道，否則他也活不到現在。還有什么想問的？”

    我看著煜宸，“你體內的神源是誰的？”

    估計是沒想到問題會突然跳到他身上，煜宸愣了下，隨后笑著道，“一位大人物的?！?/br>
    說著話，他伸手過來，像是想要摸我的臉。

    看到他伸過來的手，我身體僵了下，我很想湊過去抱住他?？勺詈?，我卻是向后退了一步，側頭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停頓片刻后，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的收起，同時低沉清冷的聲音傳過來，“什么意思？”

    我低著頭，有些不敢看他，我心虛，又痛苦?？赏瑫r又沒有別的選擇！我必須把這粒沙倒出來，否則踩著沙走下去，只會越來越痛，它消磨的是我和煜宸的感情。

    現在做出選擇，總比到最后兩看生厭要好。

    “說話！”煜宸聲音又冷了一度。

    我深吸口氣，抬起頭看向他，“煜宸，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是仙家，你活了千年，在你的眼里，人的壽命并不是這短短的一世，只要靈魂還活著，這個人就是活著的?？晌沂欠踩?，我rou眼凡胎，我看不到那么長遠，我只能看到你把我奶奶殺了。煜宸，也許過幾年，我會看淡這件事，也許經歷一些事后，我也會有跟你一樣長遠的目光，但現在我辦不到?！?/br>
    煜宸站在原地，狹長的眸子瞇了瞇，泄出危險寒冷的光。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握了握拳，又道，“煜宸，你殺我奶奶，是擔心有人借她逼迫我。你做了那么多事，斷了我成神的可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赡悴恢?，我寧愿是別人逼迫我，那樣，我至少有一個可以恨的對象。煜宸，我做不到恨你，我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樣繼續愛你。我們……”

    我突然說不下去了。

    煜宸輕勾起一側的唇角，笑容冷艷，“我們什么？繼續！”

    眼淚模糊視線，我強撐著，盯著煜宸的眼睛，深深吸口氣，艱難的道，“我們……我們分開吧?！?/br>
    “林夕！”隨著話落，他已閃身到了我跟前，他大手伸到我腦后，抓住我的頭發，逼迫我昂頭看向他。

    他低頭看著我。這時，窗外又有煙花炸開。漂亮的顏色映照在他臉上，依舊帥氣驚艷，同時又帶著火焰燃盡后的冷寒。

    “你再說一遍?！?/br>
    他聲音很低，帶著蝕骨的恨意，仿佛恨不能將我整個人吃干抹凈，吞進他身體里一般。

    第410章 煜宸走了

    我頭發被拽的很疼，只能順著他的力道，昂著頭，與他對視。

    窗外的煙花熄滅，煜宸眼里的光也跟著滅了，變成一片幽暗的黑色，冷而無邊際。

    我看著他，淚在眼睛里打轉，心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我也想抱住他，跟他說，我們就這樣糊里糊涂的走下去吧?？蛇@樣是走不好的。

    奶奶的死是我心里的一個結，我必須把這個結打開，否則我和他永遠不可能恢復如初。

    “煜宸，”我開口，聲音顫著，帶著哭腔，“我們都需要時間……”

    “我讓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煜宸冷聲打斷我。

    我能感覺到此刻他很憤怒，前所未有的，帶著一股絕望的怒意。仿佛他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緣，他在等著我救他，或者把他推下去。

    我不想傷害他的，我只是想要一些時間來解開自己的心結。

    “煜宸……”

    “煜宸，你弄疼她了，你快放手！”這時，云翎突然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吹届襄纷ブ业念^發，他大步走過來就要制止。

    煜宸轉眸，幽黑的眸子里帶著蝕骨的寒，陰冷的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給我滾！”

    話落，一股嗜血的煞氣從他體內飛出，直奔云翎而去。

    云翎現在沒了鳳凰血，修為已大不如從前。他躲不開煞氣的攻擊，直接被煞氣擊飛，身體向后飛出，撞到客廳的墻壁才停下來。接著又從墻壁滾到地上。

    摔到地上后，云翎掙扎著想起來，煜宸一個眼神過去，煞氣飛出，又將云翎卷到了半空，接著重重的摔下來。這次云翎直接被摔暈了過去，一動不動了。

    “云翎！”云翎剛醒，我擔心云翎的身體，想過去看看?？伸襄穮s用力抓著我的頭發，讓我動彈不得。

    “煜宸，云翎的毒剛解……”

    “你再替他說一句話，我現在就宰了他！”

    現在的煜宸滿身弒殺之氣，我知道他說的出就做得到。

    我看向他，“煜宸，我們兩個的事情跟其他人無關?！?/br>
    煜宸輕勾了下唇，笑得諷刺，“原來你還知道這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br>
    我知道煜宸在笑什么，我說與云翎無關，他就說與我奶奶也無關。

    我道，“煜宸，我奶奶不是外人……”

    “我知道?！膘襄反驍辔?，他壓根沒有聽我把話說完的意思，他低頭看著我，黑眸如灘死水，沒有任何情緒，不起任何波瀾，“林夕，在你心里，就只有我是可以被放棄的外人！”

    我忙搖頭，剛要說話，煜宸又緊跟著問我，“你在回憶里，都看到了什么？有沒有看到我？有沒有看到我在天界是如何長大的？”

    我點頭，心開始犯疼，“煜宸，你小時候受了很多苦?！?/br>
    “看到的時候，心疼么？”煜宸又問。

    我點頭。不止心疼，我還敬佩，吃了那么多苦，煜宸卻心無戾氣，一點沒有長歪。

    看到我點頭，煜宸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他松開了我的頭發，向后退了一步，與我拉開距離。

    他站在窗邊看我，窗外的路燈照進來，昏暗的燈光在他身上投下一道影，讓他的身體隱在明暗交錯之間。

    他看著我，眸光帶著所有焰火都燃盡后的灰敗感，“你一邊心疼我，一邊放棄我。林夕，你不覺你比那些虐待我的人還要殘忍么？你讓我看到了光，你告訴我，我以后再也不是一個人了。你讓我愛上了你，現在你卻又要放棄我?！?/br>
    “煜宸，我沒有要放棄你，我不是想放棄我們的感情，我只是……”

    “林夕，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愛上你么？”他又打斷我，他聲音平靜，甚至還帶著絲輕柔。

    可輕柔了，就不是煜宸了。

    我覺得他現在的情緒很不對，我不想再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哭著喊道，“煜宸，你先聽我說，我愛你，我沒有要放棄你，我只是想解開我們兩個之間的心結，讓我們兩個可以和好如初。我有你的孩子了，我是想跟你長長久久的，可越是要長久，就越是該把眼前的問題都解決了……”

    “可我不想跟你長長久久了?！膘襄吠蝗坏?。

    我一怔。

    煜宸繼續道，“林夕，我剛找上你的時候，我對你并沒有感情。我寂寞太久了，有人把你獻給了我，我自然而然把你當成了我的人。后來，我知道了你是煜靈的轉世，我并沒有你想的那么正直，我不怨恨這個世界，但我也不想拯救這個世界。所以當初我有想過把你還給云翎，讓他幫你渡過情劫，三界混亂又與我何干?！?/br>
    “煜宸，別說了，我不想聽，我不要聽！”我怕了，我害怕再聽下去會讓我痛不欲生，用手捂住耳朵。

    可煜宸的聲音依舊清楚的傳進我的耳朵里，“我罵過你不配，說過分手，甚至想一死了之?？擅看?，不管我怎么對你，你都傻乎乎的跟在我后面，只要我對你好一點，你就開開心心，沒心沒肺的說喜歡我。你黏著我，對我好，哄我開心，那個時候的你滿心滿眼都是我。我就這樣陷了進去，越陷越深，我以為我終于也可以幸福一回了，我用盡全力想抓住這個幸福?？?，原來這一切不過我的妄想！”

    “林夕，我想明白了，我愛上的林夕是那個身中三重束縛咒，對我死心塌地的林夕。不是要把我放棄的你。我手里的光，原來早就熄了?！?/br>
    “不是的！煜宸，我愛你，”我慌忙把手拿下來，對著煜宸喊道，“不管有沒有三重束縛咒，我都已經愛上了你，我沒有要放棄我們的感情……煜宸！”

    煜宸壓根沒有給我解釋的時間，他把他想說的話說完，他的身體化作一團煞氣，就從窗子飛了出去。

    我趕忙打開窗子，“煜宸，你回來！”

    “小弟馬，你干嘛！”胡錦月跑出來，把我從窗子邊拉了回來，“小弟馬，你是想跳樓，把自己摔死嗎？”

    我被胡錦月拖到屋內，滿是淚水的一雙眼看向窗子，窗外又炸開了一團煙花，可站在窗前看煙花的人已經不見了。

    “胡錦月，”我聲音顫著，“煜宸，走了?！?/br>
    第411章 唯恐天下不亂

    胡錦月把我放沙發上，然后抽出紙巾，胡亂的擦了擦我臉上的淚，“小弟馬，不是你讓三爺走的嗎？現在他走了，是正合你意，你還哭什么？”

    我看胡錦月一眼。

    他說的對，是我讓煜宸走的。是我想做一個孝敬的人，在他和我奶奶之間，選擇了我奶奶。煜宸只是如我所愿而已，那我還哭什么，那我還難過什么，不是我要的嗎？不是我自找的嗎？

    我深吸口氣，想止住眼淚，可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受控制的往下滾。

    “喂，你怎么還越哭越兇了？”胡錦月又抽出幾張紙巾，胡亂的往我臉上懟，“小弟馬，你應該這樣想，就是這件事你并沒有做錯，三爺殺了你奶奶，這是事實，最愛的人殺了最親的親人，這件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小弟馬，這事要是放我身上，我死活得找三爺拼命，你只是讓他走，沒有捅他一刀，你已經做得很好了?！?/br>
    把手里的紙巾扔掉，胡錦月繼續道，“小弟馬，三爺做事霸道獨斷，他一點都沒考慮你的感受。他殺你奶奶之前，倒是跟你打聲招呼啊。他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偷摸就把你奶奶殺了，這種好，你到底想不想要，這個問題他壓根沒考慮過。所以，這件事是三爺做錯了，可他不僅不認錯，他還敢離家出走，小弟馬，你千萬別因此就慫了，你聽我的，咱堅決不能理他，咱就晾著他，看他慌不慌！”

    “我說狐貍，你在這唯恐天下不亂，三爺知道嗎？”一個嬌媚的女聲從香堂房間里傳出來。

    我抬眼看過去。

    穿著一身大紅色高開叉旗袍的老板娘穿過香堂房間的門，走了出來。旗袍長度垂在腳踝，側面的高開叉一直開到大腿根，隨著走路，老板娘白皙筆直的腿時不時的露出來。

    她手里端著一根黃金煙桿，輕吸一口，吐出一陣縹緲的白霧。一雙勾人的眼輕輕飄向我，“小仙姑，聊聊？”

    我倒是沒想到，老板娘竟然也跟著來了這里。

    我站起來，抽出紙巾擦擦眼淚，然后走向香堂房間，“師子城也來了？”老板娘在這，那師子城估計也在這。

    白目紅姑他們一直想重聚妖神八眾，師子城如果回歸，那就聚齊七個了。

    老板娘挑了下眉，“我家哥哥不大想見以前的人，所以他暫時留在了半步多，沒跟我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