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楊武文泛起了一陣心酸,便聽得門口的小廝大聲呼叫著跑了進來,“老爺不好了,老爺……” “去去去,整天大驚小怪的?!睏钗湮膶χP呵斥到。 小廝慌忙道:““老爺,日軍在城樓上……” “知道了,你在這陪著平兒,只準玩,別多嘴,我去去就回來?!?/br> “哦,知道了老爺?!毙P看著坐在床上的林平默默地低下了頭。 日軍在城樓上掛了幾具血rou模糊的尸體,幾乎都已經面目全非,其中還有一個身著戲服的人。 城樓下的一個偽軍拿著喇叭對著圍觀的百姓喊道:“瞧見了沒,這幾個罪大惡極之人,共殺害了五名皇|軍,還重傷了藤原總指揮官,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呵~下場?!睏钗湮谋持謸u著頭轉過了身,眼里有淚,心中帶痛,“風蕭蕭兮易水寒吶,易水寒吶……” 他抬頭望著,這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時才算個盡頭……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政府宣布無條件投降,并撤出全部兵力,這場歷經了十四年的抗日戰爭,以中國人民的最終勝利徹底結束。 一時間,普天同慶,萬民同樂。 十月份,天氣便逐漸轉冷了起來,北平這下了幾場大雨,像是將整個街道都沖洗了一遍。 一道身影急切的推開了有些破舊的木門,入眼的確是滿院子的雜草叢生,斷壁殘垣,似乎已經許久沒人住過了。 “方玉,林雀,爺回來了,你們在哪?”嚴野推開堂屋的門,卻絲毫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他的心慌不登的跳著,好的,不好的念想一齊涌了上來。 “嚴少校?!币坏烙行├蠎B的身影牽著一個小手走了進來。 嚴野轉過了頭,訝異道:“楊,楊老板?” “是我,嚴少校這一別得有八年了吧?!睏钗湮呢E著身子,手里提著一個有些破舊的布包裹。 “楊老板,方玉他們……” 楊武文擺了擺手,頃刻便紅了眼,“方玉那孩子走的時候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這件戲服,是我偷偷托人留下的,其余的真的沒有什么了……” 嚴野的指甲深深的陷進了手掌心,他盡力的壓抑著自己顫抖的聲音道:“那這個孩子……” 他說的是楊武文手里牽著的一個約摸八九歲的男孩。 “這個孩子姓林?!睏钗湮倪f過包裹,牽過了林平的手。 林平倒也不怕生,他睜著雙大眼上下打量了嚴野一番,開口道:“你就是舅舅日思夜想的那個情郎?” “是?!眹酪岸紫律韺蚍г诹耸掷?,紅著眼摸了摸林平的頭。 “楊某把該轉達的都如數轉達了,嚴少校?!睏钗湮念D住了腳步,扭過頭對著嚴野說道:“方玉他,是個好男兒!” 嚴野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戲服,喃喃道:“爺知道了?!?/br> 這天入了夜,嚴野哄睡林平后便悄悄的起床點燃了蠟燭,蠟燭搖曳著火光,將伏在桌前他的身影投映在了墻上,撫摸著那似乎還殘留著斑斑血跡的戲服,嚴野這硬漢子的眼淚便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爺對不起你阿玉,讓你等了爺這么久……爺無能,爺真的無能為力,連自己愛的人竟然都保護不了,還讓你牽腸掛肚那么久,最后卻還是負了你,爺……你若是還在,爺讓你打,讓你罵,怎么著爺都成……爺真的好想你阿玉,好想你……”嚴野抱著戲服隱忍的哭著,他將頭埋在戲服上,任由淚水肆意流著。 “原來是嚴大叔你在哭?!绷制饺嘀殊斓乃蹚拇采献鹆松碜?。 “爺就不能哭了嗎?”嚴野抹了把眼淚將頭偏向了一邊。 林平披著被子下了床,坐在了嚴野一旁,“不過我知道?!?/br> “你個孩子知道什么?”嚴野倒活像個賭氣的孩子般。 “知道舅舅他沒有白等人?!?/br> 嚴野別過頭,眼淚靜默無聲的落下。 “還知道人從生下來便是在等人,就像娘在等外公他們,舅舅在等他的情郎,我在等大家,最后大家沒等到,倒是幫舅舅等到了他的情郎?!?/br> 嚴野的頭抵在那件戲服上,眼淚洇濕了一大片。 林平乖巧的拍了拍嚴野的背,道:“嚴大叔,平兒睡不著,你給平兒講個故事吧?!?/br> 嚴野抬起有些紅腫的眼,道:“這么大了還聽什么故事?!?/br> 林平抽過字典下壓著的那本小冊子遞了過去,“平兒想聽這個…… …… “第一張這個字,一個像里卻又不是里,一個是給予的予,哎呦你看看,寫了整整兩張呢?!碧梢紊献囊晃活^發花白的老人用手顫顫巍巍的指著一本破舊不堪的小本子說道。 “是啊嚴老爹,你現在天天給我,給你重孫子念叨一遍?!币晃患s摸五旬的男子邊說著邊扯了扯老人身上的毯子。 老人點了點頭,用手指輕輕捻起了第二張紙念道:“愿君平安,玉恨不能相隨,空留相思意,看來這是寫給哪位情郎的?!?/br> 一個還未半人高的孩子扯了扯林平的衣擺,小聲道:“外公,太爺爺的癡呆又犯了?!?/br> “念玉,聽話,去找你爸爸?!绷制捷p輕拍了拍孩子的腦袋責怪到。 嚴野顫顫巍巍的拄著拐站起身走到了一處箱子前,那里面整齊疊放了一件幾乎看不清原本顏色的戲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