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從未接到過這么容易的任務，不僅容易，報酬還是如此的珍貴。 他們就要回去了，二十多年的血海人生終于到頭了。 在他氣力將近的時候，他終于看到海了。 他的船和人都在等他。 陳凜站在船上，兩手盡是血，“上來?！?/br> 李申上了船后，先是看到一座堆積成山的尸體，他心里數了數，不多不少九個人。 “去開船吧?！标悇C對他說。 這不是報仇了嗎，陳凜為什么還是一臉不高興。 李申也不問那堆尸體都是誰，因為他們殺的每一個人，都一樣。 “好?！?/br> 李申利落的收了船錨，很快就將船開出了半海里。 李申從未覺得腥咸的海風有一天也能讓人心曠神怡。 “這下算你跟我走了吧?！崩钌陠栕谑w山上的人。 “把槍扔了吧?！?/br> 李申沒問為什么，反正他們以后不干這一行了，留著只會是禍害。 李申有些不舍的吻了一口自己的愛槍，然后心中一沉將槍扔進了海里，“再見了兄弟?！?/br> 不會再見的，除非?？菔癄€。 “你不想問這九個人是誰嗎?！标悇C從人堆上起來。 李申再怎么看也看不出個名堂，“重要嗎?！?/br> 陳凜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上，“對我來說不重要?！?/br> “那不就得了?！崩钌暌驳鹆艘恢?，但沒用打火機，而是借了陳凜的煙火。 海上夜色正濃，裊裊白煙在黑夜里格外搶眼，相繼沉默片刻后，陳凜破天荒的主動說道：“想做嗎?！?/br> 李申被嗆了一口，明知故問：“做什么?！?/br> 陳凜丟了自己手中的煙，又將對方的煙拿過來抽了一口，然后同樣丟掉。 “你不洗洗？”李申看著一身都是血的對方說。 陳凜慢條斯理的脫了上衣，“你介意？” “我巴不得?！?/br> 李申把人扛到肩上，然后進到船艙里挑了個干凈的地，他拽下一塊窗簾鋪在地上，然后把陳凜放了上去。 整整四年，這是陳凜第一次主動要他。 李申用力的親吻和撕咬讓陳凜差點咽氣，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從內到外遍布神經對陳凜的喜歡了。 船是否還在正確的航線上已經無人關心了，兩顆鮮活的心臟在黑夜里跳得異常的快。 李申把人翻過去背朝自己，摸到對方腰后還別著一把手槍時，他問：“還留著？” “還會用得到?！标悇C說。 “不行，入境之前必須得處理掉?！?/br> 陳凜將槍丟到一邊，“該處理的時候我會處理的?！?/br> “你有那么聽話嗎?！崩钌険炱饦屩鞭叙M對方的…… “你別太過分了……” 陳凜頭抵在地板上，槍管冰冷而堅硬的存在讓他止不住渾身顫栗。 “這是我應得的獎勵?！?/br> …… 黎明將近的時候，陳凜要去拋尸了。 “醒了怎么不叫我?！崩钌觌S便套了衣服就出來甲板了。 “懶得?！标悇C已經將尸體擺正整齊了，“你過來?！?/br> 李申順手給陳凜帶了件外套過來披上，他軟綿綿的從背后抱住人：“什么事?！?/br> “你聽好了?！?/br> “嗯？” 陳凜指著第一個尸體：“這個叫邵金陽，是邵金海的堂兄弟，這個叫周復，這個叫……” 陳凜一一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說完后，李申才不解道：“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他們就是紅組織的第一批成立者?！?/br> 李申背后一寒，“你？” “你知道他們當年殺死的那一家三十口人都是誰嗎?！标悇C在李申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冷如鐵一般盯著一地的尸體。 “不……我不知道?！崩钌晷闹胁皇芸氐拈_始胡思亂想。 “是我的家人?！标悇C冷靜極了。 李申心中一緊，明明想抱緊對方，卻不由自主的松開了。 陳凜轉過身面對李申，“其實我們家不止三十口人，而是三十二口人，全家三十二人上下，我只有父母兩個是有血緣的家人，其他都是無辜的家傭，包括肖白竟一家五口?！?/br> “……” “肖白竟是我的保鏢，但他那一年也才十六歲，因為他，我才能活下來?！?/br> 李申說不出話。 難怪呢，李申說自己怎么比不上一個死人，原來愛根本沒有第一名第二名，也沒有冠亞軍可言，愛就是愛。 “我為這一天準備很久了?！标悇C淡淡道。 李申用了一個晚上只殺了一個邵金海，而陳凜卻能端一窩人。 陳凜根本不需要他多手，李申這時覺得自己昨夜和對方邀功的樣子實在有夠幼稚可憐的。 話題過于沉重，李申也說不出其他話：“就這十個人嗎?！?/br> “邵金海還有一個小兒子?！标悇C說。 “誰?！?/br> 陳凜看著李申，然后慢慢將槍口對準他，“你?！?/br> 李申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把欠陳凜的那一槍給還上。 “我提醒過你，你會后悔的?！?/br> 身體墜海那一瞬間，李申仿佛還能聽見陳凜昨夜如何答應他一起跟自己歸隱市井的。 “等我找個班上，你什么也不用干，等我攢錢夠了就給你開個店，這樣總行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