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眼前的燈暈開了一層一層的光圈,直到他再也看不清它的形狀,也分不清它和天花板的區別,反正已經化為了一片刺眼的白。 有水滴滑進了發絲與手臂的間隙里。 “姜南?!?/br> 岑歸年帶著哽咽的呼喚反而讓姜南停住了腳步。 姜南想問岑歸年是不是不舒服,可他除了能動動手指扣緊托盤,再說不出一句話。 沉默的空氣中,帶著啜泣的呼吸聲為心臟的每次搏擊注入了疼痛的感覺,讓心跳變得如此明顯。 一下一下,像是猛獸在吼叫中撞破桎梏。 “姜南,你為什么要這么欺負我???” 岑歸年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對他的怨惱與控訴,化作了鋒利的釘子倏地扎入了姜南的喉間。 心臟猛地一縮,無法承受的痛在姜南的胸膛中炸開。 來自少年人最存粹最熾熱的愛會反復鞭笞姜南這個臨陣脫逃的懦夫。 “姜南啊,你倒底知不知道我很難過???” 從過去到現在,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終于問出了這句話。 被辜負被拋棄的愛意在分離的日子里化為蝕骨焚心的恨意,又在重逢的那一刻重新變回了熱烈的愛慕和移不開眼的喜歡。 似乎岑歸年愛上姜南只需要一瞬間,原諒也是。 他已經不在乎被拋棄了,但他想要知道倒底為什么。 “姜南啊,你為什么突然不等我了?” 岑歸年在等姜南的回答。 “我……” 姜南還能說些什么呢?該說些什么才對呢? 為什么他在岑歸年面前總是會做錯事?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這個朋友都說善良好脾氣的好人,只要一碰上岑歸年就會變得那么惡劣不堪。 他不知道岑歸年會難過嗎?他怎么會不知道。分手當晚的哭泣抽噎,不知背后藏了多少熱淚的哀求信息,還有蹲在小樓下面的身影……他得多混蛋才能視而不見。 鵬城正是驟雨的時候。 岑歸年能接受姜南再也不愿意回到那個出租屋里,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不就是蹲到腿麻了往后栽了下嘛,他又不疼。 可他不能接受姜南連自己住了多年的家也一同拋棄了,這次他學聰明了,蹲到累了的時候就靠著墻站起來,他又從白天站到了深夜。 路過的居民用看瘋子的表情看他,把他當成了危險人物繞著他走,他逗留了太久,最后被保安請出了小區。 那兩天的雨都好大啊,姜南所有的蹤跡都被沖刷得一干二凈。 姜南太久沒有說話了,岑歸年在無聲中感到了眼皮逐漸變重,陷進了虛幻與現實的交織夢中。 他昏昏欲睡,嘴皮動了動,發出了囈語。 “姜南,你別生氣了,過段時間我們去看三角梅好不好?” “姜南,我還有個驚喜沒和你說……” “姜南,雨下得好大啊,你什么時候回家???” 姜南早在岑歸年說出第一句話就被扼住了脖頸,他體會到了瀕臨窒息的感覺,鼻息漸漸急促。 一聲悲泣從唇間溢出,刮得喉嚨干疼。 像是打開了全身的機關,姜南終于能動了,只不過控制不了渾身的發抖。 放姜湯的托盤半掉半放到床邊柜上,發出了聲沉悶的撞擊聲。 這點動靜又讓岑歸年半睜開了眼,不過他當成了夢。 “我……”姜南的話剛出口就啞了,艱澀地吞咽了一下才讓聲音好了些,“你先喝個姜湯,不然明天會頭疼?!?/br> 岑歸年這次很聽話就起身捧著碗吞完了辛辣的姜湯,把碗還給姜南又倒了回去。 他離睡著就差臨門一腳了,嘴巴也不再聽他的話,即使張了張也沒發出聲音。 可他將姜南的手指緊攥在手中,不安到好似下一秒就要驚醒。 姜南懂了他的意思,他反握住了岑歸年的手。 “我不會走的?!?/br> 作為讓岑歸年酗酒流淚的始作俑者,姜南似乎沒資格這么承諾。 岑歸年太困了,否則他肯定會逼著姜南用點什么在意的東西來發誓才能真正放下心,畢竟他對姜南的信任早就告急了。 可惜他太困了。 “晚安?!?/br> 他在被姜南用指腹摩挲手背的舒服和安心中沉沉睡去。 姜南在他的床邊坐了很久,刻意壓低的哭泣聲并未驚醒這個熟睡的夜晚。 第36章 葡萄成熟時(5) “哥,你不用專門過來守著我的,鄭醫生都說了我沒什么大事,等檢測報告都出來了,他確認完我就可以出院了?!?/br> “你大半夜還跑回醫院,都沒怎么睡吧?” 不是沒怎么睡,是壓根沒睡。 昨天姜南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姜汀實在看不過眼,吃完晚飯沒多久她就把姜南“轟”回家了。 “我自己在這兒也行,你待在這里我睡覺都不自在了?!?/br> 當然,要是姜南肯聽她的話放下心來那他就不是姜南了。 他打定了主意,瞥了眼已經停雨的窗外,對病床上的姜汀說:“我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就來,再給你帶一套換洗的過來?!?/br> 姜南對自己的話倒是說到做到。 他在岑歸年的床頭坐到了零點,等岑歸年呼吸趨于平穩,已經完全睡熟后他才從房間里退出來,拿了套自己的衣服又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