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心中一動，暗想對方應該就是天虛子說過的野仙了，是不在仙庭登記造冊的飛升仙人。

    只聽他又問道：“你既不是仙庭的仙人，又言十地九天的飛升之路不可強闖，那你是如何在此地出現的？”

    棲云子嘆道：“有上界大能感嘆下界散修上進無門，創下了那鉆山渡海之法，修成之后便可繞過飛升之路，此后跨界飛升，自在逍遙，更不受仙庭管束?！?/br>
    說話間，棲云子定定地看著林星，似乎在等待著對方求法。

    他心中暗道：“下界如今畢竟邪氣散亂，污穢不堪。此人雖是天資不俗，但在下界一番打滾，難免沾染上許多陋習，品性上也易有問題，我卻也要考校一番?！?/br>
    “免得像是那九華仙人一樣，好心收下幾位弟子，卻被那幾人偷盜仙器，拆毀山門，咬死仙獸，最后不得不統統打死?！?/br>
    “待他求法之后，我便試探一番他的心性，只要不是那種瘋魔性子，就先收為弟子，再傳下鉆山渡海之法，待他修成此法飛升仙界，我再慢慢調教，改了那一身下界習氣?！?/br>
    “日后若是局勢有變，也許也能增添幾分助力……”

    想到這里，棲云子看向林星的目光已經帶上了一絲嚴苛和審視。

    ……

    與此同時。

    就在林星踏上飛升之路，一身實力連番暴漲的時候。

    兩界之中卻是怪事頻發。

    現世，夏國的某座堡壘城市中。

    一座大樓內，一名主管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電腦屏幕。

    “沈工交上來的這份設計稿，我怎么覺得已經看過好幾遍了？”

    明明是第一次閱覽這份設計稿，他卻感覺自己像是已經看了許多遍，甚至連這份設計稿未來的十多個版本，也全都在他的腦海中輪番浮現了出來。

    而不遠處的街道上，正行走著的一名女子突然抱著腦袋，像是看到了某種恐怖的畫面，口中大喊大叫了起來。

    “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不論是現世還是鏡世界，有許多人腦海中都泛起了一些莫名的記憶。

    有些人認為這是預知。

    有些人認為這不過是某種即視感的錯覺。

    有些人則認為他們是重生者。

    ……

    就在兩界逐漸泛起波瀾的時候。

    一片云霧繚繞的山谷之中。

    姑射仙子緩緩行走在一條山間小徑之上，看著四周圍熟悉的一草一木，腦海中不斷泛起過往的回憶。

    自從離開了東海市之后，姑射仙子傷心欲絕之下，便一路回轉山門，回到了這自己最熟悉的故鄉。

    但就在今天，前方的云霧中突然浮現出一道人影。

    看著這道人影的出現，姑射仙子心中一片愕然。

    “師……師父？？”

    但在她的記憶之中，她的師父早就已經死去了多年才對。

    甚至她還清清楚楚記得將對方下葬的過程，當時還是她親手以靈寶宗的法門將對方的尸身制作為了不腐不壞的替身。

    此刻感應著對方的穿著，姑射仙子心中更是肯定了這一點，因為對方現在身上就正穿著那套她制作的壽衣。

    卻見對方凝神看著姑射仙子，緩緩說道：“想不到這世道會亂成這樣，還好我死的早，不用像你一樣被人反復侮辱?！?/br>
    第455章 天虛子

    穿著壽衣的女尸一頭長發烏黑亮麗，暴露出來的肌膚更是嬌嫩白皙，看上去就像是一名二十出頭的女郎。

    但姑射仙子卻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靈寶宗的替身之術造就的假象，對方的身軀不知道更換過多少次了，其真實年齡就連她也不知道，但至少也是過了百歲之齡的。

    此刻姑射仙子驚愕地聽著眼前這女尸的說話，而還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聽對方接著說道：“林星呢？”

    “為何我在谷中沒感應到你師弟的蹤跡?！?/br>
    聽到這番話的姑射仙子心中又是一震。

    在姑射仙子的腦海中，她始終記得當初林星拜入靈寶宗的模樣，更記得自己和林星過去耳鬢廝磨、花前月下的快活日子。

    但一直以來，姑射仙子卻發現靈寶宗上下除了她自己之外，便已經無人記得林星的存在。

    甚至就連她后來遇到的林星，對方也不曾記得那拜入靈寶宗門下的經歷，更是不曾記得兩人間的感情。

    到了如今，就連她自己也懷疑起了這番經歷是否真的存在，是否是她的記憶出現了什么差錯。

    “師父?！惫蒙湎勺佣ǘǖ乜粗鴮Ψ?，語氣之中帶著一絲猶豫：“你還記得師弟嗎？”

    女尸眉頭一挑，說道：“我親自收下的他，為何會不記得？”

    她突然目光一凝，嚴肅地看著姑射仙子：“你這女色鬼，該不會把你那師弟玩死了吧？”

    姑射仙子臉蛋一紅，惱道：“師父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之所以這么問，是除了你我之外，已經沒人記得師弟了……”

    聽著姑射仙子將林星的事情，還有這些年的局勢一番訴說，素曜仙姑若有所思道：“竟有這等事？只有我們兩人記得林星曾經拜在我靈寶宗門下?！?/br>
    她微微沉吟，心中似乎已有定數：“一直以來，三清之器都是用來管理下界的重器?！?/br>
    “我靈寶宗歷代掌門作為三器之一，一直以來象征的便是殼?！?/br>
    “每當歷史變化，時空顛倒，我們作為殼……便承載著傳訊的作用?！?/br>
    姑射仙子訝然道：“師父，你死前傳我掌門之位的時候，怎沒有說過這些？”

    素曜仙姑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別打岔，接著聽我說?！?/br>
    “伱我都已經將靈寶宗的三傳給掌握，那就是有了作為殼的資格?！?/br>
    “之所以只有我們兩人記得你那師弟，恐怕就是因為有人改變了時空，而改變之前的歷史記憶……有些殘留在了我們體內?！?/br>
    “而我這趟被強行喚醒，腦海中還多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說不定也與此有關?！?/br>
    轉過頭，素曜仙姑看著弟子一臉疑問的模樣，嘆了口氣，緩緩解釋了起來。

    “算算時日，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大概是七、八十年前了吧……”

    ……

    七十二年前的某個深夜。

    素曜仙姑從一次深沉無比的入定中猛然醒來。

    早已經掌握第三傳承的她，此刻背脊卻已經被冷汗浸透。

    就在剛剛的入定之中，她看到了一個滿目蒼夷的世界。

    她看到靈寶宗內，全宗弟子大半都已經化為了各種青面獠牙、四肢扭曲的怪物。

    她還看到一個個行省都化為地獄，民眾們相互殘殺，一個個老人、小孩、男女都化為了吃人的邪祟，尸體、碎rou、廢墟像是灰燼一樣灑滿了整個世界。

    死！瘋！死！瘋！死！瘋……

    整個世間像是只剩下了瘋狂和死亡，竟再無一絲一毫的生機，迎來了真正的末日。

    更讓素曜仙姑感到絕望的，則是這并非是某種幻覺，而是真實不虛的未來記憶。

    “有人發動了三清之器的力量，將未來的末日記憶傳遞到了我的體內?！?/br>
    “這是邪氣席卷世界之后的……末日?！?/br>
    素曜仙姑緊緊捂著自己的心口，每一次記憶的回溯，每一次見證那億萬的死亡和瘋狂，都讓她感覺到呼吸困難。

    “該怎么辦？”

    素曜仙姑想到的第一個辦法，便是將事情上報給仙庭。

    “二十多年前仙庭下達諭令，說要將邪氣轉來?！?/br>
    “卻沒想到未來有如此大禍?！?/br>
    “必須要將這事情報上去，讓他們立刻停下……”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來到了昆侖山秘境之中，試著通過飛升臺向仙庭上疏。

    雖然過去八大門派的一次次溝通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仙庭已經許久未有向下界傳達旨意，但素曜仙姑相信這次是不同的。

    “天地大劫，末日降臨，事關到塵世億萬生靈的生死，仙庭不會坐視不管的……”

    七天后，素曜仙姑看著那始終未有回應的飛升臺，心中憂慮升起：“莫非是我發信失敗了，仙庭未能收到？”

    于是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時間中，素曜仙姑反復試著向仙庭報信，但每一次都如同石沉大海，仙庭遲遲未有降下任何仙諭。

    “看來和太和門那幾人說的一樣，飛升臺恐怕已經有所損毀，才未能聯系上仙庭?！?/br>
    想到那滿是死亡和瘋狂的末日，素曜仙姑決定試著修理眼前的飛升臺。

    但就在她推動靈念，試著拆開飛升臺的時候，一道聲浪如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開。

    “大膽！”“竟敢破壞仙庭重寶？今日本座便要你形神俱滅！”

    感受著飛升臺上陡然傳來的聲浪，素曜仙姑卻是不驚反喜。

    她沒有想到飛升臺竟突然間聯系上了仙庭，而且還不只是單純地接收諭令，甚至能直接溝通、說話。

    素曜仙姑連忙喊道：“上仙手下留情，我有要事上告……”

    她匆匆將自己所預見的未來訴說一番，但說到一半時卻被那道聲音打斷。

    “為了這點小事，你就敢襲擊飛升臺？你好大的狗膽……”

    “小事……”素曜仙姑微微一愣，張口道：“可是上仙，這關系到億萬生靈的性命……”

    那聲音冷冷說道：“還敢狡辯？”

    “若是這諸界小修都像你一樣放肆，仙庭還如何管理萬界？上下兩界還有什么規矩可言？”

    素曜仙姑不知所措地聽著對方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