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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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從房間退到了窗邊。 破天荒地,時清琂躺在她旁邊還睡著。 方穗安醒來就感到一陣口干舌燥,也沒空思考。 手腳的束縛已經解開,她下床補充完水份才感覺好些。 深色皮質搖椅上,殘留的液體已經干涸,形成一片暗色漬跡。 她老臉一熱,昨天的場景浮現:荒唐,yin靡。 不行,要是被打掃房間的阿姨看到,她這張臉算是丟盡了。 拿濕紙巾正打算毀尸滅跡時,她注意到了水漬中混合著一抹暗紅色。 像是血。 腿間又開始隱隱作痛,仿佛還有東西埋在里。 都怪時清琂,不知節制,沒完沒了。 始作俑者倒是舒服爽了,她帶傷不說,還在苦哈哈收拾殘局。 抄起枕頭用力砸到他臉上。 “時清琂,看你干得好事?!甭曇魩е瓪?。 有一秒的空白,時清琂本能地拽住她手腕往懷里帶。 氣死了,方穗安不客氣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給我弄出血了!”語氣有些委屈。 “嚴重嗎?” 時清琂撐坐起來,目光關切,伸手要看她情況。 她拍開他手,指了指搖椅那攤痕跡。 “你自己去看?!?/br> 他目光收回,又重新落在她臉上。黑白分明的雙眼默了默,換上心疼和歉意。 “對不起,寶寶”。 “下次我會注意?!?/br> 方穗安眼睛瞪大,還想有下次。 “你給我滾?!?/br> ** 方穗安把房間連帶角落翻找了三遍,依舊沒找到紅繩。 不對??!她昨天明明揣進衣服口袋了。 “寶寶,吃飯?!睍r清琂的聲音貼著耳際傳來,她一驚碰倒了首飾盒。 盒子滾了一圈落在腳邊,視線上移,他指間正掛著紅色繩結。 方穗安伸手去奪的瞬間被他捏住腕骨。 “在找它?” 打火機火苗突然竄起,紅繩在青煙中蜷曲成焦炭。時清琂漫不經心吹散灰燼。 “我說過了,待在我身邊?!?/br> 方穗安盯著煙灰缸里最后的火星,忽然抓起它砸向落地窗。防彈玻璃紋絲不動,她的掌心卻被碎片劃出一絲血痕。 “你以為燒了就能困住我?!?/br> “時清琂你聽著,我會想盡辦法離開?!?/br> 時清琂擒住她手吮掉血珠,按在心跳處。 “寶寶,我不會放手的?!?/br> 又是一場沒有結果的爭吵。 方穗安閉了閉眼,轉過身不再多說。 她也不再偽裝,不論時清琂說什么做什么她都當做沒看到。 雨持續下了三天,空氣有些濕悶。 方穗安推開窗,望著寂靜的庭院,只有墻角的燈光點綴著夜色。 輕嘆了口氣,心中暗想:夏末能不能靠點譜,她還要等多久。 她視線移到緊閉的大門。 都這么晚了,時清琂還沒回來,別墅真安靜得可怕。 突然響起的鈴聲打破她的思緒。 “穗安......姑姑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爸媽逃出海的漁船遇到了海嘯,救援隊說......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泡腫了?!?/br> “明天回老家送他們最后一程吧?!?/br> 過了會,方穗安才說?!昂??!?/br> 她回到大床上,蜷著身體躺進去。 迷迷糊糊間,方穗安感覺到有人從身后抱著她。 她轉過身,瞇著眼睛說了幾天來的第一句話。 “時清琂,我明天要回老家?!?/br> “我陪你?!睍r清琂親了親她額頭,聲音略帶疲倦。 聽到應允,她呼吸平穩了起來。 老家靠近山區,下了高速的路蜿蜒盤桓。 可能是沒睡好,方穗安胃里有些惡心。 一陣橘皮的清香充斥在鼻腔。 她側頭看了看,發現時清琂手里拿著一個剝開的橙子。她向后靠上椅背,又閉上了眼。 沒過多久,他們到了。 矮墻房子門前堆著幾個花圈,但并沒什么人來。 方同輝夫妻倆在村里名聲臭了,所以連死后都沒人愿意幫忙。 姑姑像是沒想到她會帶人回來,眼神在時清琂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來了,就進去燒柱香?!?/br> “我安排了人下午送去殯儀館火化?!?/br> 靈堂挽聯上寫的慈父良母格外醒目。 方敏遞給她節孝帕,方穗安卻盯著挽聯冷笑一聲,攥著麻布擲在地上。 她重新拿了一條,這次遞給了時清琂。 時清琂沒有接,表明了態度。 搖了搖頭,方敏看著兩人眼里染上點笑意。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br> “你費些心?” 最后一句話是對時清琂說的。 方穗安像是在誰較著勁一樣,死死盯著靈堂前左右擺著的遺照。 “別掐自己?!?/br> 時清琂握住她手心展開,四道陷入rou里的指甲印變得發白淤青。 透過那張失了顏色的照片,方穗安仿佛看見了無數個夜晚,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抽出皮帶朝她揮過來的神情,興奮暢意。 而香爐里三根斷香像極了她十六歲那年被打斷的肋骨。 “賠錢貨,我打死你,看你嫁不嫁...” 如果不是姑姑帶她離開,她或許一輩子都會腐爛在臭泥里。 所以...現在死了就想讓她為他披麻戴孝了嗎? 方穗安將孝布放到蠟燭上,火苗騰地竄高?;鹕嗫煲|及她指尖時,時清琂拽著她將燃燒的孝布扔到地上。 他掌心揉著她指尖,低聲說道,“你不想,我們就回去?!?/br> 她重新看向另一邊的照片。 對方同輝,她當然恨不得他去死。 可陳月桂呢? 方穗安不禁想起六歲的她蜷在泡爛的課本堆里,聽著樓下酒瓶碎裂聲混著母親的啜泣,“別打孩子...” 只是在哥哥落水變傻以后,都變了。 陳月桂會惡狠狠地咒她去死,會冷眼旁觀方同輝的施暴,會為了幾萬塊錢把她賣給別人... 她自私,惡毒,不是合格的母親。 但她也同樣是個可憐,愚蠢的女人。 兒子是她的執念。吃遍偏方,只想再生一個健康的兒子。 丈夫是她的天,挨打受罵,也從沒想過離開。 現在她終于解脫了... 方穗安在心里冷漠的想。 可看著陳桂香那張黑白照,方穗安還是會感到難受。 明明這又不是真的。 她卻如七年前一樣,潤了眼眶。 時清琂攬住她,將她頭靠在自己肩膀,手掌輕輕撫著她脊背。 “我一直在?!?/br> 心頭的酸脹感逐漸將她包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