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好醫療用品，繼續吃早餐。

    松下家的規矩是主人聚在一起上桌吃飯，為傭人和雇工提供員工餐。我和江戶川亂步是客人，等我們到齊主人家才好開飯。

    “抱歉松下夫人?！蔽乙豢匆姴妥狼暗乃上路蛉吮阏f，“我們來晚了?！?/br>
    “沒事的?！彼上路蛉藫u搖頭，“父親還沒到，我已經讓囡囡去叫了?！?/br>
    她請我們不要客氣，先吃些早餐。

    早餐是加了麥片的酸奶碗，濃郁的酸奶上灑著藍莓、黃桃、麥片和掰碎的黑巧克力。

    另有煎火腿和煮蛋，一小碗青翠欲滴的蔬菜沙拉，切好的面包可以自由選擇涂黃油、蜂蜜或者果醬，果醬有蘋果、橘子和圣女果三個口味。

    我笨手笨腳地左手拿刮刀，在面包切面上抹上蘋果和橘子疊涂的果醬，舌尖舔去指節上沾到的甜汁。

    單手吃飯累人，但是吃得很香，有種兵荒馬亂的成就感。

    可惜不能一勺酸奶一口面包，我思索片刻，把面包插進了酸奶里。

    桌上竟然還有小籠包，真不錯啊，一口小籠包一口酸奶也是極好的。

    沒有手？問題不大，小籠包蘸酸奶。

    江戶川亂步閉了閉眼。

    作為一個甜食愛好者，一個對甜品有自己獨特品味的人，他眼睛快瞎了。他：“我猜你愛吃中華街的黑糖珍珠小籠包?！?/br>
    “胡說，中華街沒有賣的?！蔽曳瘩g，“黑糖珍珠小籠包和草莓麻婆豆腐是他們的禁忌，你小心被人打出來?！?/br>
    江戶川亂步總結：“所以你都吃過?！?/br>
    我：目移.jpg不然我的委托費是怎么花完的？

    我用蘸了酸奶的小籠包堵住亂步先生的嘴，他被迫咽下，整個人看起來快碎了。

    “老松下先生還沒起床嗎？”我喂了土匪一顆藍莓，“去看看?！?/br>
    黑鳥狼吞虎咽一整顆藍莓，撲騰翅膀飛向樓梯。

    “爺爺賴床，像只小豬一樣?！?/br>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下樓梯，“我已經說過爺爺了?！?/br>
    “是嗎？”松下夫人對女兒笑笑，“父親平日都起得早，他大概還是無法接受我先生的事?！?/br>
    “好奇怪的邏輯?！蔽姨ы此?。

    “如果是因為獨子慘死而徹夜難眠，他不該早早起來，催促我們盡快破案嗎？”

    “睡到孫女都叫不醒，未免太心大了點?！?/br>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松弛感？

    松下夫人一愣，頓時慌了神，“我上樓去看看！”

    她慌慌張張地上樓，我擔心土匪，也跟了上去。

    “亂步先生？”我回過頭，看見江戶川亂步半蹲在松下小姐面前。

    “你昨天和爺爺說了什么？”他下頜抵在膝蓋上，低聲問。

    “不告訴你?！毙∨⒂昧u頭，“是秘密?！?/br>
    江戶川亂步想了想，從口袋里摸出一根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

    凡是小孩，家里人管吃糖都管得嚴，小女孩咽了咽口水，堅定搖頭：“我和人約好了的?！?/br>
    “和誰約好了？”他晃了晃手上的棒棒糖，“說了就給你?！?/br>
    小女孩還是搖頭，兩根食指在嘴巴前畫叉：“也是秘密?！?/br>
    “看來不是和你爺爺的約定?！苯瓚舸▉y步肯定地說，“有人讓你向老松下先生傳話，對不對？”

    小女孩瞪大眼睛，嘴巴閉得更緊了。

    “真的不說嗎？”

    他平視小女孩的眼睛，翠綠的眼眸一片平靜，“即使那個人殺了你的父親，又很可能殺了你的爺爺？”

    黑鳥撲騰過來，落在我的肩膀上，很輕地啄了下我的耳垂。

    不用土匪多說什么，我聽見了松下夫人的尖叫聲。

    小女孩仍然沒有松口，她太小了，既不明白死亡的定義，也不明白偵探的話語。

    這里沒有人和她開玩笑，也沒有人有心思與她玩糖果釣出秘密的游戲。

    “與其賄賂小孩子，不如賄賂我?！?/br>
    我彎下腰，從江戶川亂步手中抽出棒棒糖，撕開含在嘴里。

    小女孩看見糖果被人搶走，眼眶冒出委屈的紅暈。

    “哭吧?！蔽乙ё√?，含糊地說，“我不需要你任何配合，哭暈過去都行?！?/br>
    “小朋友，和我比蠻不講理，你還差得遠呢?！蔽覍W著江戶川亂步的樣子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腦袋撞了撞左邊的名偵探。

    “上樓去吧?！蔽艺f，“這里交給我?！?/br>
    江戶川亂步嗯了一聲，站起身，轉身時披風揚起。

    披風垂落間，我手里又多了一顆圓圓的糖球。

    “新的糖果?！蔽以谛∨⒚媲皳u搖手，在她期待又渴望的目光中，快樂地塞進嘴里。

    “檸檬味?！蔽疑嗉饩砹司?，“和草莓牛奶味挺配的?！?/br>
    小女孩嘴巴一癟：“哇嗚嗚嗚嗚！”

    “我好像聽見了囡囡的哭聲？”樓上，松下夫人遲疑地說。

    “你的錯覺?！苯瓚舸▉y步隨口敷衍，蹲下身按了按老松下先生的心口。

    “的確像栗子說的一樣，沒有外傷，直接從內部更換了心臟?！彼哉Z，“是同一個異能者作案?！?/br>
    “派人去廚房看了嗎？”江戶川亂步抬起頭，“砧板，炒鍋……不，已經裝盤了，去查員工餐的飯盒?！?/br>
    松下夫人先是不解，她盯著被江戶川亂步按住的老松下先生心口的位置，駭然大驚，喉嚨蠕動，忍不住作嘔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