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別讓我說第三遍?!?/br> 我頭皮一緊,趕緊開了門把她推了出去,說:“梅花不看了,我沒事,你下去吧,沒事別過來?!?/br> 蓮子看我的目光很擔憂。 我關上門,呼了一口氣,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他還在生氣,一下午的瘋狂迷亂看樣子并沒有讓他消多少氣。 我猶猶豫豫的轉過頭來看他,想求他開恩給個痛快了,卻看見他拿了一個藥碗,正小口小口的喝著。 我恍然,原來兩碗不全是給我的!我就說為什么今天多加了一碗!他也需要用藥的么? 怪不得王老說他一直用著藥,也怪不得之前他會吐出血來。 可是……他不是應該回他的相府去用的嗎?他為什么會在我這用藥? 我這一瞬之間,心思百轉千回的想了很多的時候,他已喝完了藥,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他不看我,我便不怕,膽氣生了兩分。 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將他的藥碗拿起來聞了聞,一股濃重的苦味直沖我天靈蓋,光是聞了一下我都覺得受不了了,他是怎么喝下去的? 他在地牢中跟我說,他今日就要死了,到底是誆我的,還是認真的? 我很怕藥的苦味,但是從白帝城回來后需要長期服藥,所以宗關長音他們特意給我備了蜜糖在房里,我去尋了出來,跪在他身前奉上,輕聲說:“丞相,用些蜜糖?!?/br> 他睜開眼睛看了我,說:“你留著自己吃吧?!蔽蚁騺砼驴?,他知道。 “你不苦嗎?”我脫口就問了出來。 “習慣了?!?/br> 我忽然有些心酸,還有些心疼,取出蜜糖就想給他塞進去,所幸我所剩的理智及時挽救了我。 我說:“這個是宗關找的野外的蜂蜜,長音在府里自己做的,很干凈的,你嘗嘗看?!?/br> 他忽然伸手將糖打翻在地。 是我莽撞了,我應該給他試毒的,沒有試過毒的東西怎么能就這么奉給他,我要是下毒了怎么辦,我想想都覺得自己好笑。 他從掌燈時分一直坐到了戊時三刻還沒有起身的意思。 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把一應事務都搬了過來,輕王透底也不透徹底了,害我誤判了形勢,問了一句:“你……你還不回去嗎?” 他從閉目中睜開了眼睛,問:“回哪里?” “你相府啊?!?/br> 他微抿了下唇角,我看見了,謹慎的后退了兩步。 “然后只要我一離開,你就立刻帶著你那個小包袱,帶著那個長音,找個守衛松懈的狗洞,從侯府里爬出去,是嗎?” 后院里我還真知道一個狗洞,很偏僻,一般人不知道的,守也不可能守那里的。 而且我也當真是打的這個念頭,抵賴都抵賴不了。 他站起身,伸手寬衣。 我驚呆了,連忙說:“我、我去給你備熱水?!毕扰艹鋈ピ僬f,回頭讓宗關他們送來就是了! 他用力拉住我的胳膊,說:“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怒我,也不要跟我裝傻,我親自教出來的人,向來聰明的很?!?/br> 那天后來,燈熄了,整個府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和鬧鬼一般的詭秘。 第二日,他上早朝之前和我說:“如果下朝回來后我看不見你?!?/br> 我當時渾身的骨頭都好似被拆了重裝過,連骨頭縫子里都在疼,別說爬狗洞了,連這個門都爬不出去。 就是全身都疼,我還能接了一句:“你怎樣?” “你試試看?!?/br> 他說了這一句就走了,雖然我萬分想爬起來找那個洞溜出去再不回來了,可剛起了一點就頭暈目眩,真的疼的厲害沒有一點作假的,我想,他可能知道我就是準備等他上朝的時候跑的,所以折騰我折騰的不留情面,我本來身上就還痛著,后來實在忍不住了,跟他低聲求了,他只當沒有聽到。 不是,他怎么這么能生氣? 他的修養呢?他的耐性呢?他微風化雨的好脾氣呢? 誰能告訴我他到底在氣什么? 就因為我要走?可我跑了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恩斷義絕的話也不是說了一遍兩遍,還不是每一次都食了言,自己滾了回來,按道理他應該也習慣了才是??? 反正我跑著跑著,等氣消了就會自己回來。 嘴上說的狠,但一生實在太短暫,我從來舍不得看不見他太久。 那是為什么? 就因為我說不做鳳侯了? 劉備出征孫權時帶我出征,無非是想用我牽制孔明,后來兵敗夷陵,搞出這兩詔來就是想試試孔明,看他心中是為著他劉氏天下,還是兒女情長。 到底是孔明親自教出來的人,我還能想不穿這個? 就因為孔明接的是那一詔,劉備才能放心將幼主托付給他,將所有大權給他一人,還能冠冕堂皇的說出‘君可自取’這種話,反正孔明不會做的,為何不這么說說呢? 我也因這一詔對孔明心生怨恨,由愛轉恨,所以我名義上是歸天子和孔明管轄,但是只要我和孔明不睦,劉禪的地位就穩如泰山。 老頭子太能算了! 你這么能算你自己打天下啊,找孔明干什么!累他一生,何必呢? 我光是想想他昨天一口一口喝藥的樣子就心口疼,比骨頭還要疼三分。 所以說,我要是不做鳳侯了,兵權給誰?只能孔明接掌,劉禪要怎么辦?他劉氏王族,還有幾個年幼的小王子要怎么辦?孤兒寡母,何以為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