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要娶的是誰? 是誰嫁給了他? 而且為什么這件事是司馬懿用密信的方式告訴我,其他所有人都不告訴我呢? 他們現在這樣安靜的站在我面前,又是為什么? 我確實沒想明白。 劉備看著我,我抬眼看著他。 剛與我說了半天的婦人,是個好心的,怕我惹事,想將我拉起來,與她同行之人早猜到我來歷必然不凡,趕緊將她拉去了一旁。 眾人一片寂靜。 也不能這么一直安靜,總得說點什么吧? 于是,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還算平靜的問了一句:“他可是自愿?” 劉備愧色簡直溢于言表,半晌,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其實我早知道如此,只是我還不死心的問了這一句,這世上,若是他自己不愿,有什么能逼迫的了他呢?他這么聰明,手段又這么厲害,有什么能逼迫的了他? 我于是笑了,輕輕道:“也好?!?/br> 總歸,只要他是甘愿的就好。 我坐在高高的桌子邊,安靜的好像一個瓷娃娃,眾人反而不適,我還沒哭,馬謖已差點哭了出來。 我扶著桌子緩緩站了起來,很誠心的問劉備:“我想敬他一杯酒,現在可合適?” 劉備目光略過后面主堂,主堂的門關著,一直靜悄悄的,里頭毫無聲響。劉備猛的端起桌上一杯酒,向我平端了酒杯,用力大喝了一聲:“敬我大漢鳳候!” 趙云,張飛,馬謖眾人皆拿起桌上酒杯,平端向我,一起揚聲喝道:“敬大漢鳳候!” 他們如此鄭重,我反而有些手足無阻,甚至還有些茫然。 震驚于劉備等人的陣勢,于是所有人都端起酒杯向著我,恭敬的道:“敬——大漢鳳候?!?/br> 主堂之門被從里打開,我遠遠望去,孔明走了出來,站在了門口,一如每個最平常的每一天;他身著一身紅色的喜服,風遠遠的吹起他的衣角發梢。 他依然那么風姿無雙,當風一立,颯然無雙。 他依然是我最熟悉的那個樣子。 他遠遠的看著我,十幾步的距離,我和他卻好似遠的格了整個天涯海角,隔了天上人間,遠的我甚至已看不清他的目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和他耳后的那個舊日疤痕。 我緩緩拾起桌上酒杯,對他遙遙舉杯,酒杯仿若有千金之重,金樽玉杯,我的手指白而小,似乎有些拿不動,微微顫抖。 他站在臺階之上,高高的、遠遠的看著我,和我努力舉起的酒杯。 這么老遠的距離,我卻努力的想看清他的每一個表情和每一個動作,然而只是徒勞,我越是努力去看,眼前的面容就越是模糊。他整個人的身影都開始模糊,紅彤彤的一片仿佛透著光,我看見有光從他身后透了出來,照的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很近的寥寥數步,卻有著最遙遠的距離,隔著人山人海,隔了幾生幾世,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有這么遙遠過,我連他的樣子都快看不清了,卻清清楚楚的看見他對我點了點頭。 然后,他安安靜靜的看著我。 未有一言,未有片語。 他應該是在等著我飲下這杯我敬他的喜酒吧,我猜測。 于是我閉上眼睛,此一杯冷酒,一飲而盡。 等我放下酒杯,眼里不再有重重疊疊的影子的時候,臺階上已空無一人,高高的內堂之門再度關上。 我身子微微晃了晃,冷酒醉人,我好似,有些醉了。 劉備眾人都搶上來,想來扶我,我雙手撐著桌子,對眾人微微一笑:“我無事,只是大概醉了?!?/br> 劉備他們都是干大事的人,心思沒有這么細膩,只有馬謖在荊州城里的時候,我們曾一同侍奉在先生身側,也算是朝夕相伴了,所以雖然劉備幾人極不忍心,卻只有馬謖一人的淚水流了下來,在我身邊低低勸慰:“向月,莫要難過,莫要難過!你別這樣……” 我反過來勸他:“我無事,喝醉了而已。主公,向月不勝酒力,先行告辭?!?/br> 不待眾人反應,我已挺直了腰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步的向外面走去。 我知道劉備派了人跟著我,這對于現在的我而言仿佛兒戲一般,輕輕松松就將跟蹤的人甩掉了。 益州的街道我還不熟,我一個人沿著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根本不知道這里是哪里,走出了許久許久,周圍愈見荒涼,少有人煙,抬頭只見是一座破舊的土地廟,廟前有一條腌雜的小河。 我雙膝一軟,跪在臟兮兮的小河前,終于吐了出來,吐了個天昏地暗,等到沒什么東西可吐了,就開始吐清水,躬著身子像是要將整個人都吐出來一般,等到水也吐不出來了,還不停的干嘔,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是昏花的,麻麻的全是星星在閃爍,空睜著眼睛,眼前全是一團迷蒙的灰色,到最后是一團團紅色的東西吐了出來,我吐的脫了力,躺在小河邊動都不想動一下。 最后找到我的是九月,他蹲在我身邊很嫌棄的看著我,很嫌棄的說:“我背你?” “你干嘛來找我?” “大人讓我來尋你的?!?/br> 我不信:“當真?” 九月于是道:“假的,主公怕你想不開,凍死在外面,偏偏你又將跟你的人甩掉了,只得讓我來尋你,讓我告訴你不要做傻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