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沒過多久,伴隨著滴落的血珠,那只安吉爾復制體銜著新鮮撲殺的獵物飛了回來。它優雅地收起翅膀,落到她前方不遠處的雪地上,松開牙齒將獵物的尸體扔到地上。 旁觀這一切的杰內西斯發出嗤笑:“我都說了,它不是什么小狗?!?/br> 小狗才喜歡玩撿樹枝。 那只安吉爾復制體威風凜凜地抖抖羽毛,隱含期待地望著她,似乎希望她能明白它的意思。 她恍然大悟。 她恍然大悟地從口袋里拿出折疊刀,在那尸體旁邊蹲下來,動作利落地分開皮毛和血rou,然后從那團血糊糊里取出一條脛骨。 “你是不是想撿骨頭?” 是她失職,居然沒看出來它其實想玩這個。 “……” 那只安吉爾復制體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它悶悶不樂地陪她玩了一下午的撿骨頭。雖然她夸了它很多次,說它真聰明,是個好孩子,它依然不太開心。 冰原地區晝短夜長,下午四點不到,雪地上的陰影已經拖得很長。白晝的余暉被驅趕至天邊,馬上就要被夜晚的黑暗吞沒。 回到實驗室時,暖融融的空氣撲面而來。她脫下厚重的外套,掛到門邊的掛鉤上。她身邊的安吉爾復制體也抖了抖羽毛,冰粒子簌簌滾落,像鹽的結晶一樣。 它在地毯上趴了下來,展開自己雪白的翅膀。她幫它梳理羽毛時,那種悶悶不樂的情緒終于消失了,融化成慵懶愜意的呼嚕聲。 窗外,寒風漸漸提速,暗藍的天色向黑暗過渡。她坐在火爐邊,木柴噼啪燃燒,陰影溫馴地蜷縮在墻角。她停下動作時,那只安吉爾復制體支起耳朵,仿佛在用耳朵向她發問:怎么停下來了? 答案是因為杰內西斯老盯著這邊,她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她看向旁邊的人:“要不我也幫你梳一下?” 這個屋子里,長翅膀的生物不止一個。 “……哈?”杰內西斯回過神,他靠在桌邊,單手支頤,聞言露出有點驚詫、有點被冒犯的神色,“我不需要?!?/br> 她置若罔聞,直接走到杰內西斯身后,拍拍他的左肩:“打開翅膀?!?/br> 唰的一下,黑色的翅膀自動展開了。 似乎沒想到他會被自己的翅膀背叛,杰內西斯:“……嘖?!?/br> “你平時是怎么護理自己的羽毛的?”她一邊梳理最靠近他肩部的覆羽一邊問他。 普通的鳥類有一種叫尾脂腺的東西,這種腺體會分泌特殊的油脂,用來保養和護理羽毛。有需要時,用鳥喙沾取一些,涂抹在羽毛上即可。 但是這種尾脂腺長在鳥類的尾巴背側,杰內西斯雖有翅膀,這翅膀卻是單邊的。他既沒有尾巴,也沒有尾脂腺,平時要怎么護理羽毛就成了一個謎題。 保護羽毛的防水功能很重要,抗菌也同樣重要。她將他的覆羽檢查了一遍,他的羽毛光潔柔順,漆黑得如同沒有星辰的冬夜,看起來沒有一絲雜色。 沒有寄生蟲,沒有真菌感染,羽小枝也沒有任何斷裂的痕跡。除了有點容易掉毛以外,他的翅膀非常完美。若一定要說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可能是形狀吧。 鳥類的翅膀光看骨骼的話,和人類的手臂十分相似。如果用手臂作類比,杰內西斯的翅膀相當于人的手臂多了一個關節,可以多折疊一次。 不僅如此,杰內西斯的翅膀長而寬大,收攏于身側時,翅膀尖幾乎會垂落到地面。 因為寬大,所以用來當被子也特別暖和。 木炭噼啪作響,橘紅的火光微微搖曳。梳理羽毛似乎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因為杰內西斯一直沒有收起翅膀。 他雖然試圖用哼聲來表示自己的不屑一顧,但真的哼出聲時,喉嚨里壓著的卻更像愜意的嘆息。 摸到舒服的地方時,黑色的羽毛會微微張開,仔細看的話,那些羽毛尖尖都有點發顫。 原來會舒服得發抖啊。 杰內西斯別過臉,始終不看她,但他的翅膀就在那打開著,她覺得這可能是一種無聲的邀請或請求,表示她可以繼續下去。 該梳理的部分其實都已經梳理完了,她繼續摸他的翅膀,順著他羽毛的紋理往下撫摸。 被人摸翅膀是什么感受?和被人撫摸脊柱的感覺相似嗎? 從后頸沿著脊柱的弧度向下,直到摸到后腰處脊柱微微凹陷的地方,然后緩慢地重復這個動作。 像風拂過野草及腰的原野,像柔和的海浪起伏推涌。手指拂過細密平整的羽毛,發出輕微的窸窣聲。因為黑色的羽毛十分柔軟,所以摸起來也是一種享受。 梳毛的聲音規律而輕柔,那種用指尖輕輕劃過表面的聲音有種不可思議的催眠效果,搞得她也有點麻酥酥的。 為了避免自己睡著,她改變手法,抓了抓黑色羽片的羽根。 巨大的翅膀毫無預兆地顫了一下,那聲音就像從枝頭落下的積雪,一下驅散了她腦內的睡意。 她看向杰內西斯,杰內西斯也轉頭看著她。 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看起來竟像是有些餓了,但現在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所以他忍得十分辛苦,連眼神都變得有些陌生。 那是危險的狩獵者的眼神。 出于某種無法言說的直覺,她收回手,問他:“要不要再開幾個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