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聲音轟然響起。

    莫老血氣噴涌之間，虛境中的天地霎那間變了顏色。

    草木褪去世界變得荒蕪。

    荒蕪的土地又逐漸發黑，很快便有濃郁煞氣從大地深處噴涌而出，蔓延凡世間。

    一切顯然都是假象。

    但至少，在那時的涼馭龍眼中，在此刻的陸銘等人眼中，一切都真實不虛如同身臨其境。

    莫老聲音悠悠揚揚。

    “遠古時期，此方世界荒蕪混沌，這里的主角非是人類，而是鬼孽?！?/br>
    李為安曾對陸銘講過，仙道中人傳言，煞氣乃是九幽黃泉之息，屬于此世界天道法則的一部分。

    這個世界的主角，本應是鬼孽，而非是人類！

    “但在某一日，有仙人降界，深感此界人道艱難，故以大神通大法力改變天地法則?！?/br>
    莫老手指輕彈，便有血氣凝聚成一道模糊身影。

    “此仙人法力強橫遠超吾等想象，奈何一界規則何其強大？此人所做不多，只是塑造靈脈，留下仙道傳承……于是，這世界便有了靈脈，有了靈氣，也就有了修仙者?！?/br>
    “而修仙者的問題在于，他們需要靈根?！?/br>
    “沒有靈根者，無法感應靈氣，自然無法修仙……這是仙道鐵律?！?/br>
    “只此一點，便注定修仙者的數量對比常人，乃是極少部分?！?/br>
    更多的血氣被莫老打出，凝聚成小人。

    小人有人在上，高坐云端，有人在下，如牛似馬。

    天生的資質區別，帶來了人生區別。

    縱然修仙者擔負抵抗鬼孽，守護人族之重任，但壓迫卻始終存在。

    “一切為了延續，故而也沒法指責那時的修仙者們?！?/br>
    付出的多，所得便也多。

    若是這些人族的守護者，與凡人一個待遇，那才叫亂套與不公。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在于。

    肯定會有凡人因無靈根遭到壓迫。

    也肯定會有凡人，雖無靈根，但渴望得到保護自己的力量。

    “武道，于此誕生?！?/br>
    ……

    “都言武者逆天而行，與天爭力?！?/br>
    “此話因何而來？便是因當時的時代環境而來?！?/br>
    武道帶來力量，力量保護自身。

    縱然需要吞毒，需要折壽，但這無非也就是個早死與晚死的區別，怎么選簡直一目了然。

    血氣化作小人，小人再次跳動。

    一幕幕小人演武、小人與鬼孽搏殺之場景，便豁然躍于眾人眼前。

    莫老聲音再響：“武道初期只有下三品，也即是服毒鍛體這一階段，當然那時候不這么叫，不過姑且按照現在的說法叫著?！?/br>
    “而很快的，武者們就發現，人體是有極限的……鍛體至極限，人類體魄便再無寸進……而這等力量面對鬼孽，仍舊不足?！?/br>
    七品巔峰，也很難是最弱鬼孽的對手，雖然七品可以用命生生堆死六品，但服毒入體舍生忘死，卻只有這種幾近炮灰的效果，性價比實在是低得令人笑掉大牙。

    “從那日起，絕顛便誕生了……”

    “從一開始，絕顛的宗旨便是確定的?！?/br>
    “為武道開路，為萬民開路！”

    “前輩們花費了不知道多少人命，做了多少次非死即殘的實驗，終于找到了血氣修煉之法?！?/br>
    于是六品路開。

    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人體的經脈強度乃是天生的，縱然天賦再高之人，經脈能容納超多的血氣，面對稍強一些的鬼孽仍舊力有未逮。

    于是五品路開。

    以內三十六竅容納更多血氣——但經過無數次驗證之后得出結論。

    人類體內竅xue有限，最多只能開啟三十六個內竅……

    到此，武道便卡住了。

    因為對人體的開發，幾乎走到了盡頭。

    “鍛體階段，血氣階段，竅xue階段……”

    “能用的方式都用了，能想的辦法也都想了?！?/br>
    莫老這般開口，面前血氣小人再動。

    十數個血氣小人圍坐在圓桌旁，似乎正在議論紛紛，但最后卻紛紛搖頭。

    “沒有辦法了……”

    “哪怕有血氣，人類的身體亦有極限?！?/br>
    “甚至當時……不，不僅僅是當時，即便現在也有武者在走邪路?！?/br>
    “比如說，嘗試練習仙道的體修功法……但這本質上不還是修仙么？”

    “再比如說，嘗試由人化鬼孽，打破人類rou身極限……但人不人鬼不鬼的，實在是太邪性，危險性也太大?！?/br>
    “幸運的是，這個階段并沒有持續太久?！?/br>
    “很快，便有人找到了突破方法?！?/br>
    陸銘等人聽得入神，包括當時的涼馭龍亦是如此。

    刀絕話音落，所有人登時開口：“意！”

    “是的，意?！?/br>
    “但當時那不叫意，那叫情緒……”

    “一位五品內竅期圓滿的武人，被鬼孽殺了全家……于是當場突破開啟了外竅?！?/br>
    雖然單以這件事情本身來看，此乃巨大悲劇。

    但這對于此方世界的武道而言，卻意義重大！

    “當時的說法便是，以劇烈的情緒起伏為餌，可開啟外竅，連接自身與此方天地?！?/br>
    “換成現在的說法，便是以意為引?！?/br>
    情緒和意是兩個概念。

    情緒易走極端……故而當時這法子出現之后，會發生什么無需多言，各種慘案也不足一一道來。

    且聽刀絕繼續道。

    “而意這個字慢慢被確定之后，武道的發展終于迎來了高峰期?！?/br>
    五品外竅階段，以意為引洞開外竅。

    三十六外竅全開之后，武者意若強，則四品順理成章。

    渡過四品內壯階段之后，便可意引天象，得天地之力加持。

    ——到了此境界，武者之力便已經相當可觀了。

    而事實上，古武者壯大天象之法，雖不是質變，但也是量變——眾所周知，量變也是能引起質變的。

    故而古武頂級強者的實力，也不見得比三品差多少。

    “但路不通……此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再回看，便會發現古武之道的極限，只在二品之巔?！?/br>
    涼馭龍目露疑惑。

    “這又是為何？按理說，壯大天象之法，應該是無限的才對?！?/br>
    “是無限的，但天道不干……”莫老咧嘴一笑，有些憨厚，也有些小狡猾。

    他嘆息著說道：“天道這玩意兒啊，就像是個守財奴，摳門的很?！?/br>
    “古武者借助天象之力，便是借助天道之力，能借多少全看老天爺賞臉?！?/br>
    對此陸銘倒是有個更通俗易懂的解釋。

    類比上一世的商業貸款……

    能貸多少，看你資質。

    但總不會給你無窮額度，能讓你貸款把銀行本身給買下來……

    而古武者的待遇其實比陸銘的這個比喻更加糟糕。

    因為天道真的很摳。

    任憑天賦再出眾，二品之巔這個戰力界限被卡的死死的，從未有古武者突破這一戰力界限——按照修仙者的體系對比，便是古武者的武道路被卡在了結丹大圓滿。

    “于是，武者們不干了?！?/br>
    莫老血氣涌動，面前小人再變。

    血氣小人仰天怒吼，鯨吞天象納入己身！

    你不舍得借對吧？

    那我就搶！

    如果在此之前說，武者與天爭力，爭的是在這個世界的生存權利。

    那么三品路開后再談武者與天爭力，爭得便是實實在在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