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自有人費心去挖掘昔年的事。

    別的就不說了，方氏與段氏的關系，他就瞞不住。

    畢竟方氏娘家還有人呢。

    方氏與段氏是母女這種事，怎么能瞞得??？

    雖說段氏與石文勇沒什么血緣關系，可那也夠驚世駭俗的。豈是受著禮儀教導的讀書人該做的事？

    都不必管方氏究竟是怎么死的，光是這一條，就足夠石文勇前途斷絕的。

    到了這時候，石文勇徹底暴露了他自私無恥的面目，段氏還在床上病著起不來身，就被石文勇狠狠的鞭打了一頓。

    他邊打邊罵，只說賤人勾引，害我仕途云云。

    而方氏的鬼魂，就在那看著，看著段氏痛哭流涕，看著石文勇丑態畢現。

    段氏是真傷心至極，她為了跟這個人在一起，那種大逆不道的事都做了，可如今落得這步田地，她如何能不傷心？

    因有這些事，府中所有人都要走了。

    就算是有賣身契的也來求，什么還能比命要緊？

    小妾們更是一個也沒留下。

    伺候孩子的奶娘們，甚至說都不說一聲就走了，反正她們又不是買進來的。

    長子死了，那幼子幼女竟是沒人管了兩天，差點被餓死。

    究竟還是方氏沒看下去，制造出點動靜叫人發覺。

    段氏已經病入膏肓，顯然顧不得孩子了。

    而石文勇如今看都不想看這母子幾個，更是不管。

    方家已經要求開棺驗尸了，雖然方氏死了十多年了，可還是能驗證一些東西的。

    石文勇再是不愿意，也是攔不住。

    于是在方氏的墳墓上開始燒火，因為地凍的厲害，不這樣不可能挖開。

    這般用了好幾日，終于是將那棺木拉出來了。

    仵作驗尸經驗豐富，一打眼就看出那方氏頭顱跟身體早就分家了。

    倒也不必仵作。

    是個人都能看出不對勁來。

    下葬十年的人，按說不至于這樣。

    那些個從土里挖出來的多少年的都不至于這樣。

    何況，那頸骨分明斷口不少，不光是從結節處，而是骨折。

    這要是正常死亡就有鬼了。

    石文勇當即被下獄。

    段氏本來也要下獄的，可她終于趕在了下獄之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至于，是她自己真的再也撐不住了，還是方氏的緣故，便沒有人會知道了。

    石文勇殺妻，卻是不能辯駁。

    方家人作證，段氏就是方氏女兒。

    這倫理關系上，倒不能說十分的錯，大元律法也沒有禁止。

    可這律法不禁止，卻不代表人倫道德說的通。

    畢竟，這還是讀書人最看重禮義廉恥的時代。

    而段氏呢，涉及殺母。

    她的罪行，石文勇也沒替她隱瞞。

    死后也得被鞭尸，甚至她的罪過比石文勇更重。

    殺母啊，那是畜牲都不如。

    石文勇被判了斬立決，立即執行。

    段氏鞭尸后，棄尸荒野，不許埋葬。

    至于那還活著的兩個孩子，都被官府送出去了。自有人愿意收養，不過是兩個還不記事的，大的四歲，小的才兩歲。

    但是至于是養來做什么，那還得看那兩個孩子的命數了。

    石文勇臨死的前三日，卻是痛苦不堪。

    每天都要重演方氏的死，每天還多了一個段氏。

    她們一個要他死，一個對他哭。

    可無論哪一個，都是他不想看不敢看的。

    終于能上斷頭臺的時候，他仿佛是求了個解脫。甚至迫不及待的將頭放在了木墩上。

    方氏和段氏，出現在無味館后院的時候，三娘靜靜的看了一會。

    方氏渾身的戾氣似乎都沒有了。如今平和的近乎透明。

    段氏卻是一身濃重的悲傷。

    她也不管方氏，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心愿已了，該去了吧？三娘問方氏。

    方氏點點頭：這些時候，我想了很多。她有今日，我也有錯。是我當初不該丟下她在方家。要是帶在身邊養育，或者不嫁給石文勇，或許不會有今日。

    而現在的她，除了喜歡那個人，活著還是死了，都沒有自己的一點影子。我都想不到，她小時候的樣子是什么樣了。只有如今這個樣子幸虧，我是有罪的，我下去了要去受刑。不至于碰見她爹，不然我可怎么交代呢方氏搖搖頭。

    三娘什么都沒說。

    方氏，經歷確實悲慘。

    可人啊，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

    方氏，你如今醒悟，雖然遲了，但是也總歸是醒悟了。就帶著這份明白去吧。

    至于段氏，她此時的樣子，三娘無話可說。

    當然了，她什么樣子，三娘都無話可說。

    這種東西，不配。

    她揮揮手，招來一個小鬼，帶著這母女兩個走了。

    這世上，被自己的孩子傷害的，遠遠不止一個方氏。

    薛沖今日回來的早，與三娘閑話的時候，就提起了胡大娘。

    胡大娘近來是怎么了？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從那天起，就不高興。薛沖問。

    哪天？

    就長生他們撿回來那個小姑娘那天那樣薛沖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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