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時不同往日了，他認真地打量著云姨娘，將她身上的每一處，從容貌到談吐，一一在心中比較了下，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她哪哪兒都比不上星鳶姑娘。

    “怎么了？”云姨娘臉上帶著逢迎討好，“妾身身上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顧遠遙更失望了，星鳶姑娘雖是個青樓女子，但在他面前，不僅沒有任何風塵之氣，反而舉止得體，落落大方。

    不像自己的這個妾室，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小家子氣。

    這時候他倒是起了疑惑，當年自己怎么會看上她呢？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那時候也不過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與云姨娘半斤八兩。

    若說原本他想為星鳶贖身的念頭只有三分，但在跟云姨娘比較之后，這個念頭便被放大了無數倍。

    只有星鳶姑娘那樣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云姨娘這樣的，還是更適合做一個村婦。

    自己待她好了這么多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他走之前問過暢春樓的老鴇，星鳶姑娘作為那兒的頭牌，身價非常高，因此，要想替她贖身，當務之急便是要籌集銀兩。

    這么一大筆銀子，他其實有些猶豫，尤其現在顧府的日子本就捉襟見肘。

    但當他再一次出現在暢春樓，聽聞還有兩個人要替星鳶贖身時，便顧不上那點兒猶豫了。

    他絕不允許自己看上的女人，嫁給別人。

    為了給星鳶姑娘贖身，他不得不厚著臉皮問同僚借了許多銀兩，但即便如此，仍差著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墨月國一年一度的科舉考試悄然而至。

    令顧遠遙沒想到的是，元玨居然將他任命為了這次考試的副主考官。

    “顧大人，千萬不要讓本王失望啊?！背蒙?，元玨坐在上首，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莫非是顧南音在攝政王面前幫他說了好話？顧遠遙暗自猜測，不然還有什么理由能讓他這個不被攝政王看在眼里的人受到重用呢？

    科舉考試是大事，即便只是個副主考官，也夠他激動上許久了。

    看來到底是血緣至親，大女兒對他還是有感情在的。

    他又開始后悔了，早知如此，就應該跟大女兒搞好關系才是。

    也怪蘇懷柔，跟自己不親近不說，連帶著教唆女兒也疏遠他。

    顧遠遙高高興興地接了旨，滿面春風地回了府。

    科舉考試對于皇室來說是選拔人才的重要手段，對學子來說更是意義非凡，寒窗苦讀多少載，都是為了能夠金榜得中，魚躍龍門。

    很快，來自全國各地的文人匯聚都城，這其中真才實學的人有之，想走歪門邪道取個功名的人更是不少。

    封太傅已經擔任了許多年科舉考試的主考官，這些學子對他都有一定的了解，想從他這里走捷徑根本不可能。

    主考官鐵面無私，自然就有不少人將主意打到了顧遠遙這個副主考官這里。

    顧府現在本就缺銀子，又正趕上他想替星鳶姑娘贖身的時候，有人將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他這里，他豈能不動心？

    更何況顧遠遙本就不是什么兩袖清風的人，蘇懷柔還在府中的時候，他也是過慣了花錢大手大腳的日子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吃了這么多日的清粥小菜，本就快熬不下去了。

    現在他又滿心滿眼惦記著替心愛的女人贖身，猶豫了不過一日，他就將送到他手里的銀子收下了。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次考試，顧遠遙貪得的銀子何止萬兩。

    考試結束的第一天，顧遠遙便心急火燎地去了暢春樓。

    他找到老鴇，將銀票放在桌上，說出來意：“在下想替星鳶姑娘贖身?！?/br>
    “喲，”老鴇舞著帕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銀票，“這錢我倒是想收，可星鳶已經被人買走了，您來晚了，要不，您再看看我們樓里其他姑娘？”

    老鴇不想放棄這門生意，顧遠遙卻是聽得變了臉：“什么？是被誰買走的？”

    “不知道，是個生面孔?！崩哮d笑著回答，“但出手是真大方啊，將星鳶的身價都提了一倍呢?！?/br>
    “虧得星鳶姑娘如此信任你，你如此輕易便將她賣了，為何不打聽打聽是什么人家？”

    這讓他找都無從找起。

    這下老鴇就不愿意了，她拉下臉：“星鳶是我這的姑娘，我愿意將她賣給誰就賣給誰，您一外人，有您什么事？”

    “哼，”老鴇叉著腰，一看便不是個好惹的，“我開門是做生意的，不是聽人裝模作樣的講大道理的，一大早就聽見烏鴉叫，真是晦氣?！?/br>
    說罷便將顧遠遙晾在這里，自己轉身離開了。

    心愛的女人沒得到，顧遠遙失魂落魄地回了府。

    人說情場失意，官場得意，可這在顧遠遙身上，就沒這么好的事兒了。

    沒過幾日，顧遠遙收受賄賂的事情就被封太傅當朝奏報給了元玨，科舉舞弊是大事，顧遠遙被革職流放，他老娘也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云姨娘卻是見勢不妙，早早地卷鋪蓋跑了。

    王府里，顧南音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笑容。

    早就說過，元玨手下遍地都是人才，隨便易個容再簡單不過了，只有心智不堅定的人才會被那副皮囊迷惑。